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冷转身,看到元滢滢正面露焦急地望着他。
秦雪冷奔至元滢滢的面前,张开手臂把她整个人揽在怀中。掌心感受到温暖,确信元滢滢还活着,这让秦雪冷内心安稳。他身子发颤,一直呼唤着元滢滢的名字:“滢滢,滢滢……”
元滢滢柔声应着,过了半晌轻声提醒秦雪冷,莫要把她拥的太紧,都快喘不过气了。
齐云深强行分开两人,神色冷淡:“秦质子,滢滢刚遭受惊吓,应当好好休息,你需得少缠着她。”
看在齐云深救了元滢滢的面子上,秦雪冷没有同他计较,而是默默收回手,站在元滢滢身后。
黑熊仍旧在肆无忌惮地攻击着殿中之人,侍卫们领命冲上前去,大都身负重伤。最终是王希原出手,以一柄长木仓刺穿黑熊的胸口,才将它制服。看着黑熊轰然倒下,众人才逐渐放下心来。
朝华帝姬的疏忽导致黑熊突然发狂,在场众人多有受惊,但帝王却无法责怪朝华帝姬,因为她已在混乱之中死于黑熊之手。看见朝华帝姬的尸身,帝王心中感慨,这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即使做了错事,也不该落得一个如此结局。帝王有心好生安葬朝华帝姬,让她能够风光下葬。
王希原从人群中站出来,直言混乱之时,朝华帝姬本已经逃离黑熊之手,却为了害人又将自己推进危险之地。她身为帝姬,心思恶毒令人发指,若是风光大葬定然不妥。
帝王拧眉,惊呼还有此事。他问了几个宫人,宫人们并不愿意招惹是非。但刚才慌乱中,他们险些殒命,若不是王希原阻拦黑熊,他们哪里还有性命站着回话。王希原此言一出,没有人为他作证,他便要惹怒帝王,降伏黑熊非但得不到赏赐,还会挨杖责。宫人们为了报答王希原的恩情,便将实情说出。
“朝华帝姬待在原地,定然无恙。只是她听了裕真帝姬一句话,就匆匆跑到黑熊面前,似乎想要推人。但她没站稳,人没有害到,自己却……”
话未说完,便被帝王的厉声呵斥止住。
帝王脸色青紫,团圆宴会的混乱是因为朝华帝姬而起,她咎由自取,主动把自己送到黑熊面前,才会身死。帝王再为朝华帝姬风光大葬,岂不是变成了是非不分的昏庸君主。
帝王面色发沉,说道:“朝华帝姬学艺不精,酿成大错,意图害人反而害己,不堪为帝姬。今褫夺她帝姬的身份,贬为庶民,以庶人身份下葬,不得有丁点逾越规制的地方。”
朝华帝姬曲意逢迎多年,她今日冒险展示御兽,就是为了讨帝王欢心,让自己的地位更高,最终却被夺走了属于帝姬的尊贵。
元滢滢不觉得朝华帝姬可怜,而是认为她罪有应得。不是齐云深相救,身死的就是她了,到时她一个小宫女,不过用草席一裹就扔出宫去,哪里还会有人费心安葬。
宫人抬着尸身经过元滢滢身旁时,齐云深伸出手掌遮挡住她的双眼:“别看。”
元滢滢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轻轻颔首。
朝华帝姬已死,齐云深自然不必继续留在帝姬府中。他重得自由身,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尽快搬出。寻常人为了面子,即使怕朝华帝姬的死会惹祸上身,搬走时会遮遮掩掩,但齐云深不会。旁人背地里议论,朝华帝姬虽然有错,但齐云深明哲保身、和她划清关系的行径未免太过薄情。诸如此类的风言风语齐云深听过不少,但他不会再为名声所累。他本就求的是恢复自由身,如今已经实现,被旁人说两句闲话又算得了什么。
裕真帝姬被禁足宫中,帝王在团圆宴上匆忙处置朝华帝姬之事,只字不提是裕真帝姬开口,朝华帝姬才主动朝着黑熊而去,为的是保住裕真帝姬。帝王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不能再让另一个女儿名声受损。但帝王却忍不住迁怒裕真帝姬,不是她开口,朝华帝姬怎么会……
裕真帝姬自知有错,不敢解释,担心贸然开口,会落个和朝华帝姬同样的结局——被褫夺帝姬身份。
裕真帝姬只能留在殿中,她寻书卷来看,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殿外传来喧闹声音,裕真帝姬听着十分热闹,便询问是何事。宫人答道,是几位帝姬在筹办婚事,宫中张灯结彩,自然热闹。
书卷落地,裕真帝姬不解,既然是成亲,为何没有将她的婚事一同办了,分明当时所说是几位帝姬一同筹办婚事。
裕真帝姬匆匆往外跑,想要找皇后问个究竟,却被拦住。她以帝姬身份压迫,对方丝毫不惧怕,直言自己是听帝王命令行事。
裕真帝姬慌乱之时,看到秦雪冷出现,她忙道:“雪冷,为何其余人的婚事都已经办了,却唯独你我的被搁置。”
秦雪冷唇角微扬,走进殿内。裕真帝姬想要拉他衣袖,但被侧身躲开。裕真帝姬困在殿中,整日担惊受怕,担心哪一日帝王的惩罚就会降临,她看着秦雪冷把他当成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想办法把自己救出去。
“雪冷,你救救我罢。你我以后可是夫妻,我知道自己以前年少不知事,做了许多伤人的事情。但我已经悔改,之后会好好待你。”
秦雪冷声若寒冰:“可笑,你认为我会娶一个毒妇吗?”
裕真帝姬愣在原地,她很快明白秦雪冷愿意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话,不是回心转意,而是为了元滢滢。
“秦雪冷,你不要珍珠而把鱼目当宝贝,我堂堂帝姬何等尊贵,你却情愿守着一个小宫女。你可还记得,当初不是我帮你,你还在被宫人欺辱,如何能得了父皇青眼,在宫中随意行走,你忘恩负义!”
秦雪冷声音平缓:“谎话说多了,你当真信以为真。”
裕真帝姬的心微微发慌,但她很快变得冷静,心想秦雪冷真正的恩人多年未曾出现,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她即使占据这份恩情,秦雪冷也不会知道真相。
裕真帝姬扬起脖颈,一副不明白秦雪冷在说什么的模样。
秦雪冷说出当年的真相,根本没什么恩人相救,只是他自己救自己罢了。这么多年,秦雪冷一直冷眼看着裕真帝姬把不存在的恩情据为己有,如今竟然能指责他忘恩负义,当真一大奇观。
脸色青青紫紫,裕真帝姬只觉得无地自容。她在秦雪冷面前的所有骄傲都没了,成了一个占人恩情的无耻小人。裕真帝姬瘫坐在地,明白和秦雪冷再无可能,秦雪冷已经知道她的卑劣不堪,怎么会对她倾心。
“你既已厌极了我,又为何要来?”
秦雪冷淡声说道:“我是来提醒裕真帝姬一声,帝王已经查清,御兽的主意是你告诉朝华帝姬的,又是因为你,朝华帝姬才死于非命。帝王勃然大怒,正派人来押你过去问话。朝华帝姬好歹有一卷草席可以裹身,但裕真帝姬你,虽然活着但却要受人指指点点,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更凄惨。”
秦雪冷说罢就离去,他回到寝宫,一盏茶水还未喝完,就听闻帝王派人前去问话,但到时裕真帝姬已经自缢。帝王原本还半信半疑,见裕真帝姬这副模样确定传言为真。令帝王恼怒的不是裕真帝姬做了错事,而是她胆小怯懦,连直面帝王回话的勇气都没有,哪里有帝姬的风范。帝王本就在气头上,在宫人询问如何处置裕真帝姬时,随口道:“朝华被她害了,只能以庶人身份下葬,她自然要比庶人更低一等,你瞧着办罢。”
秦雪冷眉眼发冷,他自然不会告诉裕真帝姬,活着尚且可以有狡辩的机会,但死了只能任人摆弄。就比如此刻,裕真帝姬引以为傲的帝姬身份虽然还在,但却和一众牢房中的死刑犯人葬在一起。即使有人突然想起要祭奠裕真帝姬,但得知她所在之地,恐怕不会踏足。
宫中喜事丧事混合,气氛格外凄冷。宣阳帝姬每夜惊梦,都能梦到她和朝华帝姬、裕真帝姬言笑晏晏的画面。宣阳帝姬猛然睁开眼睛,提醒自己不能再想,毕竟这两人可是宫中罪人,和她们扯上关系,自己也会变得不干净。
对食一事顺势交给宣阳帝姬筹办,她无心更改朝华帝姬事先定好的安排,只让宫人领了名单,让宫女和太监一一匹配。其中不乏有不情愿的宫女,被长棍打了几下就哭哭啼啼地应下了。
宫人前来禀告,只说都已办完,只剩一人。
“这宫女是秦质子的人,我们只能趁着秦质子不在,偷偷去办。但却遇到了驸马爷,他看到名单,说我们胡闹,当即撕了名单,让我们滚回来。”
宣阳帝姬听了宫女的名字,沉思道:“元滢滢,我记得她。身份卑微,却能搅乱宫廷,过去是我小瞧了她。”
宣阳帝姬接过粘好的名单,前去秦雪冷宫中。
王希原张开手臂,把元滢滢护在身后,直言道:“什么狗屁对食,你莫要牵扯滢滢!”
宣阳帝姬已经和王希原撕破了脸面,二人的不和众人皆知,但宣阳帝姬就是不肯松口和离。她看着王希原紧张元滢滢的模样,心中了然,怪不得王希原执着和离,原来是被外面的花蝴蝶迷了眼睛。但宣阳帝姬打听过,元滢滢并未应允做王希原的妾室,甚至在王希原主动开口接她去自己府上时拒绝了。宣阳帝姬以为,这不过是元滢滢欲擒故纵的把戏,做出一副高傲姿态,就能抬高身价。可是,宣阳帝姬看的清楚,王希原却很吃这一套。
宣阳帝姬点头,说看在王希原的情面上,便把元滢滢从名单上划去。她如此好说话,让王希原心生怀疑。
王希原自然不会相信,宣阳帝姬突然转了性子变得宽宏大量,他只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便叮嘱元滢滢,若是发现不妥,速速命人来找他。尤其是有关宣阳帝姬的召唤,拖延称病都可以,即使要去,也需得王希原陪伴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