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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裴初原设想的结果是双赢。
    概率论中各种情况叠加, 汇合成一个期望值为1的整体。裴初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和李双睫立下月考成绩的赌约,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幌子、得偿所愿的小把戏而已。
    如果他侥幸赢得这个赌约, 当然要提出让李双睫扇他;如果他输了, 那么暂时不交出那两名男生, 让她误以为他要毁约。骄傲如李双睫, 怎么可能容忍被别人戏耍呢?她肯定会扇他。
    这是其一。
    裴初原的思考总是先于行动, 这也就是他仅仅一年就爬到学生会长这位置的原因。此时此刻,面对情敌,他也有自己的计策:就算郑揽玉真的向李双睫告密了他的马甲,她会觉得他是个恶心的变态, 巴掌自然吻了上来。
    这是其二。
    无论李双睫怎么选择。
    她的巴掌都只有一个结局。
    那就是吻在裴初原的脸上。
    裴初原如此的足智多谋, 这都遗传了他的母亲———裴氏集团的董事长。
    母亲是全城赫赫有名的商界大鳄, 家族一脉传承,到她这一代, 身价已精准到以秒为单位。父亲么?父亲却是一个普通人。公司里人人都说裴父秘书上位实在不雅, 能与裴黎长厮守, 不过因为像她那早逝的白月光罢了。
    裴初原却很清楚, 若说母亲对父亲没有爱,又怎么会有他呢?裴黎在裴父之前虽有情人, 但从不会留种, 对裴父已经是例外, 让他得以父凭子贵。
    裴黎是被权力熏陶过的女人, 男人对她而言不过万花丛,随手捻一朵,既能欣赏也能掐灭。她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当初还因为孩子的性别对裴父冷嘲热讽, 说他是生不出女儿的货色。
    母亲对父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
    “你只是替身。注意自己的身份。”
    这样的人是裴初原的母亲,可想而知他的童年过得多么水深火热。不仅得精于学业,还要懂得察言观色,更要应对数之不尽的家庭矛盾。这种环境下,裴初原就算心理扭曲也很正常。
    在这样不正常的家庭里,他已经很正常了!毕竟他挑灯夜读的时候,家人在隔壁上演总裁虐恋强制爱的戏码!
    裴黎工作繁重,在家的时候不多,除去和父亲尽那些应尽的义务,还要抽出时间教育孩子。她太强势,这导致裴初原比起同龄人要早熟许多:温良恭俭让,母亲说,只是伪装的手段。
    裴家的家教是利己。
    故裴初原现在对郑揽玉的所做所为,都是裴黎早年宅斗玩剩下的。当然,对付一个小小的转校生肯定够用了。
    他理所当然地盘算。
    他忽略了一件事。
    郑揽玉并非不擅长使用暴力。
    下一秒,衬衫领口被大力一拽。
    郑揽玉几乎是粗暴地将他扯近。
    “妈妈和我说过,公共场合最好不要对别人动手。”异国的转校生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但是妈妈也说过,别人欺负到你头上,别忍气吞声。”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谦让不是美德,生气才是美德。”他的语速愈发轻快,从薄而淡色的唇间倾倒而出,“但是我现在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因为你……要把我和班长分开。”
    “不可以的。”他的认知十分清楚,“班长是我来景高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的同桌、我的……主人。”
    “你也配叫她主人?!”
    裴初原恨不得掐死他。
    嫉妒早已让他扭曲发狂:“不过在她身边待了几天而已!论时长,你比不过她的发小宋恩丞,甚至比不过我,我好歹暗恋了她一年多!论利好呢?你觉得自己能给她带来什么?!”
    郑揽玉争论道:“妈妈说过,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就可以了,不谈利好。既然班长和我交朋友,肯定是……”
    “是看你可怜好吗?”
    他的神情在怜悯与嘲弄之间:“呵呵,小洋佬……初来乍到,光是维护人际关系都用尽了力气和手段吧?你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李双睫把你当朋友?凭你惹的那些麻烦?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那天你被纪律部抓包了,她也不会和我肩并肩国旗下讲话。”
    “这么看来,我倒恩将仇报了……”
    “什么恩将仇报?”李双睫问。
    两人回头,正好和她对上视线。
    “看什么看?”她是对郑揽玉说的,“你人哪儿去了?快散会了,班上都开始清点人数了,你给我添如乱是吧?”手略使力捏在他肩上,像拎着溜出窝的小狗,“走,跟我回去!”
    “班长……”郑揽玉不自然地嗫嚅。
    她一出现,他就有好多的委屈想说。
    但是不可以的,李双睫没有义务替他解决一切问题,那也不是郑揽玉想要的。他希望和主人保持纯粹美好的友情。他又想起裴初原的话,说主人和他交往是因为可怜,不,才不是呢!
    “怎么?”李双睫发觉他情绪低落。
    郑揽玉摇头:“没什么,就是……”
    裴初原以温和儒雅的笑容接上话:“就是一起聊会儿天。我觉得郑同学品学兼优,人际交往能力不错,适合加入学生会,想问他有没有意愿。”
    李双睫多打量了郑揽玉几眼,心说算了吧,郑贵人愚蠢但实在美丽,入了学生会也是给人当枪使的货色。而且,郑揽玉可是她最勇猛的部下,裴初原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将军抽车?
    “就不劳您费心了。”她扯扯嘴角,“有空招兵买马,还不如赶紧备战月考,我可不想你到时输得太难看。”
    “我们走。”朝郑揽玉抬下巴。
    郑揽玉眼巴巴地跟在主人身后。
    “裴初原是找你麻烦了?”她问。
    郑揽玉意外:“你……都听到了?”
    “我就听到恩将仇报那一段。”李双睫蹙眉,“你少听这个人放屁,他就是想挑拨我们主狗之间的关系。”
    但说实话,她对裴初原的动机也琢磨不透,“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因为他暗恋你。
    郑揽玉把话咽了下去。
    各种复杂的原因和感情,让他没有对李双睫坦白。不过主人可真够敏锐,仅凭几句就看出裴初原的为人。她的眼就是一把尺。郑揽玉用崇拜的眼神恭维着她,直到李双睫也忍受不住。
    轻轻的一巴掌。
    “不许那样看我。”
    郑揽玉悄悄红了脸,又问,“主人,你和会长的赌约,胜算有多少啊?”
    “那不是你一只小鸡毛应该操心的事。”李双睫耐心地道,“我既然敢赌,就有自信能胜他半子,还是说,你对你主人的实力就那么不信任?”
    “我信任的。”郑揽玉只是想。
    如果他能帮上主人的忙就好了。
    运动会的第二日完全是关于金银铜的角逐,也是李双睫发力的主场。只见场上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前线记者第一时间告捷:李双睫一百米夺得首金,其次是两百米、四百米。
    八百米终点线处。
    “两分三十一秒。”
    李双睫扶着劲瘦的腰喘息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应援声。
    “宋恩丞!宋恩丞!加油啊!!”
    李双睫展眉,顺着声浪看过去。
    一阵风穿梭过她的发梢,轻盈越上枝桠,再送到不远处的男生八百米终点线处。宋恩丞竭尽全力奔跑着,摆动的双臂,求索凉爽的秋风,同时也送去她无声的应援,他知道她在看他。
    她在看他,她说过会一直注视着他的,他会把她的那一份也跑下去,他会跑得更快、更好,因为承接另一个人的希冀。迫近终点线时,他再一次看向前方那道稚嫩而明亮的身影。
    那是。
    小时候的李双睫。
    永远的,每当他累到迈不动步子时,她就出现,永远领先他一小段距离。
    而当宋恩丞越过终点线。
    那道身影和另一道重叠。
    是现在的李双睫,就那么环着臂静静盯着他。在人群中,如果不发出声音就没有人注意到,即便是那样光芒万丈的角色。宋恩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再揉揉眼,只看到她的背影。
    下午颁奖仪式。颁奖台上。
    李双睫当然是最高的那位。
    第二名也是女生。宋恩丞参加的项目其实不多,但名次高,所以总积分也不错,排到第三。站在颁奖台上,他悄悄问李双睫:“我跑八百米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终点线等着我呢?”
    “你想多了,普信男,我路过而已。”李双睫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看你做什么?你人气还没我高。”
    好吧,宋恩丞心想,发小是有一点毒舌和傲娇的。他配合着她的表演,又低声道:“我听说你和裴初原赌月考成绩的事了……我总觉得他是个假里假气的人,你还是别和他打交道了。”
    “你这外班的人都听到了?”
    “对啊,到处都有人在传。”
    李双睫蹙了蹙眉,这下就有点难办了。不是输不起,而是最近论坛上的风太大了,无论到时候谁输谁赢,都免不了两班人马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宋恩丞看得懂她的坏脸色:
    “怎么了?怕闹得太大了?”
    “怕倒不至于,赌成绩而已,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李双睫顿了顿,“你说裴初原假里假气,我反而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起码他这学生会长,当的是挺尽职尽责的。”
    宋恩丞对接近李双睫的男生抱有恶意:“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兽心程咬金!说不定他早就想扳倒你了!”
    “扳倒我?”李双睫笑得愈发恣意。
    她盯着右手食指,握笔生出的薄茧。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