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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先陕后鲁
    第199章 先陕后鲁
    明军此前两年在江淮和湖广取得的辉煌胜利,使得朝中军中的不少人,都以为八旗军不堪一战了,甚至就是朱慈烺,在接连不断的胜利中,也忍不住要派出兵马北上试探一番。
    但八旗马甲随后在兖州,南阳等地的反击,却狠狠打醒了所有人,甚至是天骑军提督林昌峰,也不敢再叫嚷着兴兵北上,驱除鞑虏出关,而是主张大练骑兵,整军备战了。
    要知道,天骑军除了在优势兵力和特定地形的情况下,根本还不具备和八旗马甲大规模运动战的实力。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朱慈烺心中更加坚定了“先陕后鲁”的北伐方略。
    陕甘地处西北,黄土高原覆盖了大部分地区,北接外蒙,东临黄河,南依秦岭,西连青藏,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地形复杂多变,原本就是御敌的天然屏障,八旗马甲无法发挥全力。
    而随着北方旱情的缓解,南面的关中平原又重新成为了“西北粮仓”,可以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提供充足的人力物力。
    当然,朱慈烺要收复陕甘,看重的并不只是地形之险和陕甘地区的战马资源,还有陕甘对于仅存半壁江山的大明来说,独特的地缘位置。
    换言之,这里不仅是大明获取战马的重要地区,更是未来明军北伐的重要战略要地,同时还可以直接联络塞外,威胁山西,河南。
    不仅如此,明军若能收复陕甘,还能利用周边的复杂地形,牵制清军骑兵的发挥,通过小规模的骑兵战,实现骑兵的实战训练,为将来的中原决战做准备。
    而“忠贞营”和“殿前右军”中,无数将领军官,对于陕甘的地理风情,物产民心,可谓是全面了解,甚至陕甘的绿营军,不少都是原本的顺军出身。
    当然,这些所谓的顺军,最开始其实都是九边明军。
    这些都是朱慈烺考虑取陕的重要因素,如今陕甘等地只沦陷了不到两年,民心未失,若能加以利用,复陕必定事半功倍。
    而大明军中又有无数陕人,足以配合五军都督府,制定出周密的北伐计划。
    但收复陕甘之地,也并非易事,如今南阳,保宁,汉中都在清军手中,大明想要避开八旗马甲的锋芒,就只能将重心放在郧阳和保宁这两个方向,利用地形克敌制胜。
    如此一来,西军余部的态度就尤为关键了。若不能顺利安抚招揽,北伐复陕的战事势必延后。等到清军反应过来,陕西绿营军完全归心,形势恐怕就真的难以逆转了。
    朱慈烺很清楚,西军余部招抚成功与否,关系到整个北伐战略的成败,他必须把握住当前的时机。
    而随着朱慈烺巡视完襄阳,郧阳二府的军事部署,返回荆州,高一功从重庆府合州县派回来的塘马,也终于送来了此次谈判的好消息。
    经过半个多月的谈判,他对西军余部的招抚,终于取得了进展,孙可望,李定国四兄弟在他的劝说下,最终同意了招抚条件中最重要的分兵驻扎和整编要求,而高一功也同意了先行为西军余部补充半个月的粮草。
    朱慈烺看着高一功送来的塘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等这个时候已经很久了。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人已经接受招抚,并同意各分领一部兵马,分别驻扎,高一功现在已经给他们补充了粮草,两部兵马的军备在军队改编之后,朕再给他们补充。”
    朱慈烺抬头看向众臣,顿了顿,又继续道:
    “刘文秀和李定国留在川南驻扎,孙可望和艾能奇则到荆州来觐见朕,高一功果然不负众望,此次招抚顺利,实乃天助我大明。”
    而听到这个消息,堵胤锡,吴晋锡,常登贵,陈福和林昌峰等文武大臣,也都十分激动,他们或是一直主张招抚西军余部,或是明白朱慈烺“先陕后鲁”的方略,都很清楚西军余部的归顺,意味着大明的力量又得到了进一步增强。
    堵胤锡当即拱手抱拳道:“此事得以顺利进行,全赖陛下的高瞻远瞩与高将军的努力。”
    而常登贵也随即道:“陛下,届时孙可望和艾能奇领西军余部到荆州,臣愿领兵督察,确保其全力配合陛下的改编。”
    朱慈烺点头称是,心中对既定的战略部署更加坚定,只要稳固川南和湖广,他便可立即筹备进一步向陕西进军,夺取陕甘之地,为北伐大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当然,除了高一功部忠贞营之外,他还需要派遣精锐部队前往川南,监视李定国和刘文秀部西军,加强对川南的控制,并伺机北上侦探军情。
    同时,李过部忠贞营主力北上后,常登贵领兵入驻,既是加强湖广的防务,也可确保孙可望和艾能奇不生出异心,军队的改编顺利进行。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朱慈烺在军事上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继续加强天骑军和殿前中军骑兵的训练。
    “复陕之战”,骑兵虽然不需要数万之众,但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很快,一道朱慈烺亲拟的诏书从荆州府城传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合州县飞驰而去,上面便是朱慈烺代表大明朝廷,对西军余部上万将士,数万家口的安置和封赏。
    诏书很快就传到了重庆府城的忠贞营将军府中,忠贞营右军统兵大将高一功的手里。
    朱慈烺在开挂的情况下,看人可谓毒辣,高一功虽然缺乏主见,但却是智勇双全,心思细腻的人,他数次奔波于合州与重庆之间,全心全力为大明招抚西军余部,可谓是鞠躬尽瘁。
    而且,因为事关重大,非同小可,加上他的身份也颇为敏感,若处理不当,朝中的某些大臣,很有可能揪住发难,他一直以来都十分谨慎,凡事都会记录汇报到朱慈烺那里。
    于是乎,高一功在与孙可望和李定国谈判时,一直都小心翼翼。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能顺利招抚西军余部,必能为大明的北伐计划奠定坚实基础,他在朝中的地位也会再上一个台阶。
    反之,若是此次谈判失败,不仅会影响朱慈烺在川南的战略布局,更可能会给整个北伐战略,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这使得他在谈判过程中,既要展现朝廷的诚意与决心,又要巧妙地威逼利诱,以促成孙可望,李定国等人受抚。
    而这个时候,在接到了朱慈烺的圣旨后,高一功再次来到重庆府城北部的合州县,与孙可望,李定国四兄弟会面。
    四人早已经接到了消息,在城外等候多时,眉宇间神色依旧复杂,似乎在担心变故发生。
    “高将军,咱们此前提的要求,陛下可是全都同意了?”孙可望主动上前,首先开口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探询,神色更是迫不及待。
    高一功闻言,微微一笑,环视一圈面前的西军四兄弟,抱拳道:
    “诸位放心,陛下向来体恤民情,对西军的安抚之心从来不变,即便是朝中有异议,也是一概以理服人,以德教化。陛下说了,他知道四位将军才学过人,只要迷途知返,将来必是大明之栋梁。”
    李定国听罢,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但他此时还是心有余虑,沉思了片刻,随即问道:
    “高将军,陛下的恩典,我等自是知晓的,但我等麾下的上万将士,都是粗鄙之人,对招抚依旧多有疑虑,不知这一次朝廷可有具体安排?”
    高一功似乎早就猜到了李定国会问,点了点头,又笑着道:
    “陛下深知四位将军之忠心,特意下令五军都督府为西军的将士们拟定了一套周详的安置方案。
    李将军,刘将军率部留在川南,继续在地方恢复和整编,并与忠贞营一同训练。而孙将军与艾将军则带兵东进,前往荆州,接受朝廷的改编,并与陛下的亲军,当前的天下第一强军,殿前中军同训。”
    孙可望闻言,一时间不由得眉头紧皱,对于这样的安排,心中难免疑虑,特别是朱慈烺还安排了殿前中军监视他。
    “高将军,某既然已经归顺朝廷,自然是愿意听陛下安排的,但此次前往荆州,路途遥远,朝廷可是真的能保证我大军将士们的安全?”
    “怎么,你觉得陛下要算计你?”高一功闻言,脸色当即一黑,看得孙可望鹅头直冒冷汗,然后他才朝着东面拱了拱手,肃然道:
    “孙将军,陛下的诚意毋庸置疑。荆州一地,乃是大明在湖广之军事重镇,殿前中军驻守,必能确保将士们的安全。而此外,朝廷也会对西军的将士们和随军的家口妥善安置,粮草土地,都不会少。”
    刘文秀见状,当即出言,想要缓和气氛,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高将军所言不错,我四兄弟都是忠义之辈,自当会以大局为重,陛下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如此安排必定是从大局着眼的。我等如今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若是陛下不嫌弃,上刀山,下火海,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
    孙可望与李定国对视一眼,心中虽有疑虑,但在当前的局势下,他们也别无选择。否则,高一功必定会立刻断了他们的粮草,并层层阻击,上万将士,数万家口根本无法继续南下。
    两人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应允。他们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既有对招抚之后的期望,也有对眼前局势不由人的无奈和忧虑。
    归顺朝廷,固然是他们当前最好的选择,但他们也担心朝廷会出尔反尔,导致自身处境更加艰难,甚至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其中,特别是孙可望心情最为复杂,他既庆幸能与李定国各领一支兵马,又忧虑这是朱慈烺的削弱之计。
    毕竟,他和李定国都很清楚,如今借由明廷之手进行分兵,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事情,他们都不可能主动提起,否则一定会威信大减。“高大人,既然朝廷如此信任我等,我等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可望脸上随即挤出了笑容,语气坚定道。
    而高一功听罢,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随即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四位将军能改邪归正,为大明中兴出力,陛下定会厚待。孙将军,艾将军,你们尽快准备,领兵前往荆州接受改编,陛下可等着呢!”
    此时,李定国同样心思纷繁,但他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已无路可退,唯有顺应大势,方能为手下的兄弟和家口,谋得一线生机。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
    “高将军,我大哥,四弟两人领兵前往荆州,单单是随军之家口,便有三万余,还望将军能请示陛下,朝廷能拨发物资予以保障,以安将士之心。”
    高一功闻言,郑重地点头,他知道李定国在担心什么,也早就看出了两兄弟不和,但现在分离在即,两人似乎也摒弃前嫌了,李定国已经开始为孙可望说话。
    “李将军放心,有我高一功在,朝廷必会征召民夫,下拨粮草,确保将士们的安全。陛下乃是马上天子,两年来领着大军南征北战,深知将士们的辛劳,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而孙可望与李定国两人闻言,再次对视,刘文秀和艾能奇听了,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他们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明廷的招抚了,但从大西建国到覆灭,再到如今困于小小的重庆府合州县,兄弟四人马上就要分开,世事无常,怎么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最终,四兄弟同时点头,准备按照高一功的安排行事,孙可望和艾能奇更是朝着高一功拱手抱拳,异口同声道:
    “高将军放心,我等定会尽快准备,按时领兵出发。”
    而朱慈烺在岳州府城,也很快收到了高一功的塘报,这个忠贞营的统帅做事十分周全,早就在重庆安排好了民夫,孙可望大军在补充了粮草之后,不到十日,便开拔东进了。
    朱慈烺对此自然也就放下了心,随即开始处理各地如同雪般飞来的政务。
    这个时候,大明依旧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之中,诸事繁多,他心中虽然自有一盘大棋,但依旧需要逐步落实。
    军务上的事情固然优先,但财政上的各项事宜,尤其是海贸,钱庄,工坊这些支撑北伐的关键事务,朱慈烺也必须妥善处置。
    如今,海贸方面,仗着一家独大,福建的郑芝龙依旧私心自用,必须整治;而湖广,江西,两广以及云贵等省核心府城的钱庄,也需尽快部署,以确保通过军队和政务,实现钱庄的推广;而湖广等地武器工坊的设立,也同样需要井井有条地推进。
    而这其中,作为朝廷财政开源的突破口,海外贸易的问题,是最为棘手的。
    朱慈烺为此特地召见了郑森,这个郑芝龙的长子,如今已经是大明洞庭湖水师的提督,并在鄱阳湖水师,福建水师中均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不过,他此时也因为父亲的不忠于朝廷,心中十分惶恐,朱慈烺知道郑森的忠心,而且才华横溢,他必须加以引导,并从此突破郑芝龙,以获取数百万两白银的贸易之利。
    毕竟,朱慈烺现在已经掌握了全国的军队,随着西军的受抚,局势进一步明朗,他的兵力也随即充裕起来,已经腾出手对付郑芝龙了,那数百万两白银的利益,他自然不会甘心只分其中的一点残羹。
    临时行宫的御书房内,朱慈烺见到跟着周世显进入的郑森,微微一笑,道:
    “大木,你来得正好,朕刚好有几件事情需要与你商议商议。”
    朱慈烺端坐于御案的龙椅之上,目光炯炯,两侧的锦衣卫全副武装,威严尽显,郑森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一沉,小心翼翼地跪拜道:
    “臣郑森,参见陛下。”
    朱慈烺微微点头:“大木,平身,快平身。”
    而郑森缓缓站起后,却是弓着腰,低头不敢直视朱慈烺,就如同负荆请罪一般,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朱慈烺见状,知道郑森并非真的畏惧,这只是在表示臣服,就如同他两侧的锦衣卫,是在展示权力一般,随即开口道:
    “大木,福建乃我大明之贸易重镇,海贸繁盛,但因为地方官府治理不利,盗匪横行,近一年来,地方仍旧动荡不安,民怨沸腾,你便是福建出身的,了解地方的情况,对此可有看法啊?”
    郑森没想到朱慈烺这么直接,心中一震,连忙道:
    “陛下恕罪,此乃臣父无能之过,臣实在惭愧。”
    朱慈烺闻言,心说这郑森年纪虽轻,但果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居然一句轻飘飘的无能,就想要避重就轻了,当即冷笑一声道:
    “郑卿,此言差矣,令尊能有如今的地位,恐怕绝不是无能之人。你的忠心,朕是看在眼里的,不必有什么顾虑。你若能替朕整治福建,平定海疆,朕自会重用你。”
    郑森听到朱慈烺直接改口了,心中更是惊骇不已,这是明着要他选了啊,连忙跪下叩首道:
    “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卿有此忠心,甚好。朕近来每每重用你,便是因为知你才智过人,定能完成重任。”
    朱慈烺满意地点头,微微一笑,又道:
    “那你说说,福建海寇该如何处置,才能确保市舶司能将那些北地走私的盗匪一网打尽?”
    郑森此时额上冷汗涔涔,他这两年来虽说一直得到重用,但也越来越畏惧于朱慈烺的威严与决断,生怕自己一旦失误,便会遭到严惩,前途尽丧。
    毕竟,他此时没有和原本历史上,看到大明的颓势,皇帝的荒唐,对于朱慈烺的无上权威和高瞻远瞩,十分佩服,更是深知朱慈烺战略眼光之独到,手段之狠辣,完全不是他能挑战的。
    而他所想的,便是能跟随左右,有一番作为,略一沉思,便立马连连叩首道:
    “陛下,福建之地自古民风彪悍,不识教化,虽海贸繁盛,但地方官吏贪腐成风,必须严加整治。臣以为,若是要重整海贸,必先清除贪官污吏,方能有起色。”
    郑森依旧尽可能替郑芝龙开脱,直接将责任推给了地方官员。毕竟,很多事情,只要他不认,便有可能轻飘飘过去了,但只要一认,那就完全不同了。
    而朱慈烺对此自然是默认的,他对福建的整治和海贸的重振,已经有了明确的战略规划。但郑家在福建已经根深蒂固,在海上更是无人能敌,他不想两败俱伤的话,就必须借助郑森,或者是郑鸿逵的力量。
    因此,他对郑森寄予厚望,既希望借其身份和才能,完成彻底管制海外贸易的重任,同时又对其父郑芝龙的不忠,心存警惕。
    朱慈烺点头,道:
    “郑卿所言极是,福建的地方官府,确实需要整治,但朕还打算借着海贸交易之机,推广钱庄,你觉得如何?”
    郑森心中一凛,立即答道:“臣愿效犬马之劳,为陛下分忧。”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绝佳的良机,若能借此立下大功,他不仅可摆脱父亲的影响,彻底掌握郑家的大权,更能获得朱慈烺的重用。
    朱慈烺闻言,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摆了摆手道:
    “郑爱卿有此决心,朕甚为欣慰。但此事非一日之功,你需稳步推进,切勿操之过急。无论有任何难处,都可随时向朕请示。”
    郑森深深一揖,道:“陛下放心,臣定当谨慎行事,不负陛下所托。”
    朱慈烺满意地点头,话锋一转,又继续敲打道:
    “如今,湖广,江西,两广等地的钱庄已经在逐步设立,但因为资金短缺,进展缓慢。湖广和江西的武器工坊,也都在加紧进展,需大量人力物力,但因为钱粮紧缺,进展不尽如人意。
    郑卿,钱庄与武器工坊乃是大明中兴之基石,不容有失。各地事务纷繁,朕已尽力处理,但仍有不少问题需郑卿协助,而这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钱粮。”
    郑森听罢,心中暗自下了决心,随后深深一揖,躬身道:“臣定全力以赴,整治福建海贸,为陛下效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