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25章
    调笑归调笑, 他一边飞快琢磨着夏灵的事,一边出来吩咐赵蟾桂:“去买块新鲜的鹿肉来,两三斤即可, 别买太多。”
    赵蟾桂“哎”了声,出门采买去了。
    沈持则去灶台上准备佐料。
    一出正月, 沈煌夫妇便到京郊打理田地去了,连老狗旺财都带过去了, 家里他们小两口说了算,想吃什么做什么便好。
    他正在清洗香叶时, 云苓来了, 一双大眼睛骨碌打量着灶台:“相爷, 奴婢来做这些事吧。”
    “不用,”沈持说道:“夫人睡下了?”
    云苓站着不动, 点点头:“嗯, 子苓在屋里守着呢。”
    沈持看她微垂着头,还有几分欲言又止, 跟往常撸袖子叉腰的模样不同, 问:“你找我有事吗?”
    “相爷, 方才夏花魁来说要给相爷做……”云苓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问:“……做妾,虽说夫人她大度不计较,可是我们当下人的不待见她, 不想她进这个门……”
    她拿夏灵的话当真了。
    沈持听后放下手里的活儿, 逗她说道:“来个人陪夫人说话、跟她作伴不好吗?”
    云苓瞪圆了杏眸:“才不稀罕。”
    这丫头原是史家的家生子, 自幼跟着学拳脚,比寻常的女子膀大腰圆一些,她越想越气, 不禁单手叉腰:“只求相爷把她安置在离我们将军远点儿的院子,好叫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说完气呼呼地跑走了。
    沈持:“……”
    不大一会儿,赵蟾桂买肉回来,递给他:“我去的时候刚宰杀的,相爷瞧瞧,新鲜着呢。”
    肉是鲜红色的,湿润且有光泽。
    沈持是头一回烧鹿肉,接过去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腥味:“我前阵子说家里要寻两个婢女,可打听到了?”
    “牙婆领着人来过两三趟了,”赵蟾桂说道:“小的小老的老,看着都不大中用,我还叫给咱们留意着。”
    沈家意欲物色两个本地家中的确贫穷,不得已才卖女儿的,这样她们逢年过节还能与家人见面团聚,要不人牙子囤在手里的,那种多半来路不明,是以格外难找些。
    沈持:“不急,慢慢寻着。”
    “咦,对了,相爷,”赵蟾桂想起一件事情来:“听说咱们府里缺婢女,昨日有个小官之家托人来捎口信儿,说愿意把府里的女郎送来给相爷使唤……我听着不是个正经事儿就没应他。”
    “使唤”这两字大有讲究,可不是真的把女儿送来给你当婢女用的,大抵是来当妾室结亲攀附的,双方都心知肚明。
    沈持:“下回遇到这种事不用回我,直接回绝就是。”又细细嘱咐几句,他开始把鹿肉切成肉丁,焯水,然后爆炒,之后下佐料红烧。煨在火上一个半时辰后,拿筷子一戳,软烂,此时醇香扑鼻,能出锅了。
    恰好史玉皎也小睡一觉醒来了,正拎着她的长矛在后院活络筋骨。
    沈持让赵蟾桂两口子把菜摆上,而后亲自去叫她来吃饭:“这矛好久没用了吧?生疏没有?”
    史玉皎掂起来随手扔给子苓:“是有点。”
    沈持听到那长矛“咣”地一声落到婢女手里,心都有点颤,只想说“轻点儿啊轻点啊……”,又怕爹味儿太重,终是没有开口。
    俩人到了用饭的暖阁里,菜已经摆好,云苓、子苓两个人站在一旁等着服侍他们用餐。落座后,云苓给史玉皎盛了几块放在面前,闷声说道:“多吃点儿。”等以后新人进门,就不知道沈相爷有没有工夫搭理发妻了呢。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幽怨。
    史玉皎看了一眼沈持,无声地问:这丫头怎么回事?
    沈持玩笑道:“她大概是不想让你接夏花魁进门,怕来了没地方住。”
    史玉皎笑起来:“这个用不着担心,她来了,我搬别处去,这儿给她住就行了。”
    她说完跟沈持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大笑。
    云苓这才后知后觉——沈家是不会接夏灵进门的,人家两口子和和美美的,哪里容得下另外一个人呢,是她多心了。
    她羞得满脸通红,然而心里却很高兴,把菜往沈持跟前挪了挪:“相爷也多吃点儿。”
    沈持:“多谢,你们也下去吃饭吧。”有人在旁边总觉得不那么自在,时刻都要端着。
    俩婢女屈膝一礼,退到外间候着去了。
    史玉皎笑道:“这个鹿肉下次还是清炖吧,红烧香是香,可是吃多了有些腻歪。”
    “嗯,下次炖汤,”沈持赶紧给她盛了碗汤:“快喝口汤压一压。”
    她端着汤闻了闻,有点喝不下去。
    沈持:“要不,请个厨子?”许是高估了自己的手艺,他做的饭菜并不好吃。
    史玉皎摆摆手:“不用,等明日进宫上值,动一动就好了。”在家里闷出一堆毛病来,连吃饭都不香了。
    见她放下筷子了,沈持忙扒拉完自个儿碗里的饭菜,结束了这一顿晚饭。往窗外一看,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廊下点着八角风灯,与天上的明月遥遥相映,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一会儿飘起蒙蒙春雨,细如丝,悄无声息地给夜晚添了几分温润清新。
    史玉皎:“阿池,下盘棋吗?”
    院静春浓,正是围棋赌酒的好时节。
    沈持去书房取来围棋:“我棋艺不精,还请夫人高抬贵手,让一让我。”他穿来这里之后,还没下过几回棋呢,棋艺还停留在上辈子的水平。
    史玉皎笑道:“好。”
    于是二人对坐下棋。
    棋盘之上,她的棋排兵布阵,有章可循,每一步都带着肃杀之气,而他的棋进退守防,步步谨慎细微……黑白棋子杀得旗鼓相当,一直到二更天末还没有谁占得了上风。
    沈持看见史玉皎打了个哈气,心知她这是困了,故意下错一步,恰好对方棋艺了得,他很快被杀得一泻千里,输了。
    史玉皎心满意足地看着棋盘:“你后来心急了,没沉住气……”
    沈持:“……多谢夫人指教,下次我必改了这毛病。”
    “不早了,就寝吧?”
    赶紧哄她去睡。
    ……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和从前的日子一样,沈持在五更天起来去上早朝,史玉皎则多睡一个时辰,到了卯时初醒来,琢磨琢磨今儿如何教习两位皇子招式,而后吃上一顿晌午饭,午后进宫去授艺。
    皇宫东北角的校场上。
    雍王萧承彧和十皇子萧福满今儿意外地早来了片刻,他们不是来温习从前学过的招式,而是一人举了一只虎形的风筝——今年是虎年,跑着放风筝。
    萧承彧手里风筝很快放到了天上,而萧福满跑得满头大汗也没有让风筝飞起来,一次次往地上栽,他看着兄长高高飞在空中的风筝,有点沮丧。
    但他不服气,又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风筝停留在天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看着就要飞起来了,结果一阵风刮过来,扯断了他手里的丝线,那威风凛凛的老虎风筝卷到空中,又一头栽下来,落在了前头偏殿的屋顶的脊兽上……
    萧福满扁扁嘴,跑过去就要爬墙上去取风筝。跟着他的太监、宫女急急来劝:“十殿下您让老奴来吧。”
    “本殿下不许你们上。”正是爬高上低的年纪,萧福满非要自己上到屋顶去取风筝。
    太监让萧承彧去劝:“雍王殿下您是兄长快管管十殿下吧。”
    萧承彧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边,萧福满已经利索地攀上了墙壁,很快又跟只猴子似的上到了屋顶上。他摘下挂在屋脊兽上的风筝,本来顺着下来就没事了,可是他好奇,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往下张望……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宫女,见此情景失声惊叫:“十殿下。”
    被她这么一喊,惊到了萧福满,他脚底打滑,从屋顶上跌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看着小小的身影带着老虎风筝从空中直直落下,萧承彧却站着一动不动,眼眸晦暗不明。
    太监、宫女们也都吓傻了,张着嘴无声惊叫: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轻巧的身影飘然而至,她冲下萧福满,伸手在空中接住了他,然而她却被砸下来的孩子撞得脚步趔趄,好一会儿才稳住……
    是前来教授两位皇子习武的史玉皎。她随后把萧福满放在地上,脸都气黑了: “十殿下为何要爬到屋顶上去?”
    萧福满眼巴巴地看着萧承彧,那孩子却给他使眼色,似乎在告诫他不要说出实情,史玉皎抬手就给了身边的石狮子一巴掌:“走,跟我去见德妃娘娘。”
    “史师傅,”萧福满一脸愧疚地说道:“别告诉我娘了好不好?”怕郑德妃担心,还想求她给瞒着。
    “下次还敢吗?”史玉皎严厉地说道。
    萧福满:“再也不敢了。”他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史玉皎这才作罢。
    然而方才接他的时候好似抻到了腹部,她只觉一阵疼痛袭来,瞬息脸色煞白,好一阵子都没缓过来。
    萧福满见状紧张地说道:“快去传太医来。”
    雍王萧承彧:“方才是谁冷不丁喊了声‘十殿下’,找出来,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雍王殿下。”太监们一边着人去处置惊到萧福满的宫女,一边赶紧去将此事告诉了郑琼。
    消息传到临华殿,宫女们都吓得哆嗦,后来有人还算机灵:“听说沈夫人身怀六甲,娘娘快传太医吧。”
    郑琼微微一皱眉头,披上大氅就往校场来,边疾步走边说道:“速传太医去看看史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