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到尽兴, 宋恩丞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时间来到深夜十二点,李双睫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 发现有人给她发了许多消息。是郑揽玉, 这家伙还在挑选校篮球赛的队服。
“班长, 选哪一套好?”他问。
李双睫粗略看了一眼:“都丑。”
“这些都是队员们选出来的, 我也觉得配色一般, 班长有什么建议吗?”
三言两语,确实说不明白。
李双睫直接打了语音电话。
“花花绿绿的,很奇怪的审美。”她褒贬了这些奇葩的队服,又吩咐道, “还是让班上女生也参与进来吧, 毕竟花的是班费, 要让大家都听个响,没道理选丑衣服来碍观众们的眼。”
“而且, 要准备两色的队服。”
“啊?为什么要多准备一套?”
“少问为什么, 多想怎么做。”
“好吧, 我知道了, ”郑揽玉又问,“班长, 你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声音有点哑, 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啊。”
“偷偷学的人是你吧?”李双睫冷笑一声, “我没在学, 在喝酒。你别考那么好,我自然不用殚精竭虑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嘴上这么说,那边却传来清晰的翻页声,内卷的另有其人, “我以后少学点。”
“装货!”李双睫气得牙痒痒。
有更痒的地方在躁动,她低头。
手掌正在蠢蠢欲动。
她今天还没有扇他。
截止到目前,郑揽玉还是李双睫最想扇、也最喜欢扇的人,没有之一。就像小孩喜欢精美的外国玩具或小洋娃娃,金发碧眼的美国狗,李双睫对他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实在疼爱得很。
“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郑揽玉想了想:“忘记什么了?”
李双睫在那端的严厉:“你再想。”
让郑揽玉惶然:“我真不知道……”
“看你的脸。”她给出提示。
几秒后,对面弹来视频电话。
李双睫错愕了一瞬,还是接起视频。下一刻,屏幕亮起来,柔和的暖光溢出屏幕,英挺的眉骨,深邃的眼窝,那双翠绿如赞比亚祖母绿宝石的眼眸,在暖融融的光泽下显得珍贵而奢美。郑揽玉的皮肤过分干净,白瓷一般的即视感,与身后欧洲宫庭式的装潢风格融为一体。
像北欧童话书里走出的角色。
忽略掉他一头湿漉漉的卷发。
小狗刚洗完澡,还没吹头呢。
“嗨。主人。晚上好。”
比面对面要亲热一些。
李双睫眯了眯半醉的眼。
喉头一滚:“刚洗完澡?”
“嗯。”郑揽玉可高兴了,他还没有和朋友打过视频电话呢。李双睫问他为什么不吹头发,他说自己发质很怪,吹了再去睡觉,第二天的发型就翘得特别过,要拿兜帽去压才可以。
“主人。”郑揽玉观察着她。
“你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么?”李双睫朝镜头笑了一下,恣意风流。喝过果酒,脸是红润的,眼神却是清冷的。高位者一以贯之的自持感正在雪山般消融,此刻的主人,眼神别样意味深长,太不正经。
“哪里不一样?嗯?”她轻声。
“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就……”
“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她的话,轻飘飘,棉花般填塞耳蜗。
郑揽玉只感觉心尖酥酥麻麻了一阵。
不对劲诶。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还有一分特别不对劲。
主人被替换了?
还是不清醒了?
清醒的主人不会这么温柔。
李双睫从来……只会凶他。
想到这里,他落寞地垂下眼睫。
“主人,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有么?”李双睫眯了眯眼,不愿承认自己也有喝醉的时候,扯开话题:“我说———你今天忘记了一件事。”
啊。好可爱的主人。
郑揽玉吞了口唾液。
“到、到底是什———么事?”
他也忍不住学她拖沓的语调。
“贱狗!别学我!”李双睫恼了,换了一只手握手机,镜头稍远离,露出那一截青筋毕露的小臂。在郑揽玉的视角,仿佛被那只手臂掐住了脖颈。
“你忘记挨我的扇了。”她说。
……好吧,原来就是这个事呀。
郑揽玉不免有些委屈,算是他自作多情了:“你刚才说看我的脸,我还以为是想我了,原来只是想扇我了。”
“想你和想扇你,有区别吗?”
“有啊……”他把脸埋在臂弯。
“有区别的。”金色眼睫眨动,忽闪忽闪。他这可怜的模样,无论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扮的,都让李双睫一股子无名火,一团在手掌,一团在小腹。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体内的欲望。
“有什么区别?”她仰躺着,睨他。
那眼神,欲望无法餮足,更显危险。
郑揽玉浑然不觉危机正在临近,还一板一眼地回答:“主人和我是朋友,但朋友的关系都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如果主人对我和颜悦色只是为了扇我,那我会觉得有一点点……”
“一点点什么?不满?”她不耐地侧过脸去,清晰的下颚线锋利如钢笔笔身。不看他的主人似乎更有压迫感。郑揽玉意识到她生气了,却不知为什么。直到她嗤笑一声,“不扇你。”
“难道要上你么?”
郑揽玉一怔,随即,浑身的热血都往脸和小腹上涌。他惊慌失措,险些拿不稳手机,低声:“主人,你是真醉了吧!你在说什么呀?”脸埋得更低,耳尖红得滴血,“别这样……”
“别怎么样?”她的诘问使他魂颤,“一天到晚这幅装样!不就是想给我扇、给我上么?嗯?刚洗完澡就敢开视频勾引我?你想我把住的,不是手机吧?郑揽玉,你敢低头看看么?”
低头?
糟糕!
“啊!”郑揽玉惊呼一声。
涣散的眼神渐渐又有焦距。
“有什么区别?我问你呢!”李双睫还在屏幕那一端,只是,眼神怎么也称不上有侵略性,只是单纯不解,“怎么还发上呆了?行了,我就是告知你一下,明天记得提醒我扇你。”
唉。是幻想啊。
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主人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可郑揽玉非但没有窃喜,反而……失望极了。挂断了电话,身体的反应却还厉害,他再也无心学习。熄灯,把身体藏进沉甸甸的被絮里。
【不就是想给我上么?】
不是的,主人。
我没有那么坏。
【你想我把住的是什么?】
没有!我没那么想!
它也……没那么硬。
郑揽玉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该怎么说。他太过分了,看到主人醉酒的脸颊就想入非非。关于主人,李双睫,许多事情涌上心头,从一开始的畏惧,到适应,再到发自内心的崇拜。
她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她是他的第一任主人。
她是他第一个。
性幻想的对象。
妈妈说过,这种幻想很正常,人人皆有,不必羞耻。郑揽玉受到过良好、开明的性教育,可以做到坦然面对,可过分的坦然反而让他无法察觉到男女之情,因此没有对谁产生过幻想。
而且……而且这种幻想不应该是在梦里吗……为什么他还清醒着就幻想起来了啊!这让郑揽玉更无法逃避了!
他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碧色的眼里因欲色而氤氲水汽。已然成年的身体,即将步入“成年”的心灵。好吧,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郑揽玉没有自己深以为的羞耻,有的只是……愧疚。
主人只把他当一条狗。
他却对主人,发了情。
这很坏了。
郑揽玉索性蒙起被子睡大觉。经历了今晚的视频一事,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梦到些有的没的,但天光大亮,他睁开眼时,却只能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发呆,他竟然……竟然什么也没梦到!
为什么?!!
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烦闷感甚至比昨晚更胜一筹。怎么又是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都已经做好了……在梦里被主人非礼的准备了!
可她竟然什么都没做?!
郑揽玉一手盖住眉骨,抿着薄而干涩的唇,困扰地站在卫生间里。一晚上他都……涨得慌,因为主人,因为她那句上他。尽管她只想扇他,郑揽玉心知肚明,主人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他也许不应该这样。
这太冒犯一个女生。
是的,主人不光是主人、班长、朋友,不能忽略她还是个女生,他怎么能做和她有关的情梦?那样一点也不尊重她!于是,早自习时,他选择向李双睫摊明:
“主人,我必须要向你道歉。”
“你又坑我了?”李双睫大惊失色。
“不!是……因为和你有关的梦。”
眼神四处乱窜,犯错的小狗不敢和主人对视。李双睫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做春梦?做就做了,还要来给我打汇报?行,那你倒是说说,我在梦里和你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不……”说到这里,郑揽玉也有些委屈了,不知不觉,语气一软再软,从愧疚变成哀怨的控诉,“我没有做和你有关的梦……你压根没有在我梦里出现!”
她问:“我没有出现在你梦里?”
“对,你根本有出现在我梦里!”
更好笑了:“那为什么给我道歉?”
他支支吾吾道:“那我问问你……”
“你还问上我了?好,那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