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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保宁城下
    第208章 保宁城下
    岳州府城的北兵营校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近万名全副武装,军容整齐的殿前中军将士,成排成排的甲胄反射着耀眼的晨曦。
    殿前中军的战兵,火枪兵,骑兵,以及部分装备了火枪的骑兵,军装都呈现了不同颜色,特别是火枪兵的红缨头盔,排兵布阵时最为壮观。
    与此同时,在北面高高的点将台上,一顶雕龙画凤的金黄色流苏大伞十分醒目,朱慈烺身上披着一件鎏金战甲,昂首挺胸站在伞下,目光坚毅,他的身后是一众殿前军和右镇的高级将领。
    在五军都督府的部署下,誓师出征的日子终于到来,朱慈烺的心情十分舒畅。他扭头看向了大军的正面,台下的各级军官正在进行出征演练的最终准备。
    朱慈烺很快环视一圈,随后便把眼光转向了身旁的常登贵,林昌峰,刘体纯,郝效忠等人,这些如今都是他麾下数一数二的大将,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并且忠心耿耿。
    无论是什么时代,对于军队而言,都是只有不断的胜利,才能带来高昂的士气和必胜的信念,而这些又是下一次胜利的基础。这对于领兵的大将也同样如此,只有战场上源源不断的胜利,才能换取他们的忠心耿耿。
    随着军号声吹响,岳州府城北兵营的校场之上,近万名殿前中军的火枪兵,战兵,骑兵正列阵肃立,红白黑相间的队列中,旗帜严整,盔甲锃亮,刀枪锐利。
    朱慈烺很快便在嘹亮的鼓号声中,带着一众大将策马在大军阵列前巡视了一番,他看着这支军容整齐,精神面貌极佳的兵马,心中豪情上涌。
    而巡视完大军的布阵之后,朱慈烺和麾下大将们随即又回到了将台之上,底下几个方阵中的士兵在听到军号声之后,立即按照军官的指挥,开始了战场进攻的演练。
    宽阔的校场上,近万兵马在摆出了一个长长的正面,绝大部分火枪兵居于方阵前列,成三排横队站立,左右两翼还各有一个厚实的斑鸠脚铳火枪方阵,负责在侧翼以交叉火力掩护。
    方阵的中央,则是成排的长矛兵和刀盾手,他们是近战的主力,两翼的重甲骑兵负责机动掩护,他们之中还有几队手持火枪的骑兵,是朱慈烺设立的新兵种。
    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殿前军的将士们以极高的整齐度,保持着阵线的同时前进,同时口中不断高呼着“万胜”,声势十分浩大,看得朱慈烺在内的一众将领,无不热血沸腾。
    这些士兵中,近一半都是老兵,而那些新兵,也都全部达到了殿前中军的结训要求,在完善的后勤补给和精良的装备下,他们战斗力绝对不是以往的任何明军可比的。
    当然,在训练场上,殿前中军除了更加浩大的气势和精良的装备外,其实还是看不出和其他强军有何不同,真正的本事,只有打起仗来,才能看的出来。
    要知道,军队的组织度,训练度,以及无数次训练之后,那些已经融入肌肉的战场技巧,甚至是军纪的要求,都会深刻影响士兵的战力。同时,正是这些看不见的因素,使得殿前中军和其他的军队,真正拉开了差距。
    朱慈烺看着眼前的军队,可谓是信心满满,殿前中军在整个大明最好的物质条件下,通过专业化,规范化,标准化的训练,已经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现在唯一差的,就是实战检验,以及“骁骑军”正式成军,能够独当一面。到那时,殿前中军便能成为攻守兼备,步骑炮结合的最强军!
    看完大军演练之后,朱慈烺站在将台之上,对着台下的近万大军,亲自宣读了此次北伐的“出征宣言”,到最后,更是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对着底下的将士高声大呼道:
    “出征!”
    这个时候,刚刚演练完的殿前中军将士们,无不群情激昂,听到朱慈烺的喊声,情绪当即就被引爆了,他们立马跟着一起山呼海喊道:
    “陛下神武,大明必胜!陛下神武,大明必胜!”
    “万胜!万胜!万胜!”
    ……
    很快,岳州府城西面的港口边上,湖面樯桅如林,洞庭湖水师的上千艘运兵船,此时正停泊在港口中,靠近岸边的船只全都伸出了棕黄色的木梯,一队队士兵正在登船,同时上船的还有一袋袋粮草和一箱箱辎重。
    港口内,数艘高大的楼船缓缓驶出,朱慈烺便在旗舰之上,一面巨大的龙旗高高悬挂在船头,迎风招展,每每有其他的运兵船经过,那些士兵都要在甲板上行礼,高呼万岁万胜,极大地激励了士气。
    朱慈烺站在楼船的舵楼之中,江风吹拂他的脸庞,他昂首往北面看去,宽阔洞庭湖面一望无际,水天相接,蔚为壮观。
    “多尔衮,阿济格,多铎,豪格,济尔哈朗,顺治,你们等着,朕来了!”朱慈烺看着北面的天际,心中暗暗道。
    这个时候,不止是岳州,汉阳,武昌等长江南北两岸,汉江河口的诸多河港,都已经成为了明军各部的后勤基地和兵站,朱慈烺大力建设洞庭湖,鄱阳湖沿岸,并在长江和汉江交汇处,修建了大量的军需仓库,囤积了北伐所需的军备粮草。
    当然,现在大军出征,各类船只主要运输的还是士兵,开战之后则是武器弹药,粮草马料。
    在这个时代,水运是长途运输中,最便利,最经济的运输方式,特别还是这种大江大河,只要顺风,日夜行船,速度也不慢。
    与此同时,张名振和黄蜚所领的水师舰队,也开始纵横辽海,千舟竞发;陈福和高一功在往汉中,保宁等地调兵遣将,李定国的先遣部队进入了成都府,刘文秀则是顺庆虚张声势,大张旗鼓。
    不仅如此,李过也领着忠贞营主力包围了襄阳城,城内的清军慌了神,数次突袭,都被击退。王光恩三兄弟则是在郧阳周边,继续袭扰,分散清军注意力。
    清军面对这样的战局,完全是处处被动,局势到了今日,表面上看双方各占据着半壁江山,但清廷无论是人心士气,还是动员能力,粮草军需储备,都已经处于下风了。
    这表现在战场上是极其明显的,两年前是明军的兵力处处捉襟见肘,若不是清廷八旗主力有限,不适应南方气候,恐怕朱慈烺没那么容易取胜。
    而现在,无论是在哪一条战线上,清军都是处处防守,为了防止明军从海路,东路同时北上,两面夹击,多尔衮还不得不把相当一部分八旗军留在山东,天津一线。
    但对于朱慈烺来说,这些分散清军兵马,削弱后者骑兵军团实力的做法,其实根本没有影响到他集中主力大军。
    而且,朱慈烺完全可以预见到,只要这一次清军再次兵败,无论是否损失惨重,都已经没有了扭转战局的机会,他现在只是缺少战马和时间,以至于骑兵,战兵都没有扩充到北伐的最佳状态。
    但他的兵源几乎无穷无尽,满清却是只要损失了最核心的八旗甲兵,短时间内难以补充,而其前面两次南征失败,军力疲弱的的政治影响,这个时候已经慢慢显现出来。
    随着各旗人马损失严重,军需紧缺,资源不足,而满洲贵族仍旧不改骄奢的生活,甚至又开始大肆盘剥旗丁了,满清下层的生活日渐困难,士气更是低落。
    吴三桂,尚可喜,孔有德等藩王,甚至是各地的绿营军,缙绅大族,都开始了和大明眉来眼去,暗通曲款,若不是北直隶的许多老包衣,已经因为抬旗,也拥有了新的包衣,和满清的核心利益死死绑在了一起,恐怕就是他们,也要出工不出力了。
    而关外的局势更甚,两次南征的失利,特别是武昌城迅速被明军攻破的败绩,彻底打破了清军多年来建立起来的军威。
    八旗军损失惨重的消息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在锦衣卫的推波助澜下,已经随着商队,人员流动,传遍了整个蒙古草原,各个蒙古部落,满清统治区的北面,再度受到蒙古人的袭扰。
    要知道,无论是草原上的蒙古各部落,还是朝鲜国,原本都是为清廷的军威所迫,只能卑躬屈膝,朝贡求和,如今清廷失去了唯一的依仗,他们又怎么可能再忍受对方的野蛮压榨?
    不过是一年时间,很多蒙古部落都已经改变了对清廷的态度,甚至这一年多尔衮利用朝贡,准备强征战马的时候,其中的三四成部落,直接缺席了朝贡。
    而朝鲜仗着清廷在辽东兵力空虚,无法再出兵朝鲜,几乎已经和清廷断绝了所有的官方联系,并重新和定武朝廷建立君臣属国的外交关系。
    要知道,李朝本来就以“小中华”自称,甚至到了现在,他们在和定武朝廷正式建立关系之前,还在沿用崇祯纪年,此时见局势发生了变化,又怎么可能会臣服于满清这样的半奴隶制政权?
    当然,清廷所面临的局势,也还没有崩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些战场经验丰富的宗室亲王,还没有战死病死,洪承畴等汉臣,似乎都忠心耿耿,要为了满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且,多尔衮的手段也不容小觑,他一直在不断加强自己的实力,威望虽然因为前线战局不利,受到了影响,但权势仍旧十分牢固。
    当然,权谋运作大部分时候只是锦上添,多尔衮要维持自己的权势,最终还是得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满清内部现如今虽然还是一片平和,但其实已经暗含危机,若是前线再次战败,多尔衮恐怕就得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了。
    .
    朱慈烺领着大军秘密誓师出征的同时,在川北保宁城的西面,大概五六里之外的一座小山坡上,陈福带着上百名骑兵正在侦察,身边是大军的前锋统帅刘文秀。
    保宁城位于汉中城西南方向,遏住了从川北往陕南的通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和汉中府城遥相呼应,就如同一颗钉子,牢牢地扎进了四川的北门户。
    自明军招抚西军余部,在川南站稳脚跟指挥,陈福,高一功两人,也和吴三桂一样,都派出了大量斥候侦察敌情,这段时间更是愈演愈烈,双方斥候和小队骑兵在这里反复交战,几乎每日都会有士兵战死。
    而距离这座小山数里之外的地方,一辆辆军需马车,牛车,驴车连绵不绝,无数士兵的身影从山间涌出,往临时扎下的军营鱼贯而去,他们队列整齐,盔甲鲜明,一看便知道是强军。
    刘文秀领兵完成了一开始的试探之后,陈福算着日子,便开始了正式进军,他此时已经不担心清军察觉到自己的行动,反而生怕对方察觉不到,明军主力出现在保宁的消息,传不到多尔衮耳朵里。
    “提督,清军在保宁城中的主将是吴三桂麾下的大将,吴国贵,此人能征善战,末将此前在凤凰山的时候,还和他交过手,十分不好对付。”刘文秀指了指北面的保宁城,一字一句道:
    “保宁城内的守军,若是算上八旗军,绿营军,应该有八千多能战的兵马,其中绿营总兵是刘芳名,也算能战,不是酒囊饭袋。”
    多尔衮为了支援其他战线,几乎抽干了陕甘绿营,如今为了确保汉中的安全,连刘芳名都已经派出来,还有不少绿营军也被派到了汉中城,而汉中城内的清军主将则是阿尔津,同样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锦衣卫那边,还送来了什么情报?”陈福把视线从保宁城收回,重新看向了刘文秀问道。
    他现在十分赏识刘文秀,这个西军统帅完全不同于傲气自负的李定国,对于招抚十分配合,也热衷学习新的东西,还精通民政治理,可谓是文武双全。
    当然,李定国在这方面展现出了更高的天赋,尤其是军事一块。但他对于陈福并不尊重,也一直对大明有所保留,陈福自然不会重点培养他。
    刘文秀闻言,当即拱手抱拳道:
    “锦衣卫送来的密报上说,清军近来正在往汉中城内增兵,而且新增的兵马大部分是八旗军,还有不少包衣兵,看样子都是战力不俗的老包衣。”
    “岳乐在陕西若是紧一紧,至少有四五万能战之兵,保宁城和汉中城这两座关键之城的守军加起来,却只要两万左右,这不合理啊!他若是要固守消耗的话,保宁城和汉中城应当多些兵马才是,虽然吴国贵和阿尔津都是老将,刘芳名也颇有实力,可我大军一截断保宁和汉中两府的通路,保宁又能守多久?”
    陈福听罢,眉头微皱,又接着说道:“难不成,他还想固守西安不成?”
    军情出乎此前的预料,陈福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委。
    毕竟,丁国栋根本不足为惧,清军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粮草弹药,增兵加固保宁和汉中两处城防的。要是粮草充足,兵马又够,两座坚城,他很难攻下,最起码能一两年,甚至是更久。
    难道,多尔衮根本不用引诱欺骗,就断定了陛下真正的北伐方向是襄阳和南阳?
    要真的是这样,他估计做梦都能笑出声来。毕竟,保宁和汉中一战而下,那整个陕甘,除了西安城之外,根本无处可守,清廷在陕西的部署,很快就会崩溃。
    不过,陈福再深入一想,便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清军在陕甘有数万大军,吴三桂所部战力强悍,又几乎没有太大损伤,陕甘的绿营军也颇有战力,会不会是岳乐想要埋伏咱们?”
    刘文秀听完陈福的话,当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保宁到汉中,路上虽说有官道直通,但山高路险,若是急行军,咱们很容易就会被埋伏。”
    陈福听罢,一时眉头紧锁,西路战场太重要了,若是没能取得预先计划的进展,整个北伐方略,都将难以推进。
    岳乐和吴三桂虽然因为兵力问题,无法南下扩大战果,但没有足够的战马,天骑军和骁骑军都难以在河南,山东取得突破性进展。
    “陛下在湖广那边,有传来什么军情吗?”陈福想了想,又问道。
    这是他在无数次局势推演中,满满领悟的能力,从整体的局势,去分析局部的对错,才能避免一叶障目,确保分析的结果不偏不倚。
    刘文秀回忆了一下,随即又道:
    “陛下现在已经发兵包围了襄阳,殿前军前锋已经抵达襄阳城下了,并收复了南阳府南面的四个州县,马士秀的兵马则进入了唐县,新野等地,这些城池中的绿营乡绅迅速响应,南阳府南面许多地方很快就光复了。
    不仅如此,如今洞庭湖水师在这些地方出动,我军主力已经汇聚在汉江南岸,只是陛下目前还在等咱们的消息,还没有完全摊牌,暴露真正实力的想法。”
    “南阳城乃是湖广北上,进入河南的门户,清军在那里经营了一年多,城高墙厚,还是绿营中的悍将高第驻守,即便是殿前中军,短时间应该很难直接攻下。”
    陈福听了,一时没有没有说话,他所处的位置至关重要,局势又最为复杂,这使得他现在无法放开手脚去打,也不敢轻易放开手脚去打。
    “陛下原本部署从海上袭扰清军的水师,现在进到哪一步了?”陈福再度发问,他需要更准确的军情,才能做出判断。
    “除了洞庭湖水师之外,陛下还让林昌峰率三千骑兵对南阳外围的清军展开了驱赶,并部署了两个营的战兵驻守在了镇平县南面,百董山东南,但主力大军仍旧还在襄阳,并没有进攻南阳的意思。”
    “张名振和黄蜚在登莱,辽海那边,有什么行动吗?”陈福又问道,他需要确定己方的进展,来推断清军的行动
    “张名振和黄蜚.”刘文秀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很快又接着说道:
    “这方面的情报并没有传来,但是按照五军都督府的部署,他们两人应该已经各自率领一支水师北上,现在应该在辽海活动。不过,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这恐怕无法确定。”
    “海上的局势,不会有什么意外的,除非是遇到了大风浪。”陈福听罢,眉毛微挑,然后又道:
    “这些部署都没有问题,清军现在的实力已经不算雄厚,海战根本不可能,多尔衮若是猜到了陛下的计划,应该会有所反应才对。”
    “末将倒是觉得,清军现在是没有察觉到咱们的行动,所以才表现得迟钝了。鞑子主力虽然还没有被击败,吴三桂之流现在确实不会倒戈,但是也必定留了心眼。”
    刘文秀顿了顿,很快又缓缓分析道:“以往清军的行动,都是收买了内奸,了解了咱们的情况,才有了所谓的用兵如神,但现在局势不同了,他们没了这些情报,暂时没有调动,也是正常的。”
    陈福听罢,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最后似乎是认同了刘文秀的说法,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若是陛下全力一战,清军必然会在南阳等地,被全线牵制,甚至是兵败。
    而且,那种情况下,尚可喜和孔有德,还有高第等人,举旗反正,也是极有可能的。王体忠,王得仁手下那许多人,据守坚城,都投了陛下,更何况是他们。
    看来我倒是高估了这些鞑子,想多了!”
    陈福说着,当即掉转马头,扬鞭策马就要下山,他对着陈福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这一路,尽快攻下保宁和汉中,若是岳乐和吴三桂真的敢派兵埋伏,那咱们就和他们好好消耗,看谁能把谁耗死。”
    刘文秀见状,赶紧策马跟上,他对于陈福的转变,以及背后的整体战局考虑,其实是似懂非懂,但现在也只好先唱“喏”跟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