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因果
    ……
    半个太阳时后。
    秦夏和武威沿着通往王座室的长廊前进。
    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禁军们簇拥着两人。
    而那些凡人，星际战士，人类盟友灵族，则是从各种位置汇聚到长廊两侧，围观着这个让战争字面意义上中止的人。
    等到了王座室入口，禁军们示意武威这位白疤智库留在外面。
    他向秦夏点头示意，然后老老实实站在王座厅之外。
    秦夏则是跟着禁军一起进入王座厅内。
    帝国摄政王基里曼，灵族死神军领袖伊芙蕾妮，以及泰拉高领主议会成员，火星机械修会的高层……全部齐聚于王座厅内。
    而在这些高层们的身后摆放着黄金王座，神皇枯萎躯体置于王座之上。
    王座四周还有黑色灰烬飘落……
    这种黑色灰烬常被用来当反灵能武器的材料，刺客庭的丘利萨斯刺客会使用这种材料做的反灵能武器……如果现在丘利萨斯刺客还存在。
    “殿下。”
    现任禁军统帅一瘸一拐走到基里曼面前行礼。
    秦夏站在原地默默扫视着众人，即没有行礼，也没有解释什么。
    他听见高领主们小声议论着自己的盔甲和灵能力量。
    他看见基里曼——这位摄政王白发白须，命运铠甲非常残破，脸上布满皱纹，眼神疲惫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栽倒在地然后睡一万年。
    “我们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异端？”双目血红的国教教宗低声嘀咕。
    “你杀红眼了？他要是异端我们早已人头落地。”
    “喂！为什么不把所有敌人都抹杀？”
    “……”
    当有高领主质问秦夏为什么不杀死所有敌人时，基里曼侧目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显然也关心这个问题。
    “这个现实宇宙到处都是亚空间裂隙，包括太阳系，我们的头顶。”
    秦夏竖起一根食指指向屋顶。
    “现实宇宙已经千疮百孔，灵能法术在这个宇宙将被增幅成千上万倍。”
    “我可以做到仅凭一个念头就将整个银河从现实里抹除，但同样会被抹除的还有你们。”
    “这就是为什么我仅仅暂停时间。”
    秦夏说着上下扫视基里曼。
    基里曼主动开口：“我记得你。当我检阅灰骑士部队时，你作为一名灰骑士的新人参与了检阅……”
    “原体的记忆力果然非比寻常。”秦夏由衷感叹一句，接着说正事，“这个现实宇宙已经绝无被拯救的可能，但是你们都可以离开，去一个栖身之所。”
    话音刚落，基里曼却说出两句令秦夏颇为意外的话。
    “你是从其他宇宙来的，对吧？先前有人来过，但我们无法抛弃自己的宇宙。”
    基里曼从摄政王宝座上起身，高声说道。
    “如果你也想劝我们离开，那么你不如现在就像你说的那样，把整个银河从现实宇宙里抹除，包括我们。”
    闻言，秦夏打量四周，发现这里的人都一副悍然赴死之态，旋即想到这可能是他们为什么不在无限之城的原因。
    “终焉之时已到！”教宗起来振臂高呼，“神皇已经许诺，我们将在死后与它融为一体！所以杀死我们吧！我们将和异端叛徒一起去死，但我们将与神皇合二为一，而它们则将堕入地狱！”
    更为热烈的欢呼声响彻王座厅。
    就连那些灵族都在狂呼，欢呼着与神皇融为一体之类的话语。
    “你怎么敢确定？”秦夏问教宗。
    “父皇亲自告诉我们的。”基里曼走到黄金王座旁，抚摸着扶手，“在只剩下皇宫后，父皇曾复活，从王座上走下，然后告诉我他在亚空间中的经历，告诉我，这个宇宙将不可避免的走向毁灭，而他将在一颗冰冷太阳内迎接我们的灵魂。”
    “冰冷太阳？”秦夏立刻想到那个由所有帝皇共同凝聚起来的超级亚空间实体。
    “不要再劝说我们了。”基里曼神情果断，“你不是第一个来劝我们的人，我们如果真的愿意成为失乡者，我们早就离开了。”
    秦夏观察基里曼片刻，忽然问及另一位原体：“莱恩呢？”
    “战死了。”基里曼回答，“在十年前，死在福根手里。可他直到现在还时不时会以火焰形态出现在战场上，和我的其他兄弟们一起同叛徒奋战。”
    秦夏盘算起这个宇宙大致的状况。
    现在亚空间裂隙到处都是，可以推测出是混沌掌握了某种撕裂现实的武器。
    而当现实宇宙千疮百孔，其中现实生灵的命运便必然和自己栖身之所一样了——归于终焉。
    莱恩战死，其他原体估计也来不及回归就死了，只有基里曼独木难支。
    无限之城里的人也来过，但这个宇宙的人拒绝离开，因为帝皇在前不久复活后留下的预言……
    “好吧。”秦夏点头，“但我有个要求……”
    “你想知道你幼年时的事情。”基里曼仿佛有读心能力一般，“你想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被加入灰骑士？”
    说到“被加入灰骑士”这句话时，基里曼特意在被字上加重音调。
    “当然。”秦夏点头。
    “所有人。”基里曼扫视王座厅内所有人，“都离开这里，回去准备一下。”
    在所有人动起来后，基里曼又看了一眼秦夏：“他将带给我们终焉。”
    之后包括基里曼自己都走了。
    在从秦夏身旁经过时，基里曼指了一下王座那帝皇膝盖上放置的一封信。
    待所有人离开，秦夏走到王座前，将信件拿起查看。
    “终焉之人亲启。”
    一句开场白似得话语过后，写满了这个宇宙之前发生的事情。
    秦夏看着看着才知道在宏观视角下宇宙发生了什么：
    赛弗领主和那些想让帝皇通过死亡来重生的人实现了目的。
    大裂隙展开后，这些人趁着基里曼领导不屈远征时来到泰拉，刺杀了帝皇。
    帝皇死在王座上，然后于泰拉上诞生之地重生，重生时引发的亚空间风暴撕裂了现实，这就是太阳系里为什么会有裂隙。
    之后一切就都不可挽回了。
    现实宇宙千疮百孔，恶魔们可以自由降临。
    帝皇在重生之后协助众人作战，然后告知基里曼和其他人一件事，这件事导致这个宇宙的人不愿意离开。
    那就是有关冰冷太阳的事，以及这个宇宙所有人死后都将与冰冷太阳融为一体。
    最终，帝皇又一次坐上黄金王座，目的是为了归入冰冷太阳，并引导太阳在终焉之时找到这个现实宇宙，将这个现实宇宙里所有人类带走。
    信件的最后，秦夏看到帝皇提及自己。
    在被赛弗领主杀死并重生前，帝皇得知了终焉之人的事情。这个终焉之人可以通过试炼夺取混沌神明的权能，也将夺取黑王的权能，这就是为什么他叫做终焉之人。
    重生前，帝皇的灵魂在亚空间里见到了冰冷太阳，太阳告诉他，终焉之人将会在他的宇宙里出现。
    然后帝皇的意识飘荡回所在宇宙的上万年前，安排了终焉之人的命运，使其能被更为重要且有更大权利的灰骑士部队培养。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和两个灰骑士意外失踪。
    但这个终焉之人必然会在一个宇宙到达终焉时过来，为了完成黑王试炼的第一步，让整个宇宙归为终焉。
    “嘶……”秦夏发出一声疑虑之音，放下信件后却并未琢磨。
    有关于自己加入灰骑士这件事，就是一个经典的在亚空间因素干扰下产生的“不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因果问题，纠结这个并无意义。
    秦夏稍加思索，决定在终焉之时和武威再见一面。
    ……
    整个泰拉皇宫里还活着的人全部都携家带口聚集起来，围绕着王座厅集结，却并不进入。
    包括基里曼，星际战士，灵族，也全都是一样围绕着王座厅，一样的不进去。
    只有一人除外。
    那就是秦夏的首位为师之人，名为武威的白色伤疤风暴先知。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屏息凝神——这一秦夏休息或修炼时的习惯正是从先知身上学来。
    “心……神……宁……静……”
    武威最后一次带着秦夏完成冥想，吐出一口浊气。
    秦夏也睁开眼睛与先知对视。
    “对我而言，我培养你的那几年只是我上千年人生中极为短暂的一个小插曲。”武威声音极其平静，“但你给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说实话，我们没去找你，因为我们以为你一直在灰骑士部队待的好好的……”
    “我们都以为你成为一个灰骑士，在不屈远征最前线奋战，然后等到摄政王领兵回归泰拉时，你们站在游行队伍里招摇过市……”
    “直到泰拉保卫战前夕，我见到了当时的几个灰骑士大导师，他们告诉我你早就失踪了。”
    “我质问他们为何要让你成为灰骑士，难道他们预见不了这样的结果？他们说，这是帝皇的旨意。”
    听武威说到这，秦夏立刻接话，提及自己是帝皇认定的终焉之人，有着将这个宇宙带入终焉并完成试炼的使命。
    所以帝皇在一万年前警告灰骑士创始人阿维达，把自己带去改造成灰骑士。
    但是这些事情只能让武威心情复杂，而没有一种拨开云雾之感。
    “能看到你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很高兴。”武威缓缓抬起右手，“别让大家等急了。将这个宇宙带入终焉吧，但我会让你看看那些你所在乎的人和在乎你的人的结局。”
    秦夏将头伸过去，脑门贴住武威的手掌，同时问：“您也不想离开这个宇宙？”
    “我只想与神皇融为一体，至此不死不灭，永远屠戮那些可憎的叛徒。”武威回答。
    秦夏开始凝聚灵能。
    一些灵能者在王座厅外察觉到了汹涌的灵能力量，于是告诉其他人，终焉之时要到了。
    泰拉皇宫里的人们互相依偎，或是搀扶着，或是互相道喜。
    他们明白终焉之时是什么意思——与这个宇宙一起归于终焉，但他们这些生灵将会和神皇融为一体。
    国教人士的诵经声响彻皇宫。
    基里曼和还活着的几个子嗣跪在一块，同样诵经——他憎恨巫术，但巫术和唯心信仰是他和这些人能活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王座厅内，正在积蓄灵能力量的秦夏，也通过武威看到了往事。
    那些和他一起打牌的人，在他用灵能改牌后只是一笑而过或者装傻的人们：死于泰拉保卫战之前的不屈远征。
    白疤战团里教他技术的机械教神甫：在战团完成军团化改编时离开，死于机械修会内部发动的夺回火星战役。
    一个个人死去时的样子在秦夏眼中流淌而过。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所积蓄的灵能力量也越来越可怖。
    “带来终焉吧。”武威另一只手放在秦夏肩膀上，“不要压抑那股力量，尽情宣泄……”
    秦夏睁开眼睛，灵能光芒自眼中奔涌而出，照亮了整个王座厅。
    紧接着是泰拉皇宫被照亮。
    泰拉星球被照亮。
    整个太阳系被照亮。
    完成了数道试炼后夺取到的权柄，力量，概念……在这一刻汇算为一次恐怖的灵能攻击。
    不被时间和空间两种概念牵制的毁灭自泰拉诞生，扩散到太阳系周边，人类的摇篮世界，以及其中所有的人，无论是恶魔，忠诚派，还是叛乱派，全部葬身于这次灵能攻击之中。
    在过去和未来，灵能攻击扩散到大半个银河，所过之处星球和生命化作飞雪……当然，在现实千疮百孔的情况下，泰拉之外也不可能存在除了恶魔和变异生物之外的生命。
    这场灵能攻击也在现实千疮百孔的情况下，推进了亚空间对于现实宇宙的影响，因而造成了更加恐怖的结局。
    过去，现在和未来，三种时间尺度被扭曲到一起。
    现实宇宙重新回到了宇宙大爆炸之前的状态——以太。
    此为终焉。
    而在终焉到来后，秦夏刻意保护着泰拉皇宫幸存者们的灵魂，将其一股脑塞进亚空间中逐渐降临的冰冷太阳之内。
    又一个现实宇宙毁灭了。
    冰冷的太阳降临到那现实宇宙归于终焉后留下的以太附近。
    所有正准备涌向那坨以太大快朵颐的恶魔们，都看到那冰冷太阳缓缓转动过来，一张扭曲狰狞的人脸浮现在太阳表面，紧接着来自那终焉宇宙帝皇的咆哮和不甘尖叫响彻亚空间。
    秦夏则在完成第一步黑王试炼后去往无限之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