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暗探
武定侯府,魏婵推开闺房的门,只见沈灵舒正坐在窗前发呆。
“你还在为那对狗男女伤心?”
问着话,魏婵走到她旁边坐下,道:“我早与你说了吧,裴念与顾经年之间不简单,你偏不信,眼下吃了大亏吧?”
沈灵舒一听,把头趴在胳膊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魏婵无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哭?为了个臭男人。”
“才不是!”沈灵舒扯着哭腔嚷道,“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
短短半日,府上丫环嬷嬷、亲朋好友,凡开口都是“早就说他们有私情,姑娘不信”,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讨厌死了!就你们对,你们全都对,我就是个大傻瓜行了吧?!呜呜呜,气死我了,我欠你们的。”
若是旁人见了沈灵舒发火,也不知要吓成什么样,必要好言软语地哄着她。
可沈灵舒却不会在旁人面前失控,只与魏婵这个好朋友吐露心声,偏偏魏婵是唯一不会哄她的人,闻言反而还骂她。
“你当然不欠我们的,我们是心疼你,说你怎么了?你就是被那对狗男女耍得团团转啊,现在是他们俩欠你的。”
说着,魏婵搂着沈灵舒的肩,把她扶起来。
“振作点。你把裴念当朋友,她却抢你的亲……”
“不是,顾经年早与我退婚了。”
“你傻啊,他为何退婚?肯定是先与裴念好上了。你还跑去问他理由,被他从头骗到尾。”魏婵越说越气,“他还闻了我的……哼,我在枯木崖就被他骗了,诈死脱身,真该杀了他,这两人以后就是我的敌人。”
“我没这么想。”沈灵舒道。
哪怕事已至此,她心里也没怨裴念与顾经年,从听到消息到现在,她脑子里反而一直在想,裴念真的很勇敢。
其实,她也想过要救顾经年,但想到这事做不成就算了,毕竟两人之间的感情没到那一步,由此可见,裴念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顾经年。
“我……我祝福他们,呜呜呜呜!”
“你真是没救了。”魏婵见状不由摇头。
相比起来,魏婵对局势了解得更多,知道顾经年一直在反对炼术,但她的立场也并非是支持那些炼师,是想找个厉害的炼师为自己所用。
说来,顾经年杀掉了宰相郑匡甫,眼下炼师们乱成一团,其实是有利于她的。她这两日已经有了些眉目。
倒是魏禥,近来因陆晏宁一案陷入大麻烦中,在这方面已落到了她后面。
过了一会儿,她的婢女匆匆跑进来,对她附耳道:“公主,找到一个宰相府幕僚。”
“真的?”
魏婵大喜,向沈灵舒道:“笨丫头,我还有事,你自己想开些吧,走了。”
沈灵舒本还以为她要安慰自己,闻言不由一愣。
魏婵却不管不顾,匆匆离开,回到公主府中,却见大堂上坐着一个老者,年纪恐有七旬,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朽乔诩,见过玉殊公主。”
“听说先生曾为宰相炼化异类,可是真的?”
乔诩没想到魏婵如此直接,微微愕然,抚须点头,道:“不错。”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平时只是给夏居奇打下手、配制草药,毕竟这确实也是炼化异类的一个步骤,遂捡了一些郑匡甫炼化眼睛的小事说了。
魏婵颇为高兴,问道:“那你可以让我容颜永驻,青春不老吗?”
乔诩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反而借机引导了话题。
“最初,宰相捉捕沃民,便是为了长生不老,没想到那是凤凰后裔,近来在京城闹出莫大动静的顾经年便是炼化出了凤凰之翅啊。”
提到了顾经年,不免谈到裴念劫走他一事。
乔诩似乎对此很感兴趣,说话间就引出了魏婵的态度,叱骂了好几句,听着便知两人的谋逆与私奔早有端倪。
探出了这些话,乔诩心中便有了计较。
作为雍国来的细作,他在瑞国待了多年,也只是混到一个无足轻重的幕僚,碌碌无为,好处是瑞国也不可能察觉到他是个细作,能够打探出一些事情的真实情况。
顾经年本领颇高,且是顾北溟之子,还犯下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这等人物最适合招揽到雍国,若能做成,也算是乔诩当间谍多年所立下的一点功劳了。
于是,他当夜便发出了消息通知潜伏在瑞国关隘的雍国奸细们,若遇顾经年,可助其人到雍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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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消息传开,瑞国各个关隘的守将也已收到了逆贼顾经年越狱的消息。
常有人抬头望天,想着若是见到天空中有火翅出现,便一箭将他射下来。
尤其是在武定侯亲自镇守的枕云关,这种氛围愈发浓郁。
不论沈季螭自身是如何想的,他都不能让顾经年穿过他的防线投奔雍国。
顾北溟本就是他的旧部,投敌已严重损害了他的威望。顾经年曾与他的女儿有婚约,如今与别的女子叛国出逃,若还从他的防线穿过去,他真是要颜面扫地了。
他军中不乏强大的异人,顾经年会飞也好,会自愈也好,却也休想轻易飞出瑞国。
只是,半个月过去,瑞国竟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天空中有挥舞的火翅,顾经年与裴念似乎已经离开瑞国了。
人们于是开始怀疑,他们未必就要去雍国投奔顾北溟,也许去了别的地方。
可其实,他只是慢慢赶路,此时才出了倚帝山脉。
前往雍国之前,顾经年却还有一个地方想去。————————
澜水村。
村子比往日萧条了许多。
顾经年牵着马,走过小路,一直到了村子边上的那间破落小院。
门没锁,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眼前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一家人准备过年的其乐融融景象,院子已荒废,空无一物。
步入其中,每个屋子都是空的,连家具也被搬走了。
顾经年摸了摸地面,倒是没多少灰尘,该是人走了没多久。
出了小院,裴念正等在外面,问道:“办好了?”
“没有。”顾经年道:“这是收留过我的一户人家,可如今人都不在了。”
“去问问吧。”
两人进了村子,先是去找了半瞎子。
可半瞎子家中竟也是空空如也,不知去了何处。
再往村里走,才见几个老汉正蹲在屋角晒着太阳聊天,其中唯一坐在板凳上的是村正张富贵。
张富贵没认出曾经的阿丑,眼看一对气质出众的男女过来,连忙站起身,道:“两位贵人,是路过我们村?”
“那边的张大石家,人都到哪去了?”
顾经年问得并不客气。
若又是这张富贵迫害了张大石一家,他便要毫不留情地出手。
不想,张富贵却是叹息一声,道:“还能到哪?朝廷征兵,村里的壮丁都被征走喽,张家兄弟两人,按道理该留下一个,可这次却是一股脑地强征。”
顾经年环顾了四周,见村庄寂静,知这件事应该是不假。
“若如此,张小芳哪去了?还有张大石新娶的妻子。”
张富贵有些讶然,道:“看来,公子很了解他们家。”
他暗忖张大石一个破落户竟有眼前这么贵气的亲戚,遂唏嘘了起来。
“是哩,也就是张大石的老丈人,叫赵伯的,是个人老成精的东西。眼看张家兄弟充了军,把张家的田地卖了,带着女儿逃了,走之前还向人借了一笔钱。前日,张小芳还不上钱,让放贷的给带走哩。”
“真的?”顾经年先是不信,道:“你平素就欺负他们,安知不是你害的?”
“这这这,贵人可莫冤枉我啊。”张富贵惊恐莫名,不知眼前的贵公子如何能知晓这许多事情,苦着脸道:“都是村子里的同宗,往日我是占他们家一些便宜,可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真不至于啊!”
这话倒是真的,相比于眼下世道崩坏带来的打击,人们生活之间的矛盾倒也不算什么了。
顾经年问道:“半瞎子呢?”
“他也被征入军中啦。”
“他?他不是残废吗?”
“他识字啊。”
又问了张小芳被带到何处,顾经年这才转身离开。
张富贵站在那回想着方才那些问题,心中惊疑不定。身后,张翠却是过来拉了拉他。
“爹,方才与你说话的公子是谁?好俊啊。”
张富贵恍惚没听见一般,喃喃道:“那双眼睛,还有问的问题,莫不是那个……阿丑吧?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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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原县。
县城城东有个伢市,其中一间最大的铺面里,一个身穿蓝绸衫子的大胖男子正在挑选奴婢。
一排奴婢正怯怯地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尽力表现出柔顺的模样。
唯有最后一人,双手双脚都捆着,嘴也被塞,眼神里透出凶狠之色,正是张小芳。
“咦,这么凶的小婢,也能拉出来卖?”
大胖男人一问,“啪”的一声,人伢子就一鞭子抽在张小芳身上。
“这还在调教哩,客官看看别的。”
说罢,人伢子还待再挥鞭,下一刻,手却被一人捉住,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公子,连忙赔笑。
“公子……”
“啪!”
一巴掌忽然就打在了那赔笑的脸上。
被绑在那的张小芳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抬头看去,正对上了俊朗公子的眼睛,她愣了一下,之后,莫名有一丝熟悉之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