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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最硬的腰杆子
    第116章 最硬的腰杆子
    文华殿略显冷清。
    因为皇帝用人不当,导致倭寇糜烂东南,生灵涂炭,太上皇斥责了皇帝,又下旨让奏疏在内阁批阅后,皇帝看过,再送太上皇处。
    原本就没多少裁决事权,如今彻底封上了盖子。
    谁都知道太上皇没有精力看那么多奏疏,所以实权落到了内阁头上,太上皇虽然相信周道丰,可还是把周道丰的门生加入内阁,等于分了周道丰的权。
    做事风格依然滴水不漏,说明太上皇神志清醒,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皇帝扶着白玉石栏,眺望远处内阁琉璃黄瓦屋顶。
    “如今该怎么办。”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下决心。
    “什么都不要做。”
    刘儒立在皇帝身后,听到皇帝的言语,当即提出警告。
    皇帝沉寂了片刻,然后转过身,看向身前的刘儒,刘儒已经输了,输给了周道丰,害的自己到了如今的地步,皇帝厌恶道:“等死吗?”
    “皇上何出此言?”刘儒仿佛没看到皇帝眼里的厌恶之色。
    皇帝气笑了。
    刘儒那副与他没关系的态度,令他生气道:“等太上皇废了朕,你自会去向新君磕头,继续当你的臣子,当然什么也不愿意做。”
    刘儒没有生气,皇帝是他教导出来的,薄凉寡恩的性子,自己何尝不知。
    皇帝就是如此,这就是皇帝。
    而且自己本来就输了,应该担责,只是皇帝身边无人可用,自己不能离开,刘儒如常恭敬的说道:“没有人能废皇上,越是这种时刻,皇上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行错一步才是大错。”
    “太上皇以前不就废过义忠亲王。”皇帝愤恨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刘儒知道因为旧事,心里担心的是什么,耐心解释:“皇上登基十五载,天下名份已定,等下去就是胜利,越是这种时候,皇上越不应该急,因为许多人盼着皇上出错,皇上更不应该出错。”
    “既然如此,当初就什么都不做好了,以前要做的是你,如今要不做的也是你,朕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三十岁的皇帝表现的一直很沉稳,此时像个孩子似的激动。
    皇帝对自己的指责,刘儒没有解释。
    自己在争斗一事上的确输给了周道丰,刘儒自己也承认,这方面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有时候事务不能单纯的这么来看。
    这些年的斗争之中,不也是吸引了很多人,又或者许多人不得不表态,最终一个个不敢得罪皇帝,无形之中,皇帝就不再是傀儡皇帝,而是天下认可的皇帝,这就是大势所趋。
    哪怕太上皇也得顾及江山社稷,考虑人心所向。
    周道丰螳臂当车,鸡蛋碰石头,就算他胜了一时,可他不能永远胜下去。
    皇帝最近心情激动,这些道理没有耐心听,他也听不进去,刘儒说道:“人不能一直活下去,这是天理,皇帝现在要做的就是恭敬,每日恭敬的去向太上皇请安。”
    皇帝明白刘儒的意思,可他怕。
    非常怕。
    越来越怕。
    “朕的叔叔什么时候进宫?”
    皇帝问道。
    刘儒内心叹了口气,只能说道:“京营凯旋而归,太上皇命内阁设宴,犒赏军士,忠顺亲王也去了,今天估计不会进宫。”
    听到京营凯旋而归,皇帝当然知道,甚至应该召见那些有功的将领,太上皇自己没精力见,也不让自己见,所以安排周道丰去办。
    “张吉甫也入京了吧,他们这对师徒入了阁,刘师傅以后在内阁恐怕越发孤立无援。”皇帝冷静下来,“巡盐御史林如海被换,盐道的主官又是周道丰的人,以后朕没有了银子,恐怕身边的侍卫都笼络不住,朕如何不惧,刘师傅为何会认为朕可以什么也不做。”
    赌。
    用恭敬获得太上皇的放心。
    太上皇放不下权力,不信任别人,这些都给他,多年的争斗,皇帝已经稳稳的获得了名份,等他日亲政,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谁也别想出幺蛾子。
    等于把一切交给太上皇,刘儒认为可以赌,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了解皇帝,说了出来,皇帝一定会拒绝。
    因为皇帝不信任太上皇。
    就算是自己。
    这些是自己的推论,虽然有信心,但也不敢说一定如此。
    刘儒提醒说:“忠顺亲王虽是皇上的叔叔,一向对皇上恭敬有加,可忠顺亲王也是宗室,知人知面不知心,指望忠顺亲王容易满盘皆输。”
    “呵呵。”
    皇帝冷笑两声,落魄道:“朕还有可以输的么。”
    刘儒知道劝不住皇帝了,皇帝已年过三十,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
    忠顺亲王的入宫已经阻挡不住。
    刘儒不知道日后何去何从,只知道皇帝引狼入室,恐怕大周江山再难安宁。
    贾府大厅。
    原以为会看到贾赦,没想到自从回到贾府后,连贾赦的面也没见到,自己得罪了他?王信不知所以,也不好问,在大厅与贾政一起说话。
    “别的都没什么紧要,唯独有件事,需要烦请政老爷。”王信记得提督朱伟的提醒,昨日大军凯旋,他们诸将一起进宫到内阁,忙碌了大半日,今天一有空就赶来。
    “何事?”
    “听提督朱伟提起过右路总兵程宏,说此人背后来头不小。”
    贾政一开始不在意,慢慢的手僵下来,把茶杯缓缓放回桌面,竟然沉思了起来,王信见状也纳闷,耐着性子等待。
    过了一会。
    贾政哑然道:“以前倒是听闻过一些消息,可你也知道京城人多眼杂,消息五八门,真真假假,假多真少,难以当真,所以有些事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东军提督朱伟他能如此慎重,看来是真的了。”
    最怕的是未知,只要搞清楚,有了防备,自己就不怕。
    现在贾政明显知道,王信反而不急了,笑道:“看样子来头应该不小。”
    “何止是不小,你可知道忠顺亲王?”贾政问道。
    自己当然知道忠顺亲王。
    日后还会因为忠顺亲王的事,你差点把贾宝玉给打死,知道归知道,王信摇了摇头。
    贾政喝了口茶,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喝完了茶,润了嗓子,贾政开慢条斯理的讲起原由。
    大周开国四王八公。
    四王是异姓王,北静郡王负责镇守大宁,如今承袭的是水溶,东安王府负责镇守辽东,如今承袭的郡王是穆莳,还有南岸郡王镇守八百大缅,西平郡王镇守亦力把里。
    四王里独北静王丢了大宁,所以如今的北静郡王水溶想尽办法重回大宁,拉拢各家勋贵。
    八公里两公也就是宁国府和荣国府,所谓的一门两公,公爵里最高的勋贵。
    这也是太上皇当初为何打压勋贵的原因。
    而且不但打压了下来,还保持了稳定,没有激起造反,温水煮青蛙,说到此处,贾政如今走文官的路,可终归是勋贵出身,也不得不叹服太上皇的手段。
    然后就是九边各军镇,以及内地交通要道险要之地的军镇,例如京城门户保定府平安州设的平安州军镇,与原京营一样设节度使。
    这些年太上皇的努力,许多节度使取消了,例如京营节度使,军权重归朝廷,但也无法一蹶而就,许多问题依然还在。
    比如南安郡王,因为实在是远离中原,地处蛮荒,连当地土著也只认南安郡王,不认得朝廷,所以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又如东安郡王穆莳。
    原本与贾府是同乡,后来镇守辽东,胡部分裂两部,一部迁移去东边,也即是东胡东迁,打了好些年的仗,这些年才消停了些,也轻易动不得。
    然后是宗室。
    忠顺亲王就是宗室,而且还是皇帝的亲叔叔,同样也是立国之初,分封亲王留下的势力,与四王不同,四王远在四方,亲王没有给藩地,但是给了军权。
    比如原来的禁军里就有亲王,义忠老亲王一支,后来被太上皇以谋反的名义抄家砍头,这一支绝了。
    说起来又是一桩复杂的旧闻。
    禁军没了,京营重整,很多亲王的军权也没有了,这忠顺亲王在京营里还有些人,不过因为参与军权不深,所以才没被彻底清算,留下来装点门面。
    王信恍然大悟。
    这就说得通了,右路总兵程宏原来是忠顺亲王的人,这些年只捞钱,不沾军权,反而成为忠顺王的势力能保留下来的关键。
    “忠顺亲王得多有钱。”王信感叹。
    如此过分捞钱,捞了这么多年,忠顺亲王也不简单啊。
    “有钱不提,也是个实权的亲王,又是皇帝的亲叔叔,谁也不敢得罪他,难道你与他有什么瓜葛?”贾政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
    看到贾政的态度,王信内心就知道此事指望不上他。
    “倒也没什么。”
    王信没有透露。
    “没有最好。”贾政边说边打量王信的神情,意有所指:“忠顺亲王名声不错,许多人与他交好,最好不要轻易得罪,否则很难善了。”
    自己没想过得罪人啊。
    可惜自己的盘子越来越大,总会碍着一些人的路,难道自己把自己砍瘸?
    所以贾政态度不错,只是能力不行,可以保住他一家,却保不住荣国府,超出了他的能力。
    自己怕事,是不愿意多事。
    王信皱起眉头。
    忠顺亲王的身份是有点难缠。
    无论他们是钻到钱眼里也好,还是另有所图也好,除非自己甘愿放弃自主,彻底投靠朱伟,去当朱伟的马仔,全营搬去本部,那么冲突就没有了。
    只是朱伟这种铁公鸡的性格,却能把资源投入给自己的本部,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一营不受他控制,必然会全方位的控制在手。
    当初在扬州,又或者此次南下平倭,自己都不愿轻易受人控制。
    还是林如海好啊。
    倒是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封信。
    王信不再纠结此事。
    只要腰杆子硬,万般不求人,而自己的腰杆子一向比别人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