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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海运优化动议
    第321章 海运优化动议
    晨练过后,朱常洛回到乾清宫。这时,朴媋与朴媝已经离开了。
    “奴婢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常洛刚踏进南书房的大门,王安便带着魏朝和刘若愚,以及在南书房当值的一众宦官来到他的面前跪下,行面圣大礼。
    “都回去坐着吧。”朱常洛径直穿过伏跪着的众人,来到御案后坐下。案头上除了文房四宝和几摞的奏疏,还摆着一杯温度调得恰到好处的白水和一小碟精制的竹盐。
    “谢万岁!”三位太监和一众宦官又齐齐地朝着御案的方向磕了一个头才起身。
    “今天就是会试的最后一场了吧。”朱常洛用小勺子舀起半勺竹盐抖进水里。
    “主子明鉴。”王安没有立刻归位,而是来到御案前给皇帝研制朱墨。他以前做侍读的时候,就经常干这活儿,手艺好得很。现在上了位,王安也不愿意把这活儿交给别人干。“明天就考完了。”
    明代的会试考三场,第一场要求做三篇“四书文”和四篇“五经文”,要求比附圣人经典,以八股格式书写,这也是考官们最看重的一场。
    第二场考“论”“诏诰表”“判语”。这一场是让士子以官员的假设性身份,按题目书写公文。没有什么格式要求,只要对汉诏、唐诰、宋表等以及本朝的《大明律》足够熟悉就能应付。
    第三场考“策问”。也就是给一段材料,或者说一个问题,让考生作答。这一场是最简单的,算是锦上添,只要文意通畅,问有所答即可。
    三场考试分别在初九、十二、十五这三天举行。每场考一天,但因为要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所以跨度是三天。也就是说,从初八一直到十六,一共九天都是考期。
    “放榜是哪天来着?”朱常洛用小勺子将杯子里的盐巴搅化,接着将之一饮而尽。
    “回皇上。早则廿八,迟则廿九。”王安有时会疑惑,皇上明明精明得很,但偶尔却会忘记一些以前常惦念的事情。
    “今年的这科你怎么看?”朱常洛问道。
    “皇上圣明。”王安说道,“考官各有所乡,各有所党。今年所录必中正持平。”
    科举全是主观题,只有第一场考的八股格式稍微有点儿客观的硬性规定。而且只排名,不打分,好与不好的标准全在考官的心里。想要做到中正持平,靠的是分地域给名额,以及合理安排考官。
    大明开国早期,以南、北两榜为分。宣宗洪熙年间,即位刚即位的宣宗皇帝定制,以南、北、中三地定额取士,后嗣皇帝皆照此遵行,故为永制。
    但嘉靖以后,党争日激,万历朝的几个大案更是将这种争斗加剧到白热化。到泰昌年间,皇帝需要考虑的就不只是地域上持平,还有党派上的中正了。
    王安将研好的朱墨摆到皇帝顺手的位置,并将一支狼毫角身的毛笔递给递上去。“但由史阁老主考,恐怕有些人又会拿前年的事情出来说道。”
    前年己未科考,史继偕就是主考官之一。当时,会试、殿试皆取庄际昌为第一。但事后科臣揭示,状元的考卷上刮补了数字,还将“醪”字误写成了“胶”字。这一事件持续发酵,不但导致庄际昌本人不堪舆情放职返乡。更使得与庄际昌同乡晋江的史继偕,受到了广泛攻击。
    但如果非要上纲上线,这事最大的责任人,其实是兼任殿试的读卷官的另一位主考官,也就是彼时内阁中唯一的辅臣方从哲。要作弊党私也是他老人家先来。可同乡的身份摆在那儿,朝野内外就觉得这是史继偕作弊偏袒,私其门人。
    此间,北境告急,史继偕同赵焕率残余的九卿科道在文华门外跪请神宗临朝,不报。两事相交,气得史继偕直接辞朝南行,这大明朝的鸟官儿当着难受,不伺候了。史继偕、庄际昌一老一少两个福建晋江人,就这么离开了北京,直到神宗皇帝驾崩,他俩才先后回朝。
    “你是说庄际昌那事儿?”
    “是。”王安点头道:“奴婢怕朝议放榜之后,朝议又要汹涌一阵儿。”
    “闹就闹呗,还能出什么大事。只要你们别瞎掺和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就行。”朱常洛耸耸肩。
    庄际昌就是朱常洛在没有任何人提请的情况下主动召回来平衡朝局的。像这种刚考中就被朝野舆论逼得有官不能做的年轻人,大概率会和那些主导舆论的人,对立一辈子。现在朝堂里满是老头子,青壮年都找不到几个,总要给未来布局。朱常洛甚至估摸着,这人要是听话、有才,就扔给朱由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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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辽镇的战报吗?”朱常洛随手拿起一本票拟好了的奏疏,只看了两眼就在上面签上“知道了”三个字。
    “回皇上的话。”负责给奏本分堆的刘若愚回话道:“暂时还没有收到辽镇的战报,只有苑马寺卿兼金、复、海、盖兵备道张铨的陈事疏。第一本就是。”刘若愚不知道皇上最近为何如此关心辽事,几乎每天见面之后立刻就会问。但既然皇上关心,他也就关心。
    “第一本不是吏部奏科考的陈事疏吗?”朱常洛扬了扬手里叶折,可他旋即就看见了放在另一摞奏疏堆上边儿的《陈津粮输辽冗杂事》。这时,刘若愚已经站起来准备帮他找了。
    “坐下,朕看见了。”朱常洛将吏部的陈事疏扔到一边。
    “是。”刘若愚还没重新落座,突然想到了什么。“主子,还有一本。”
    “谁的?是战报吗?”朱常洛记得很清楚,努尔哈赤会在二到三月间,对辽东发起大规模的入侵。
    “是蓟辽总督文球辞表。”刘若愚摇头。
    严格来说,蓟辽总督现在只是蓟镇总督,而且还要把天津给剜出来。
    “又是文球的辞表”朱常洛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哪儿?”
    刘若愚快步走到御案前,很快就帮皇上找到了那本辞表。“主子。”刘若愚将奏本捧到皇帝的面前。
    朱常洛打开叶折,只见辞表中写道:
    “.臣督理无状,至罪戾交丛,内外交讧。伏蒙先帝、圣上圣度涵容,感承高厚,省讼迁愚,固冀收复惊魂,支持病骨,勉供任使,终竭驰驱。”
    “而旬日以来,忧惧相乘,宿痾剧发,精神溃乱,坐卧靡宁,脾气积伤,餐饮并废,温痰流注,腰股不能屈伸,急火上攻,头目时作眩晕,延医诊视,咸谓疾居骨髓,非铖石之可攻,将晷漏之难保,小年易尽,虽万死不足深怜,残喘幸存,即一息尚希大造。乞天恩放归田里调养。”
    “哼。”朱常洛轻哼一声。“文球这是要死了呀。”
    如果奏疏描述属实,文球辞世恐怕就这两天了。但遭到弹劾之后上表以病引例是明代大员的常规做法,不能当真。
    接着,朱常洛翻看内阁的票拟:“此边事糜急,国家危难之际,督臣岂可因人言风闻而病去。人臣不得于君,则热中,中心既热,则病体滋烦。宜拟温旨一道,速发密云,释督臣忧惧之心。心安则热去。热去稍养,即可供事如常。”
    朱常洛提起朱笔,在奏本末尾写上:“照内阁所请,即拟温旨一道,慰留督臣文球。令之不得因人言贻误国事。”写完,朱常洛吹干墨迹,唤道:“刘若愚。”“奴婢在。”刘若愚这么一起一坐的,屁股下的垫子都快凉了。
    “现在就发出去。”朱常洛随手一扔,叶折堪堪滑到桌沿,差点掉下去。“旨意今天就得到密云。”
    蓟辽总督春驻密云,秋驻昌平。都是跑马一天就能到地方。
    “奴婢这就去。”刘若愚看本子停下的位置,就知道皇帝对这件事情很不满意。他忙不迭地拿起批好的叶折,转身就跑了出去,将之交给跑腿的宦官。
    朱常洛一心二用,一面翻看张铨的陈事疏,一面又招呼道:“王安。”
    “奴婢在。”王安没有起身,而是拿出他的备忘录准备往上记。
    “把开年以来弹劾文球的本子全部找出来。”朱常洛吩咐道。
    “是。”王安领受命令,随即便去身后的架子上找到了一本索引册。
    这本册子上按时间顺序记载着题目,梗概,以及上疏的人。为的就是随时检索查询需要的奏本。
    通过索引册,王安很快就找到了皇帝需要的奏疏。他随手招来一个年轻的宦官,吩咐道:“按照上面的记号,去直房把奏疏搬来。”
    王安说的直房不是内直房,而是贴在紫禁城护城河边上的秉笔直房。那些已经批过的章奏,会暂时停在那儿等待誊抄存档。除了暂存章奏,秉笔直房还可以用来睡觉。
    散衙之后,他们这些顶级太监,若不在紫禁城里轮班近侍皇帝,也不想回皇城外边儿的私宅睡觉,就可以在这儿或者司礼监本部衙门歇息,以等待紫禁城开门。如此一来,便能大大地节省通勤时间。
    若是想半夜叫开紫禁城,那是不可能的。除了皇帝和太上皇,任谁都不能在夜里叫开紫禁城的门,否则就是谋反。
    “是。”年轻宦官拿过索引册,还没离开南书房,便听见皇帝说:“不必去找原本了,朕也不想看,把上疏的人列出来就是。”
    “给我吧,我来列。”刘若愚正好回来,顺手就从年轻宦官的手里拿过了索引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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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铨的疏奏上没有里胡哨的辞藻。一上来便是正事:
    朝廷将输辽的粮饷从陆运改为海运虽为善政,然无用。
    山海关距离辽阳七百五十里,旅顺亦距辽阳七百五十里。一股脑地把粮饷从大沽运到旅顺、金州,再解运辽阳,和把粮饷运到山海关再出关输辽,在路程上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为了将这些粮饷从辽南地方运到辽阳,兵备衙门不得不将大量的役畜充作运输之用。这不仅是对海运优势的浪费,还会影响辽地的生产。
    经臣熊廷弼已数度去信有司,希望他们能将海运的目的地从金州为盖州,但皆石沉大海。
    因此,道臣张铨恳请圣上能下一道明旨,令有司将辽粮、辽饷以及各种军事物资直接运至盖州营口地区。以便粮饷、军备顺浑河河道北上辽、沈。这样一来,运输途中的损耗、消耗可大大减少,役畜也可作转做耕用,辽地自给之力将得大复。
    内阁对这道疏的票拟很短:“或可召部臣商议后进行。”
    朱常洛提笔欲批,但笔尖接触纸面,却迟迟未行红痕。他抬头看向王安,问道:“督理辽饷的人是谁来着?”
    王安即答道:“回皇上的话。是户部左侍郎李长庚。”
    “他在北京吗?”朱常洛又问。
    “不在,他这会儿应该在北塘。”王安回答说。
    “北塘?在哪儿?”朱常洛一时想不起这个地名。
    “北塘属天津范围。”王安对答如流。“万历四十七年,李左堂领了督饷的差事之后,就一直在那儿了。”
    “哦。”朱常洛点点头,接着在奏疏上批红:“召李长庚进京奏对。”
    写完,朱常洛将奏疏扔到一边。并说道:“派人去把李汝华叫到宫里来。”
    “什么时候?”
    “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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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誊录好了。”前往传召李汝华的小宦官在踏出乾清门的同时,刘若愚也完成了对人名的摘抄。“要递给锦衣卫让他们拿人吗?”刘若愚问道。
    “还没那么严重。”朱常洛对刘若愚勾手道:“你拿过来就是。”
    “是。”刘若愚行至御前,递出名单。
    朱常洛用朱笔在名单上毫无规律地勾勾画画。刘若愚看这架势,感觉皇上就像是在勾决一样,汗毛都给吓得竖起来了。
    朱常洛放下笔,指着不同的记号说。“这两个画圈儿,极边杂职。打钩的,降调外派,画叉的降级留用,其他人罚俸。”
    “罚多少?”刘若愚咽了口唾沫。
    “随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