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分家的事在村里掀起了一阵波澜,分家没什么稀奇的,但像刘银凤这么干的实在是少有,哪有把钱全都留给自己养老的,不少关系近的亲戚都上门劝说了几句,就连陈保国都上门了。
“你这样小心孩子心里对你有意见,母子间再有了隔阂。”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刘银凤就是一口咬定要把钱留给自己养老。其他人见状也没了办法,这到底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们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只是私底下少不得议论,别看陈家条件好了,这刘银凤还是跟过去一样不讲理,偏偏这种人日子还能越过越好。
别人也就是随便说说,陈桃子得知消息后则快要气疯了,陈远扬这个没用的东西,自己是让他回去要工作的,结果他可倒好,工作没要到,还被分家了,谁不知道陈家就数他最没用,分了家他能干什么?真是白瞎了自己这么多功夫,一时间陈桃子都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找陈远扬了,可她不找陈远扬,现在也找不了其他什么更合适的人了,她的年龄实在是不能再拖了,而且她就不信了,就凭刘银凤从前对陈远扬的宠爱劲儿,会真的就这么看着陈远扬受苦,什么都不分给陈远扬。
所以尽管陈桃子很是气恼,在陈远扬面前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安慰了陈远扬一番,可以说是把马婶子的手段学到了几分精髓。
陈远扬本来觉得因为找了陈桃子,还害得自己分了家,在面对陈桃子时,心中就有些别扭。但让陈桃子那么温言软语地安抚了几句,又觉得自己找陈桃子也没错。他跟陈桃子想得一样,他也不相信刘银凤会什么都不给他,他猜想刘银凤只是一时生他的气,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两人这么自我排解了下,总算是暂时把分家这个事放下了,随之就开始把结婚提上议程。
陈桃子怕夜长梦多,着急想赶快嫁过去,陈远扬也觉得自己的年龄该娶媳妇儿了,队里像他这么大的,早都有孩子了,所以他就
回家跟刘银凤商量起了婚期的事。
刘银凤这回也没再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面不改色地道:“这就快该秋收了,正是忙的时候,婚期就放在冬天农闲那会儿吧。”
陈远扬无语,夏收才结束没多久,这怎么就快该秋收了?离秋收明明还有好一段时间呢,他还想再说几句,却被陈远川把话给岔开了。
过后陈远川私下找他说了几句小话:“你明知道妈对陈桃子不满意,你还非要跟她对着干,妈说冬天就冬天呗,你还差这么几个月吗?你缓上这段时间,妈慢慢想通了,心里也就舒坦了不是。”
陈远扬一想也是,刘银凤这会儿正是在气头上,还是再等等吧,别回头真把他妈得罪了,弄得他妈不管他了怎么办?
他转头就把冬天的婚期告诉了陈桃子,陈桃子就算再着急,也无可奈何,她总不能说他恨嫁得不行吧。
“那既然婚事定下来了,是不是该把彩礼钱先给我了?本来这事儿不该我自己开口的,但你也知道我家里也没个长辈帮我张罗,这钱不钱的不是最重要的,只是给了彩礼才算是名正言顺对吧?”
婚事都同意了,在彩礼这块,刘银凤这回也没打绊子,十分痛快地拿出了50块钱。
陈桃子接过钱时人都傻了,陈远扬之前没跟她说过彩礼到底有多少,她没想到刘银凤竟然这么小气,彩礼才给50。前些日子隔壁刘婶子从下山村那边给儿子订了门亲事,彩礼还给了70呢,要知道下山村可比他们这边穷多了。更别说谁不知道,陈家那么多个工人,刘银凤手上肯定捏着不少钱。
陈远扬也看出陈桃子的脸色不好,连忙解释道:“我妈说是比照我二嫂那会儿,就是给了50。”
向小燕嫁来那会儿得是10年前了吧,刘银凤那个老妖婆竟然好意思拿10年前的彩礼跟现在比,她怎么不跟100年前的人比呢,陈桃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咬牙把这口气给咽了回去,她一个姑娘家,为了彩礼的事大闹,实在是不好看,只能暂时先忍了,等她以后嫁过去了再想办法吧,她就不信刘银凤能把钱捂一辈子。
送走了陈远扬,陈桃子脸色就沉了下来,谁知她一转身,竟然瞧见好久都没出屋子的陈来宝正站在屋檐下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宝,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这就给你做饭去。”陈桃子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的小心思了,急忙说道。
“没事儿,三姐,你要嫁人了吗?”陈来宝的皮肤透着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人还很是瘦弱,整个人都没有一点精气神。
“三姐这年龄也不能再拖了,不过你放心,我就嫁到隔壁,也方便照顾你,姐不会不管你的。”
陈来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眼神儿很是飘忽。陈桃子怕陈来宝多想,对着他嘘寒问暖地关心了半天,见陈来宝照常回了屋,才算是放了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桃子还想着那50块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用一段时间了,来宝都瘦成那模样了,是不是应该买点肉给他补补,结果等她想去拿钱的时候,却发现那50块钱不见了。
陈桃子清楚地记得她藏钱的袋子就放在屋里的那口箱子里的,那袋子还是马婶子以前用来放钱的,怎么会不见了,她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钱袋子,终于确认钱是真的不见了。
她直奔隔壁,把门敲得梆梆响。
“扬子,扬子,快开门!”
陈家人正准备吃早饭,就被这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陈远扬一听是陈桃子的声音,急忙跑去开了门。
“扬子,不好了,我们家昨晚进了贼,把我的钱都给偷走了。”陈桃子见了陈远扬,把她钱袋子不见了的事都说了出来。
“会不会是你记错地方了?”
“不会的,我昨天晚上才放的,怎么可能会忘记,我已经把屋里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肯定是被人偷走了,你说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大队长说说?”这50块钱,虽然不多,可也不是个小数目,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人偷了吧。
里面的陈家人也听到了这话,他们都有些意外,他们生产队虽然有些不好好干活,喜欢混日子的人,就像陈远扬那样的,但是偷东西的这些年还真没有,顶多就是谁家的鸡没关严跑出去了,被别人顺走个鸡蛋什么的,半夜上别人家里偷钱的更是没听说过。
屋外的陈远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的大小事儿他就没拿过主意,只能转头朝身后看去。
刘银凤黑着张脸,有些怀疑是那陈桃子贼喊捉贼,想要再讹自家一笔彩礼。陈远川倒不这么想,他看陈桃子那着急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他想了想暗示道:“你们家不是还有陈来宝吗?你没问问他看见没?”
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陈远川觉得陈桃子不如先从自己家里找找看。
陈桃子则脸色一变,不高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我弟偷的钱?来宝才不会做这种事。”
不管陈来宝在外人眼里什么样,在陈桃子这个自家人眼中,都觉得他没有哪里不好的。
“我也没说钱是他偷的,兴许他看你的钱袋子好看,拿去玩会儿呢。”陈远川无所谓地说道,他也就是提供个思路,随陈桃子自己怎么想了。
“要不还是先问问来宝吧。”陈远扬其实也怀疑有可能是陈来宝拿的,他以前不就偷拿过马婶子的钱袋子吗,好像因为这事隔壁还大闹了一场。
陈桃子跺跺脚,转身跑了回去,对着陈来宝的房门敲了半天,里面也没人应。陈桃子心下一紧,推门进去一看,屋里竟然没有人。要知道陈来宝这些年就跟长在这屋里一样,除了上厕所,轻易都不出来,吃饭都是在屋里吃的。
陈桃子又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陈来宝的人影,这下她是真的慌了,比刚才丢钱了还要着急,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又跑去找了陈远扬。
“来宝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呀?”
陈远扬对陈桃子的反应很是不能理解,陈来宝这么大个人了,出去走走不是很正常吗,至于慌成这样吗?
“你别哭呀,来宝说不定就是出去散散心。”
“不可能,他这些年连院门都没出过,怎么会突然出去,你说他会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儿?”陈桃子这哭嚎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来宝是个吃奶娃呢。
一旁的陈远川撇撇嘴,还会把陈桃子的钱拿走,怎么可能想不开,谁家做傻事儿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钱的?不过他也没再说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陈桃子碰上陈来宝的事,脑子就不太正常,这马婶子的功力可真不是一般的深厚。
最后还是刘银凤不耐烦看陈桃子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样子,拍板道:“好了,扬子你带她去找你大伯,让你大伯问问,看队里谁看见陈来宝了。”说罢就眼不见为净地回屋了,她就知道沾上这陈桃子,得有一堆的麻烦事儿,这还只是开始呢,以后有老五那个傻小子受的。
陈家其他人都不想管隔壁这糟心事,也不觉得陈来宝会真的做出些什么,便都各自忙去了。
只有陈远扬带着陈桃子去找了陈保国,没过多久就一脸稀奇地回来了。
“你们知道那陈来宝上哪儿去了吗?”陈远扬也没卖关子,接着说了下去,“他今天一大早就到大队里去找了大伯,让大伯给他开了个介绍信,说要到劳改农
场去看他妈和他媳妇,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桃子那50块钱八成就是被他拿着当路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