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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然而事情却在两天之后发生了转机, 通州府发生了一桩惊天大案,同知高骜把知府向尔仁杀了。
    之后,高骜又被向尔仁的家丁打死了。据说是向尔仁与高骜的一个爱妾有染, 事发后二人斗殴,以致于双双丧命。也有人说这二人联手贪了一大笔银子, 分账不均才打起来的……这些仅仅是风闻。
    案子发生当夜已经报送进京,到左右两位丞相和大理寺、刑部了。
    深夜里, 曹慈从睡梦中惊坐起:“向大人、高大人都死了?”
    从通州府来的报信人说道:“是,曹相爷, 都死了。”
    “通州府岂不是乱成了一锅粥?”不知有无人趁机叛乱。曹慈站起身来命家仆给他更衣, 只怕皇帝得知后会连夜召他进宫议事。
    “如今是通判江载雪江大人主持治下一应事情, 暂时未出现岔子。”来人回道。
    江载雪。
    曹慈对他没有几乎没有印象:“你们江大人是哪一年的进士?”
    那人想了想说道:“江大人大约七年前中的杏榜。”
    “才七年就做到了五品通判,”曹慈叹道:“可见是个贤才。”能在混乱时以一己之力稳住通州府, 有些本事。
    “是啊, 不光贤能,”那人想炫耀一下江载雪在朝中有人, 说道:“江大人还是沈左相的同乡兼同窗好友呢……”
    曹慈忽然记起来江载雪这个人了, 是沈持年少时的挚友, 他眼神中的欣赏倏然不见,命家仆赏了来人一把铜钱,打发走了。
    他不再等宫中来人,穿戴好官服后径直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灯火通明, 里面人影瞳瞳, 柳正、冯遂、孟度等人俱神情肃然, 可见得知此案后各官吏都从家中来了衙门,毕竟是震惊朝野的大案,怠慢不得。
    “遣大理寺少卿冯遂、大理寺丞孟度立即赶赴通州, ”曹慈立在大厅的门外下令道:“彻查此事。”
    知晓江载雪暂时主持通州府事务后,他有个主意:便是用向尔仁、高骜之事将江载雪牵连进去……不,一个姓江的不够,正好加赠大理寺那二位,好,扎堆了,正好等你们快办完案子的时候再遣刑部自己的人过去——刑部尚书刘渠可是他的人,挑这仨人的毛病,务要重挫这三人,最后让他们丢官,再回不到京城,一窝打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天赐良机。
    曹慈觉得这必是上天眷顾,曹家依旧气数正盛,搓手跃跃欲试。
    柳正出来抬头望了眼四更初漆黑如墨的夜色,欲言又止,最后道了声:“是,曹相。”他看了身后的冯、孟二人一眼,说道:“你二人拿着大理寺的出城令牌,速速前往通州府彻查此案。”
    二人齐声道:“是,曹相,柳大人。”没有一句啰嗦,接过令牌告辞而去。
    孟度出城之前去找沈持,没想到走到半路正好遇到:“载雪那边出事了,不知有无波及到他。”
    沈持也听说了通州府的事情,他正要赶去刑部——通州知府向尔仁曾在刑部任职多年,想来刑部的人与他更相熟,查起案子来更容易,跟刑部尚书刘渠商议遣官员过去查案,说道:“曹相下的令?让夫子与冯大人一道去通州查案?”
    他领了连夜出城的令牌,马上出城赶赴通州府。
    沈持微愕:曹慈竟火急火燎最先让大理寺去审理这桩案子?
    他问:“刑部有人去吗?”这样的大案,不应该由大理寺独自审理,刑部、督察院,三司都要出动的。
    尽管本朝的督察院是摆设,但刑部不是啊,那可是实打实主管刑罚的衙门,怎么都越不过它去。
    孟度摇摇头:“不清楚。”
    沈持:“夫子,此去定要谨慎啊。”不知为何,又在心中砸吧起裴牧那件事来。
    “嗯,不用你说,”孟度说道:“我和冯大人定然会万分小心。”
    “夫子……”沈持忽然笑道:“请稍等,”他对跟着的赵蟾桂说道:“去家中我书房的壁柜中取一些小银鱼来,再拿一套文房四宝。”
    孟度:“……”
    “夫子不急着走,咱们说说这案子,另外,到了通州府替我给江大人带个好,”沈持说道:“自从离开禄县,没见过几面了。”
    说话的工夫,赵蟾桂就折回来了,将两个荷包中装得满满当当的小银鱼递给他:“相爷,都拿来了。”
    沈持交给孟度:“江大人家有一儿一女,这是给他们的,请夫子帮我转交。”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是京城最新式样的,大概是给江载雪儿子的。
    孟度笑了笑:“这礼可够重的啊。”
    “偶尔会想起在禄县的时光,”沈持说道:“一转眼快过去这么多年了,令人唏嘘啊。”
    当时年少春衫薄,那些同窗是他纯真的回忆。
    孟度眼眸微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沈持苦笑:“我本来是想拖延些时间,看看我俩对通州的事能生出什么有预见性的想法来,现在看来却是脑子空空,算了,夫子多加小心吧。”
    孟度点点头:“我走了。”
    ……
    好巧不巧,沈持走到刑部衙门口,遇到了曹慈。
    他从马车里下来同沈持打招呼,两人面上的笑意浮且淡,曹慈说道:“本相已遣大理寺的冯大人、孟大人赴通州府查案去了,快的话天亮之后就到了。”
    沈持听了眸色未动,只说道:“巧了,在下来刑部也是想遣人过去查案的,想一块儿去了。”
    曹慈挤出个不达眼底的淡笑:“在为朝廷社稷上,我与沈相真是心有灵犀啊。”
    沈持在心中“呸”了声,看向哈欠连连的刑部尚书刘渠:“刘大人,本相听说向大人曾在刑部多年,想来与他相熟的同僚不少吧?”
    刘渠眼皮微掀,飞速跟曹慈对视一眼后皱着眉苦哈哈地说道:“沈相有所不知,向大人已经离开刑部七八年之久,那些相熟的旧僚都到别处任职去了……”
    “如今刑部的人,除了下官之外,多数没和向大人打过交道……既然大理寺去了两位大人,下官看刑部就不必一窝蜂赶过去了……”看曹慈的意思,是暂不让刑部下场参与查案,他只好找个理由推了。
    沈持心中了然,和颜悦色一笑:“刘尚书说的是。”说完他睨着曹慈:“哎呀曹大人,看来今日上朝的时辰要提前了,一起走?”
    曹慈本是来找刘渠谋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的,有些不甘心地抬了抬眉头:“走,一道走。”
    两人甩着宽大的官袍袖子同时从刑部出来。
    他们坐上各自的马车来到东华门,果然今日皇帝起的早,大门已经开启,赶来的官员们不用等候,径直进宫去太和殿。
    通州府的事令朝野震惊。皇帝今日起了个大早,或者说昨晚半夜都没睡,脸色铁青地俯视着群臣,声线带着怒气:“众爱卿都知道通州府发生的事了?”
    群臣跪下山呼万岁:“陛下,臣等十分痛心。”
    曹慈上奏道:“臣已遣大理寺冯大人、孟大人前往查明此事,给朝廷给死者给通州府百姓一个交代。”
    皇帝听了说道:“有劳曹爱卿。”
    他又命吏部尚书穆一勉:“赶紧抽调人手过去稳住通州府,万不要生出乱子。”通州府离京城太近,一旦生乱或许要祸及京城。
    ……
    当日早朝的大半时间都在商议通州府之事,等一一捋顺了君臣才有心思涉及其他的朝政。礼部尚书李叔怀说起给五位皇子的封王拟定的封号:“陛下,礼部拟的五个字已呈送两位丞相。”
    皇帝疲惫地点了下头:“二位丞相已转呈朕,‘宸、晋、楚、荆、淮’,嗯,不错,都是好字。”
    李叔怀大松了口气。
    曹慈紧接着奏道:“陛下,只是这些封号给哪位皇子殿下,臣与沈相不敢擅作主张,还请陛下定夺。”说完他侧过眸子看着沈持说道:“是吧,沈相?”
    在这种事情上沈持从来不掺和,礼部送来的字他也只看了一眼便转呈给皇帝了,此刻赶鸭子上架地说道:“曹大人所言极是。”
    皇帝微微垂下眼:“朕想了个法子,能一举定五位皇子的封号。”
    前几日,拟封王的号呈送到御前后,皇帝看了看,目光凝在“宸”上,本朝的天子在成为太子之前多是用的这个封号,故而默认这个字是尊贵的,是准太子所用的封号。
    当给十皇子。
    不过很快他便打住了这个想法,心中想的是:福满还小,显眼的偏爱会给他带来嫉妒与暗害,从此再无安生。
    于是他想了个主意,让人做了个盒子,覆着红绸,将五个字各写在纸上,欲让五位皇子抓阄定封号。
    看似荒唐,实则精明。要是无意中萧福满抓到了“宸”字呢,那是天命,没有比这更好的造势了,要是抓到别的,正遂了他不愿意十皇子大出风头的意愿,两全其美。
    “丁吉,去,将抓阄的盒子拿过来。”
    “朕待皇儿的心都是一样的,想给他们指定封号,又怕你们说朕厚此薄彼,一时不知该如何分封,便想了这个法子,抓阄吧,让老天来定。”
    也就是说,谁抓到“宸”字那是谁的命,天命所归,你们总不能怪朕偏心吧。他轻咳一声,命御史大夫管聃上前:“管爱卿,你来将这些字放进来。”
    管聃很乐意接手,上前去看了看,没有任何机关,他将五个阄放在檀木匣子里。然后让礼部尚书李叔怀上来,先摸五皇子的,一看是个“荆”字,又摸六皇子的,是个“楚”字,再摸八皇子的,是个“淮”字,到了九皇子,是个“晋”字,最后是十皇子萧福满的,群臣纵然知道余下的那个“宸”字一定是他的,但依旧屏住呼吸,盯着管聃从匣子里取出最后一张纸展开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