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失踪
白家别院,夜宴之上,一只烛火正摇摇晃晃,似被微风吹动。
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堂中并没有风,别的烛火也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晃,除了顾经年面前不远处的那一只。
顾经年抿着酒,眼眸低垂,看似正在宴席中百无聊赖,实则正在试着控制眼前的火。
但不论他如何耗费心力,那烛火就像一只不听话的猫,只偶尔瞥他一眼,绝大部分时候只是趴在那儿,理都不理他一下。
“成业侯?”
直到殷婉晴再次唤了顾经年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一枚红色的药丸被递了过来。
“你闻闻。”殷婉晴道:“我闻过了,确实包含了不少药材。”
顾经年于是也闻了闻,除了一股药味,就只闻到殷婉晴指尖淡淡的墨水气味。
他摇了摇头以示自己闻不出,干脆向白雨泽直接问道:“白公,这药丸里除了药材,没有别的了?”
白雨泽抚须道:“不错,但具体配比,却不好告知,恕罪。”
他看向了顾经年面前的烛火,微微一笑,又道:“成业侯若有需要,我送成业侯一匣。”
顾经年也不客气,应道:“如此,多谢了。”
今日这趟白家别院之行,实则有些出乎顾经年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所谓的“练习”是假,而“炼化”是真,可亲自接触下来,这种观念已经被改变了。
异能虽然是天生的,却可以通过后天的练习而增强。
就连他也找到了方法。
当夜,众人就宿在了白家别院。
顾经年与裴念自然而然地往一间屋子走去之时,白府下人却是赔笑道:“敝宅客房有限,只能腾出两间,还请几位分男女入住,莫怪。”
此前从对面山头远眺过来,这片别院分明占地广阔,但既然主人说客房少,他们也没办法。
于是,裴念与殷婉晴住在一间;顾经年则与游彦、郝胖水住在一间。
“成业侯,你可愿赌服输?”游彦一进屋子就忍不住问道:“日落之前你并未烧掉那片树林,你输给我了。”
“是。”
“郝胖水,你听到了,他输了。”
“听到了。”
郝胖水却有些没精打采,没了往常那种傲慢。
三人各自躺下,沉默着,都无话可说。
游彦觉得这气氛难受得很,翻来覆去睡不着,转念一想,也只有这一次了,往后不可能再与顾经年同寝,忍了下来。
他正要睡着之际,敲门声却响起。
白既道:“成业侯,可睡了?聊一聊如何?”
一直安安静静的顾经年于是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在庭院中走着,白既道:“裴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子,信王威胁她离开你,她却对你矢志不渝,你莫辜负她。”
“好。”
“就这样?你未免太敷衍了。”
顾经年道:“白兄,你救了裴念,我很感激,但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我只是觉得你太不珍视她。”
“会这么说,可见你不懂她。”顾经年道:“他不是需要被捧在手里护着的女子。”
白既一愣,喃喃道:“我当然知道,我当时救起她,本以为她死了,可在那样的烈风与激流之下,她竟那般坚韧,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
“那是你见得少了,多见见就好。”顾经年道,“裴念不适合你。”
气氛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为了彻底让白既死心,顾经年又补了一句。
“我很快要和她成亲了,到时来喝杯喜酒。”
白既张了张嘴,末了,只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好。”
“早些睡吧。”
“还有件事。”白既道:“我送她的玉簪子,明日你拿来还给我吧……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好。”
次日,天色未亮,顾经年睡得正沉,就被人推醒了。
“起来吧。”游彦道。
“为何这么早?”
“我们还得坐飞车回阅微学堂,快点,一会赶不上了。”
顾经年无奈,只好起身。
他昨夜睡得很晚,又打了个哈欠。
也许是水火不容,他与游彦、郝胖水待在一起就不自在,好在不会有下一次。
出了门,顾经年特意绕到裴念的屋子处,敲了敲门,问道:“梳洗好了?”
“进来吧。”殷婉晴打开了门。
顾经年便入内,见裴念正在绾头发,过去,把她的玉簪子拔了下来。
“做什么?”
“白既让你还给他。”顾经年道:“此事,我替你解决了。”
“多谢了。”裴念淡淡道。
她用手捉着发髻,四下一看,却是没找到适合的代替。
“用这个吧。”顾经年递过一支木簪。
说是簪子,其实只是一截树枝,削得一头尖一头粗,难得的是打磨得十分光滑,尾上还雕了个简单的样。
“这是什么?”
“木簪。”
“我是问雕的是什么?”
“雕。”
“什么?”
裴念正不解,顾经年附到她耳边,小声道:“蛊雕。”
“没看出来。”
“看不出来才好。”
裴念轻嗤了一声,把那木簪插在头上。
她确实是怀念以前穿着开平司那绣着蛊雕的锦袍的日子了。脚步声渐远,玉簪子被留在了桌案上。
从裴念的视角,她不知道白既的心意是由何而起,只觉得突然且莫名其妙,内心其实十分警惕。
终于卸下了玉簪子之后,她趁殷婉晴去洗漱,找了个机会,悄悄地用秘密语言对顾经年道:“其实那是窃玉,我一开始便知道。”
身在开平司,她自然认识窃玉。
“那你还戴着?”顾经年道。
裴念眼神警惕,道:“我担心他怀疑我的身份。”
“不是。”
“否则他为何给我一块窃玉?”
“他喜欢你。”
裴念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他能喜欢我什么?还这般快。”
顾经年道:“男人就是很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
“我不漂亮,他……”
“他就是喜欢你。”顾经年道:“若是他怀疑你,会用更自然的方法把窃玉放在你身上。”
裴念不想再讨论此事,道:“走吧。”
顾经年道:“所以那天……”
“走。”
几人登上了飞车,径直飞往了阅微学堂。
才落在学堂外,已有不少女弟子围了上来,喊道:“成业侯!”
游彦当即站上前,抬手轻拂过他那蓝色的长发,微微一笑,道:“昨日,我已与顾经年比试过了,他输给了我!”
然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叹。
那些女弟子纷纷绕开他,围向了顾经年。
“成业侯,听闻昨日白大将军举泳江之水,与你大战于黍山,是真的吗?”
不等顾经年回答,自有人又说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城郊有人远远看到了,黍山炽焰冲天,泳江漫天大水,水火相战,雾气环绕了整个东郊!”
“都说水能克火,成业侯以一敌四,几乎不受相生相克之规律,好生了得!”
“……”
游彦只好重新挤回顾经年身边,向她们问道:“你们如何看到的?!”
“自然是京和塔开天眼看到的。”
“那你们也该看到,我与顾经年约定……”
“走开啦!”
游彦话音未了,已被挤到了一旁。
吵吵闹闹,顾经年终于是挤过人群,回到了致识堂。
有不少视他为英雄人物的女弟子见他竟然还在学蒙学,大为失望,终于主动走掉了。
可等到上课之时,顾经年却发现,张小芳还没有来。
此事却怪,张小芳往日最喜欢上课,风雨不辍。
今日首先讲课的又是俞末娴,她换了一身更漂亮的衣服,讲起课来却是更无聊了。
课罢,依旧不见张小芳来,顾经年干脆离开阅微学堂,自回了顾宅寻找。
顾宅中,炎二正对着老黑的手喷火,烧得老黑呲牙咧嘴,之后,老黑手一摊,展开一个烧煮了的蛋来。
“可以吃了。”
顾经年有心与炎二、火伯交流,但还是先问道:“可见到了张小芳?”
“没有。”
顾经年便去找了凤娘。
凤娘正不太高兴,嗔道:“她不是跟你们一起吗?昨夜都没回来。”
“她昨夜没回来?”
“怎么?你昨夜单独与裴念出去了?”
“看看她去了何处。”
凤娘于是招过了许多鸟儿询问,末了,柳眉微微一蹙,道:“她被人带走了。”
“谁?”
“一个老者。”
“带到了何处?”
“不知,老者周围的鸟儿被驱走了。”
顾经年转身就要走,心中却很疑惑。
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女子,谁会将她带走?冲自己来的吗?
“对了,还有一事。”凤娘道:“与卫俪有关。”
“什么?”
“她师兄回来了。”
“赵伯衡?”
“是。”
顾经年点点头,道:“我去找殷景亘。”
他脚步匆匆,走到院门处时,迎面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
有什么掠过他的脸颊,像是蛛丝,但又不是蛛丝,因为十分顺滑。
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响起,顾经年脚边的几片落叶忽然碎了。
他疑惑起来,问道:“高长竿?”
等了几息,却不见高长竿出现。
“怎么?”凤娘问道。
“没事。”
顾经年急着找张小方,遂继续往外走去。
他出了顾宅,快步走了十余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本以为有人跟踪,此时看去,身后毫无可疑迹象。
大概是他太多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