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水火(二)
雍京城郊,一片山川之下大河滚滚。
两辆飞车缓缓落在了山顶,六个年轻人走下飞车。
环顾看去,前方,隔着悬崖,对面的山间修建着一片宅院。
白既道:“那是我白家别院,飞车不可抵达。”
“此地有何特别?”
裴念与殷婉晴都没有异能,对异能还可以越练越熟练之事并不了解,不由好奇问道。
游彦也在四下望着,不停地点了点头,道:“此处是我等练习招水的最佳场地。”
“你们看,这边临着泳江,水气充足。”
他走到了一边山崖处望着大江说了一句,之后走到了另一边,道:“再看山阳,树木稀少,土质干硬,十分干燥。”
说罢,游彦也甚是疑惑,喃喃自语了一句。
“奇怪,临水之处,为何能如此干燥?”
“何意?”
“于干燥之处,练习汲水,自然是效果最佳。”
“原来如此。”
殷婉晴还以为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办法,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顿觉无趣。
她没有刻意掩藏表情,游彦马上就看到了。
“可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此方地势开阔,只要白兄一直练下去,可汲天地之力,把整个泳江之水控制起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若真如此,遥想那场面,确实也是气势非凡。
殷婉晴依旧不觉得这有何新奇,心中对于这些异人是通过练习来增强异能的说法越发怀疑,认为他们更可能是借助炼化。
“既然如此,施展一二吧?”
白既点点头,道:“随我来。”
他往前走去,不多时,前方的山崖上挂着一铁索,索上悬木车。
六人上了木车,很快便随着那铁索滑到了山的另一边。
亭台楼阁错落于山中。
白既没有带众人参观别院,而是往山顶上的一座石台而去。
那石台看着平常,竟是越登越高,几乎进了云霄。
登台一看,视线更有不同。
“那是什么?!”游彦呼了一声。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南边还有一座山,山体完全是灰褐色,像是盖着一层厚厚的巨灰,草木不生。
“火山。”白既道:“那是座小火山,名为黍山。”
“山里还有岩火吗?”
“有。”
“怪不得一边水气充足,一边干燥至此。”游彦兴奋起来,道:“白兄你真是有个修习的好地方啊,于这石台之上,感受极至之境,事半而功倍!”
白既抬手指向石台上的两个脚印,道:“我每日便站在此处练习,风雨不辍,旁人去的风月之所我不去,踏青宴游我亦不去。”
说着,他不自觉地又瞥了裴念一眼,希望让她知道,他活到这么大,其实不曾对别的女子动心过。
“怎么练的?”裴念问道。
白既道:“我每日调泳江之水,浇灌黍山之岩火。”
“真的?”
众人都是眼睛一亮。
此时放眼看去,山川浩大,泳江与黍山之间其实相隔了数十里。
以一己之力,调江水浇火山,可以想象是何等气势。
“请!”
便连郝胖水也对白既十分敬佩。
白既也不推却,走到了石台的边缘,闭上眼,抬起双手。
许久,他面前出现了一团水雾,之后,雾气凝成了水,向着他右边的岩灰涌去。
“了得,了得。”
游彦、郝胖水都是赞叹不已。
顾经年、裴念、殷婉晴却很是失望。
他们想看的是大水漫火山,结果却只有这么比尿都小的一点水,其实没有观赏性。
“那是什么?”
只见那一点水流飘到了岩灰上方,已化成了雾气腾起,显然是被热气逼走,根本没有浇到火山上。
白既牛刀小试,收了异能,回头看来。
游彦抚掌道:“太强了!将水运数十里,隔得这么远我们还能看到雾气,太强了!”
郝胖水也是面露震撼,拱手道:“佩服。”
但白既看向裴念,却见裴念十分平静。
“不知白某是否有为裴姑娘释疑?”
“就这般吗?”裴念疑惑道。
游彦听她不识货,一听就不乐意了,道:“什么叫就这般?白兄这是真功夫,不是某些人那种里胡哨的表面功夫可比的。”
“不错。”郝胖水道:“这可不是挂在身上当装饰的异能,是实实在在的底蕴。”
两人也不掩饰自己在说谁,说罢,目光同时看向顾经年。
“别的不说,成业侯站在此处,不碰火,能否把火球投入泳江。”
顾经年道:“我确实不能。”
话虽如此,他脸上依旧是那平淡的表情。
说话间,有两个仆从打扮的奭人从白家别院内出来,四只手里各自捧着两个匣子。
“公子,今日也要练功?”
“不错。”于是仆从们把手中的匣子放在石台上,打开来,里面放着的是以白碗呈着的红色药丸。
“气血丹。”游彦道:“白兄每日吃这么多?”
“嗯,费的精力与体力多,若不补充,练得越多反而损耗越多。”
白既说着,走到匣子前,拈起两枚红丸服下。
见顾经年目光看来,带着探究之意,白既解释道:“这是由草药制成,当归、枸杞、人参等物,补气养元。”
“原来如此。”
游彦见了,道:“我看成业侯颇有不服之意,那何不你我比试一二?”
顾经年问道:“如何比试?”
游彦想了想,指向远处位于泳江与黍山正中间的一片小小的树林。
“成业侯举火烧那片树林,我引水护它,太阳落山前,成业侯只要烧了树林便算赢。”
“好。”
顾经年答应得倒也爽快。
他早晚还要与更多擅于控水之人战斗,不介意提前了解他们的习惯。
“起火吧。”
很快,顾经年以火盆点燃了背上的火翅,飞向那片树林。
游彦双手推开,使出全力,在空中凝聚出水来,向顾经年推去。
一开始,那只有一滴水。
可它追着顾经年越飞越远,却越来越大。
等顾经年在视线里只有一只鸟儿般大小的时候,那水虽然远远看起来也就像尿流般,实则已完全足够浇灭顾经年身上的火翅。
游彦还是低估了在这个环境下控水的难度,额头淌出了汗来。
他试图找到机会直接浇灭顾经年的火翅,让其只能在山中慢慢地走回来,出个大丑。
终于,不等顾经年飞到树林上方,水流已经逼近他了。
游彦咬牙使出全力,驱着水流浇下。
他等这个扬名的时刻已经有几天了。
顾经年在空中躲开,水流却像一条蛇般咬着他不放,一旦当头浇下,肯定会浇灭他身上的火翅。
眼看如此,顾经年没有再向树林飞去,而是在空中变了个方向,飞向黍山的岩灰。
水流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他越飞越快。
就在他的火翅快要被浇灭时,他突然掉落在岩灰上,就地一滚,身上感到发烫,火翅还在。
抬头看去,水流已然变小了。
石台上,郝胖水见状,往游彦的脚下啐了一口。
一滩水便出现在游彦脚下,又迅速干涸,远处,那追着顾经年的水流于是再次膨胀了些,但接近岩灰,又开始化成了雾。
郝胖水先是如此偷偷摸摸地帮一帮游彦,待看到顾经年往火山口越飞越近,他终于大喊了一句。
“好嘛,成业侯作弊,那我来帮你!”
说罢,他不再掩饰,对着顾经年的方向便张口一吐。
水流向顾经年浇灌而下。
这一个瞬间,顾经年忽然不管不顾地扎进了岩灰当中。
“他……”
远远的,只见那水流泼到了岩灰上时只剩一点点,消失不见。
好一会,顾经年从岩灰中爬了起来,灰头土脸,背上的火翅还燃着,似乎更旺盛了。
水流已经完全消逝,顾经年展翅,飞向那树林。
游彦、郝胖水皆是脸色苍白,意识到这下要输了。
“我也与成业侯一较高下!”
白既大喊一声,走到了石台边,抬手。
还没等顾经年飞到树林上方,一团水出现在了他头上,不等他挥出火球,水再次向他泼了下来。
这次,顾经年径直落地,站在了那岩灰之上,火翅猛地炽烈了起来。
水已泼至。
“滋——”
一大团雾气腾起。
白既咬了咬牙,双手一握,继续泼下更多的水,在岩灰上腾起雾气。
雾气更浓,完全笼罩了顾经年。
一开始,还能看到他火翅的光亮,到后来,雾气中什么都看不到了。
“浇灭了?”游彦惊叹道:“不愧是白兄,你这才是施了全力……”
下一刻,眼看那雾气将散,隐隐地,一点红光却又出现在了雾气中。
白既连忙一握拳,继续灌水。
他其实已经到了极限。
但想到顾经年分明不喜欢裴念,却还厚颜无耻地占有她,那股愤怒便涌上心头。
昨夜,窃玉中听到的字字句句,都像刀在割着白既的心,让他发挥出了他实力之外的力量。
“啊!”
山川间的水汽都凝结到了顾经年头上,向他滴下,又被岩灰的热气蒸成雾气飘散。
但,顾经年还站在那儿,背后的火翅时明时灭,始终还在。
“不对!”郝胖水喊道:“这般淋着,怎么可能还不灭?为什么?!”
他想过了,顾经年身边根本没有引燃物,在水汽中待了那么久,如何能保持火翅不灭?
只有一个可能——
就像他们能够感受到天地间的水一般,顾经年也能感受到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