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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侦察兵的对决
    第299章 侦察兵的对决
    在点燃烽火南告敌情的同时,奉集堡守将,总兵官李秉诚也基本完成了武装。
    只要再戴上头盔,他这身儿全重四十五斤的鱼鳞甲,就算是穿戴齐全了。
    片刻后,李秉诚走出中军帐。其总兵标下的三千骑兵,已经跨在马上,做好了出城迎敌的准备。
    骑兵们分三部、六司、六十队,有序地林立在堡城门口,等待着总兵官的表率。
    李秉诚从亲丁的手里接过缰绳,拒绝了亲丁的托扶,自己踩镫上马。坐稳后,他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只大喝一声“驾”!便带着这三千骑兵鱼贯出城,朝着点燃烽火的外围墩堡驰去。
    “快!快!赶快就位!”骑兵离城后,留守参将立刻命令下级军官率领堡中步卒带上小炮长枪,从四口出城,赶往外围工事的预定地点组织防御。而参将本人也登上新砌的砖墙,和城墙上的士兵们一道,遥望总兵官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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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努尔哈赤北攻叶赫的消息之后,熊廷弼便放弃了并沈保辽的悲观战略,抓住这一难得的时机,在辽右地方大兴土木,一面修复旧墩,一面布设新堡。复墩设堡的工程在万历四十八年夏季基本完工,到现在,沈、奉、虎、辽四城周边,几乎每隔三里便有一处用以传递烽火、瞭侦敌情的墩台。
    李秉诚率部来到奉集堡六里开外的一处仍旧燃着五柱烽烟的墩堡,便不再继续前进。
    守墩的伍长见总兵官亲率骑卒到来,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他带人下墩,迎到李秉诚的面前,低头拱手行礼:“镇帅!”
    “嗯。”李秉诚没有浪费口水多问,只满意地点头示意后。便带上了标营三部骑兵的管部千总上到墩台,眺望敌情。
    墩兵不是必须死的,他们人人有马,如果敌不可敌,来势汹汹,墩兵可以在发出相应的信号之后,带上兵器号炮,以及随身的粮食,后撤到预定路线上的下一个墩台。若是敌人继续逼近,两墩的士兵可以一起后撤。直到退回所部主城,等待事后核查。
    这个墩堡的墩兵没有逃,前置墩台的墩兵也没有过来挤到一堆,就说明努尔哈赤手下的野猪们还远未拱到奉集堡城近郊。
    李秉诚登台远眺,只见烽烟沿着一条稍有弯曲,但大体平直的线,向东北方向的陷城抚顺延去。在目视尽头,烽烟由一个点变成了一条横着线。这表明,奴贼的阵势摆得很开。至于具体规模和敌人摆出的阵型,还有待进一步的侦查。
    接着,李秉诚转向西北,眺望大约三十里外的沈阳城。“看来奴兵是直奔我奉集来了。”确定沈阳城内并未发烟后,李秉诚喃喃一声,接着转头走到墩台边缘,俯身向台下打手势,命令四队骑兵,按原定计划作为马探远侦敌情。
    马探离开之后,李秉诚又回到瞭望处,继续盯着那一横连着的烽烟。马探远去后,李秉诚似乎看见烽烟之下,有一团的模糊烟尘,正在缓缓地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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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马探骑兵在距离奉集堡十二里处的发烟墩台分成四路,朝着四个方向开去。分头不久,这四队马探又各自裂解为十伍,在伍长的指挥下继续前进。队形完全展开之后,他们就像一个移动的圆弧,扫探着经过的土地。
    两刻钟后,四队马探中最靠近右侧的那一支,看见了三十余名骑马后撤的墩兵。见此,马探队总立刻吹哨收拢队形,率部接近。而墩兵们则本能地拨马远离,直到马探打出手势,双方互证身份,这八十来人才碰头汇集。
    无怪双方如此谨慎,明军在萨尔浒之战中丢掉了许多铠甲兵器,建奴来侦查的时候,往往会套上这些东西以迷惑视听。被骗到事小,如果贸然接近,指不定就被冲杀掉了。所以,各镇总兵都创造出了一套简易的识别手势,以区别敌我,乃至在交谈前确定友军来路。
    “回头!不要再前进了,奴贼大部来袭,总数逾万!”领头的墩兵大声道。
    “.”那队总只犹豫了一瞬,便扯动马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掉头。“跟我们回去,将敌情禀告镇帅!”
    “好。”
    就这样,这队负责远侦的五十人马探,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便回头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右侧的第二路马探,同样遇上了团聚后撤的墩兵。
    “奴贼在哪个方向?”互证身份之后,二路队总拨马疾驰到墩兵们的面前,大声问道。
    “就是我们来的撤来的方向!”墩兵队总答道。
    “说些屁话!”二路队总喊道:“调头!带我们过去。”
    “奴贼逾万,旌旗遍野,回去送死吗?”墩兵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自然是不想回去的。
    “走!”两方互不隶属,马探队总不能命令墩兵,要墩兵配合只能靠劝。但他不愿意这个时间,于是带着手下骑兵继续朝着下一个墩堡的方向前进。
    “哎呀!调头!”领头的墩兵一咬牙,转身跟上马探。“我来带路!”
    “好!”队总心头一热。有墩兵的带领,至少不会一头扎进敌人堆里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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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朝堂上从没来过辽东,完全不晓兵事的科道言官们的认知不同。努尔哈赤手下的八旗军非但作战勇猛,而且极有纪律。
    努尔哈赤规定,旗兵行军,地广,则八旗并列,分两翼八路而行。地狭,则八旗合一路而行。行军时,必队伍整肃,节制严明。军士禁喧嚣,行伍禁搀越。
    长时间的训练与战斗,锻炼了八旗兵基本的协同意识。因此,旗兵在钻出山谷,进入原野后,甚至都不需要飞马传令,便自觉而迅速地按照事先的位置部署,在一片宽达数里范围内排出了行军的队列。
    虽然排列的过程并未持续多久,但也足以让最靠近山谷的墩兵一批墩兵燃烟、放炮,从容撤离。
    当墩兵领着马探回到刚被他们放弃的墩堡时,八旗步骑劲旅已经前进了近二十里地了。
    “明军马探!”左翼镶白旗的十余骑马探率先发现了这支前来侦察的小规模明军。“回报。”指挥这支旗人马探的牛录额真随手指了一个骑兵回去报信。接着,他朝天上射了一支响箭,便带着剩下的人马朝着几乎八倍于己的明军冲了过去。
    “奴骑!”在八旗兵发现明军的同时,明军也看见了他们。
    “迎战!”队总从特制的马鞍袋中取出已经装好了火药的鸟铳,点燃火绳之后,便径直冲了上去。他这支五十人队,一共装备十一支鸟铳,而剩下的人则只有弓箭,以及马刀。
    “杀!”五十骑马探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响箭啊!”墩兵队总大喊一声,但马探们却没有听见。无奈,他也只得带人跟上。
    明、金双方并未短兵相接。在明军不逃反迎,加速冲来的下一刻,镶白旗的牛录额真便做出了战术判断,猛扯缰绳,领着人调转方向,朝着的右后方驰去。
    他的人和大部队隔着近十里地,要是被数倍于自己的明军包围,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只见牛录额真放开缰绳,夹紧双腿。马儿继续奔跑,但速度却放缓了不少。接着,牛录额真从弓袋中取出金军特制的战弓,又捻出一杆远射用的刺箭,靠在握把上。
    其他金兵亦如此做。
    “放箭!”
    搭弓,满弦,放!明军靠近,金兵率先放箭!
    刺箭飞来,虽然因远射而十矢九空。但还是有人被射中了非要害的位置。
    中箭士兵减缓马速,脱离战场。而其他人则继续奔驰。
    金兵的第二轮刺箭飞来,这次有人直接被射中肩胛,操马不稳,摔倒在地。
    “放箭!”在金兵放第三轮箭的时候,明军终于反击了。
    数倍于金箭的明箭飞向金兵马探,但训练有素的金兵队这轮反击早有预料,只一个加速就躲过了这簇攒射。七十多支箭,仅几支命中,其中大半还插在了马的身上。马儿吃痛,但并未因此减速太多。
    双方互射箭矢,一支刺箭几乎贴着马探队总的脸左脸掠过,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持铳瞄准的姿态。
    队总深吸一口气,稳稳地端着铳,尽力使视线与前端准心与后部照门的连线重合,并对准金兵胯下马儿的马腹。射人先射马!
    三点一线,队总打开火门盖,向上拨动杠杆状的扳机。
    嘶!
    火绳接触火药,火药剧烈燃烧。燃烧产生的大量气体,在铳管内推动浑圆的铅弹笔直前进。
    砰!一团白烟伴着些微火焰先行掠出铳口,发出一声爆响!接着,铅弹射出,朝着马腹飞去。
    下一刻,十声同样的爆响响起,这方寸间的战场上立刻就多出了一阵烟幕。
    铳弹飞了一会儿之后,弹道略微下垂偏移,但还是打在了马儿的身上。不过,被击中的部位并非马腹,而是后马腿。
    “咿!”铅弹的威力很大,几乎一瞬间就嵌进了马儿紧绷的肌肉里。马儿吃痛不稳,一个踉跄,人仰马翻!
    这一阵枪响,让金兵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危险。但他们没有加速拉开距离,而是猛的一个减速。
    “披箭!”率队的牛录额真大喊一声,在场所有的金兵就都将手里的刺箭换成了披箭。
    披箭的箭身粗,重量大,箭镞宽,用于近射。搭配强力的战弓,再满弦放射,射程、威力未必逊于鸟铳。
    反击到来,立刻就射倒了数名明军,可明军还在队总的领导下继续冲刺!
    距离不断拉近。领队的牛录额真有些怕了,他的人数毕竟不占优,而且作为马探也没有着甲。如果继续让明军靠近,那就算是平庸的明弓也是一个很大威胁。
    牛录额真回头看了那个被摔在地上的部下一眼,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决然地下令道:“撤!”
    金兵被打退,明军马探的士气顿时一振。那队总也热血上了头,完全失了放铳时的那种冷静与沉着。可他刚准备追上去,就被加速赶来的墩兵的队总给截住了。“不要再追了!奴贼发了响箭,你们又发了铳,附近的其他怒贼马探很快就会围上来。”
    马探队总勒住马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微微颔首,脸上的潮红也渐渐褪去。“好,不追了。整理队形,给火铳装药,继续前进。”说着,他还拍了拍正气喘吁吁的马儿的脑袋。
    “还要前进?”墩兵队总错愕道。
    “当然。我们的任务就是探明虚实,确定敌军主力的位置。现在只和奴贼的马探过了一招,怎么能就这么退回去。”队总一边说话,一边拨马靠近那名被击落的金兵。
    见明军靠近,那金兵本能举起马刀想要反击。可他摔得浑身的骨架都要散了,根本爬不起来,只能在不断地用明军听不懂的女真语咒骂。而那匹被铅弹射中马儿也倒在地上,呜呜地挣扎着。
    来到近前,马探队总踩镫下马,没有废话。拔出佩刀就把金兵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首身分离,心脏未停,脖颈上碗大的创面立刻就喷出一柱激涌的鲜血。不过,马探队总是侧着站的,也就没有被溅得满身血红。
    “还是不要再前进了。”墩兵队总跟过来说道:“刚才我就瞧着,有一个奴贼探子在发响箭时候就回去通禀搬兵了,要是再前进,撞上敌人的大部骑兵,可能就走不掉了。”
    “不,你们把伤员带回去。我们要继续探侦,直到确定奴贼大部的位置。”队总将人头别到自己的马鞍上,又重新上马。跨上马后,他掏出一个掺了和盐的豆饼塞进马儿的嘴里,给马补充体力。“跟上。”
    “好吧。”墩兵队总也不再劝了。他带着三十余名墩兵,和一些中了箭的轻伤员返回友军被击落的位置。发现,有两个人被奴贼的披箭洞穿了身体,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