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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见元滢滢脸上的焦急神色不似做假,齐云深拧眉。他心中格外清醒,暗道即使元滢滢果真遇到了难事,与他何干,他难道长得一副善人模样,对曾经毁他名声和婚约之人,还能以德报怨伸出援手吗。
    元滢滢不管齐云深心底如何想,只把自己的难处径直说出口。
    “齐公子,我有一玉镯不慎掉进水中,急待捞出。可我不通水性,无法跳进水里取回,齐公子聪慧,能否帮帮我?这玉镯是我心爱之物,丢不得的。”
    美人蹙眉,软语哀求声能软化一众男儿心肠,却软不了齐云深的心。他冷淡拂开元滢滢的手,抽离衣袖,声音发冷:“我并无办法。”
    他都未曾思索,就直接说想不出来办法,不欲理会元滢滢的念头太过明显。元滢滢本想要借此和齐云深拉近距离,没想到被拒绝的彻底,一时间冷了脸。她抿紧唇,不再纠缠齐云深,而是四处翻找有没有趁手的工具。元滢滢寻到一根被风刮断的树枝,形状细长笔直。她把树枝伸进水里,胡乱搅动。
    朝华帝姬为了挽回颜面,澄清不是她棒打鸳鸯,她和齐云深乃是天赐姻缘,便将齐云深帮她捡手帕一事,命令说书先生渲染之后传播至大街小巷。元滢滢也听说过,就照葫芦画瓢。可她不动脑筋变通,手帕轻薄,漂浮在水面自然可以用竹竿勾回。而玉镯沉重,掉进水底看不见踪影,任凭元滢滢如何搅乱水面,都摸不到玉镯的半分影子。
    元滢滢累的气喘吁吁,却连玉镯掉落之地在何处都没弄清楚。她气得跺脚,踮起脚尖往水里看去。
    她身子前倾的模样,像是为了玉镯要不顾自己不通水性,贸然下水。齐云深虽然对元滢滢心有不满,但没有心思狠毒到眼睁睁地看着她落水。
    “我帮你。”
    元滢滢转身,看向齐云深,他的脸色阴沉,好似刚才说的不是“我帮你”,而是“我杀了你”。
    齐云深轻轻一扯,就把元滢滢拽离了危险的水边。宫中多水池,其中豢养各色锦鲤鱼类,有时途径水边的主子起了兴致,太监们便会取来捕鱼兜,主子们指哪条,他就捞起来哪条。齐云深让元滢滢借来捕鱼兜,轻轻一舀,盛上来大片水草。如此反复几次,齐云深再提起捕鱼兜时,就听到元滢滢兴奋地喊道:“玉镯,捞上来了!”
    齐云深看到躺在一堆翠色水草中的翡翠玉镯,色泽温和莹润。他用手帕裹着,免得脏了手。齐云深本想仔细擦拭一番,待擦掉了玉镯的脏污痕迹再交给元滢滢。但齐云深拿玉镯的手微微一怔,像是想到和元滢滢之间的纠葛,他不该体贴关怀,而应该冷脸相待。齐云深把玉镯连带手帕丢给元滢滢,让她自己擦拭干净。
    元滢滢哪里注意到齐云深的心思,心中极其欢喜,连忙把玉镯擦拭一番,套在手腕。她肌肤极白,在碧绿色的映衬下越发白的惊人。
    齐云深一眼就看出玉镯价值不菲,非是元滢滢能够轻易得到,他询问出口,元滢滢随意搪塞道:“是我祖辈传下来的。怎么,我是奴才,难道我的祖父祖母,再往上数的祖宗都得是奴才不成,就不能有几个身份显贵的,得了这玉镯传给我?”
    元滢滢所言有道理,直说的齐云深哑口无言。
    元滢滢柔声道谢,感激齐云深的帮忙。齐云深脸色一僵,说着他不是看元滢滢可怜才帮忙,而是出于好心。今日即使不是元滢滢掉了玉镯,换了随便一个宫女,他都会出手相助。
    齐云深言语中的意思,是说自己待元滢滢没什么特别,要她别生出其他心思,但元滢滢不懂他话中的深意,只柔柔浅笑,让齐云深停止了解释,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
    想起阿英所说,齐云深和朝华帝姬进宫相处的并不愉快,元滢滢便轻声诉说着朝华帝姬的坏处,试图让齐云深更讨厌朝华帝姬。
    她的心思显而易见,让齐云深一眼就看穿。齐云深挑破道:“你是在讲朝华帝姬的坏话吗,倘若被人听到,定然免不得一身责罚。”
    元滢滢抿唇,眼睛瞟向四周,见周围无其他人,才轻声道:“是啊,我就是在说朝华帝姬的坏话。我可没有齐公子,哦,如今该称呼齐驸马的宽宏大量,青梅竹马的婚约被强行拆散,你还能出声维护朝华帝姬。我就不行,按理说奴才不能不敬重主子,但朝华帝姬事先说好,如果你成了她的驸马,就给我赏银,却在事成之后故意不提此事,如果不是我大着胆子提醒,她恐怕就要省掉这笔赏银了。”
    齐云深眉心跳动,难以置信元滢滢竟然当着他的面,承认拆散他的婚约就有赏银拿,他心中感慨,怎么会有元滢滢一般蠢笨的人物。齐云深觉得,即使他报复元滢滢成功,也不会觉得痛快。
    齐云深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心想冤有头债有主,事情因朝华帝姬而起,他如果要报仇,也该寻朝华帝姬,而不是把心思耽搁在元滢滢这个蠢笨的宫女身上。
    元滢滢拧着眉注视着齐云深远去的身影,丝毫不知道她刚才躲过一劫,不必承受毁掉齐云深婚约的怨恨。
    元滢滢对手腕的翡翠玉镯爱不释手,扬起袖子仔细摩挲。阿英瞧见了,便顺手摸了一把,感慨道:“好漂亮的镯子,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元滢滢摇晃着白皙的手腕:我也觉得像宝贝。”
    宫女们已经下值,大都躺在床上说着闲话。大门突然被推开,大宫女领着人进来,后面跟着的那人元滢滢看着眼熟,仔细一想才记起是宣阳帝姬身旁伺候的宫女。她点了几人,随她去锦鲤池旁捞东西。
    阿英被点到,她匆忙起身穿衣。元滢滢想着,玉镯已经戴到自己手腕上,即使把锦鲤池翻过来,也找不到宣阳帝姬的玉镯。元滢滢便贴在阿英耳旁,小声提醒道:“不必多费心思寻找,混水摸鱼就可以。”
    阿英朝着元滢滢眨动眼睛,表示她明白了。
    元滢滢睡得正熟,忽然觉得身旁有响动。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见阿英正钻进被子里。元滢滢压低声音问她如何。阿英摇头:“没找到。还好我听了你的话,假意寻找,实则脑袋放空,根本没用心思。其余宫女找的认真,都累的腰肢发酸,今夜恐怕睡不着了。”
    宣阳帝姬扔了玉镯,一时倒是痛快了,只是玉镯毕竟是王家宝物,王夫人亲手所赠,随手丢掉未免太过失礼,倘若帝王得知,宣阳帝姬免不得一番责备。
    想到宣阳帝姬会受罚,元滢滢就忍不住笑出声音。曾经欺辱过元滢滢的三位帝姬,无论哪一位过得不快活,元滢滢都觉得身心舒畅。
    外邦朝贺,帝王为展示本朝国力雄厚,特意办了一场围猎会。名为围猎,实际除了骑马射箭,还布置了各色活动,由各国推举人物,相互较量,得胜者有英武勇士之称,还会得到帝王的赏赐。
    王希原少年时就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威名,当然在被推举人物之列。他站在人群中,褪去外袍,如此寒冷季节身穿单薄衣裳却不觉得冷。
    朝华帝姬得知帝王的心思——帝王觉得王希原少年英雄,其父握有兵权,把宣阳帝姬嫁过去,既能收拢兵权,防止王家有二心,且王希原模样英武,做驸马绰绰有余。只是帝王深知宣阳帝姬和王希原关系不和,担心贸然开口,会被宣阳帝姬拒绝,朝华帝姬便主动请缨,乐意做这个说客。
    朝华帝姬轻声笑道:“你看这场上,一个个的生的孔武有力,但模样俊朗的只有王希原一个。”
    宣阳帝姬皱眉:“空有一番力气,却是脑袋空空。”
    朝华帝姬让她不要心存偏见,毕竟王希原熟读兵书,不可能是只有蛮力的莽夫。
    围猎会上的宾客众多,宴会忙不过来,又从各宫调过来一些宫女,元滢滢便在其中。
    各国推举的人选,尊称勇士。元滢滢就随同一行宫女,给勇士们端茶送水,以示皇恩浩荡,和本朝好客之风。但围猎会表面是勇士们之间的比拼,其实是国与国的较量,外邦试图通过角斗、射箭、骑马、打猎等等一探本朝虚实。
    元滢滢刚将茶水奉上,勇士饮了一口,便嫌弃茶碗太小,喝的不痛快,索性将茶碗一摔,瞬间遍地狼藉。明眼人都看出是外邦勇士寻麻烦,可无人敢开口为元滢滢说话。而且众人断定,待事情闹大,帝王得知以后,出言责怪的只会是元滢滢。即使帝王明知是外邦勇士出言挑衅,但他只能通过比拼较量出气,而不能堂而皇之地惩戒勇士。可乱子一出,总要有人为此承担帝王的怒火,元滢滢自然就成了替罪羊。
    茶碗砸在元滢滢脚边,她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外邦勇士生的和本朝人有异,黄发绿瞳,鼻尖微勾。他本欲大声呵斥,但看清了元滢滢的脸蛋后,忽然变了神色,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从他身后便走出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朝着元滢滢走来。
    两人一前一后,将元滢滢围在中间,让她逃跑不得。元滢滢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早就听闻外邦人行径粗鲁蛮横,宛如野兽。如果被他们捉到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元滢滢想要溜走,但外邦人俨然把元滢滢看成了可以随意逗弄的鸟雀,待她以为快能挣脱时,再闪身挡在她的面前。他们彼此对视,哈哈一笑。
    元滢滢被吓得身子轻颤,在外邦人朝着她伸出手时,尖声叫道“不要”。
    王希原握住外邦人的胳膊,猛然一推,又踹了两脚,把外邦人踢翻在地。他唾道:“什么腌臜东西,敢在天子眼下作恶。还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