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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沐安:“……”
    似乎察觉到了水禅衣和岑平远是同样不可撼动的石头,他不再多言,而是将灵力灌注指尖,横扫在少年身上,那些红痕便渐渐愈合,完好无缺。
    “我在他的记忆中下了禁制。”沐安道,“我不希望他记得我。”
    水禅衣一愣。
    她本想问为什么,却发觉对面的青年眸中忽而压抑了几分郁色。随即,怀中被塞了昏睡的儿子,水禅衣手忙脚乱地接好之后,再抬头望去,院中已没有秋霜般的青年身影。
    这就是修士吗?
    如此强大,来去无踪。
    即便是在战场上见过最极致的生死厮杀的水禅衣此时也不免慌了神,指尖扣紧在怀中儿子的衣服上,不可避免地露出来了一点恐慌。
    那是渺小面对巨物时,所产生的本能反应。
    或许真如沐安说的,会给平远侯府招来灭顶之灾,但他们……别无选择。
    拒绝了侍女替她抱孩子的请求,水禅衣抱着沉甸甸的儿子,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将少年放到石桌上平躺下来,她则做在石凳上,又一时间心绪纷乱,只能拿去旁边没做完的绣样,继续焦躁地颤着线。
    这绣样是她打算给肚子里的女儿织的,从来救死扶伤的医女第一次笨拙地拿起针线,颤颤巍巍地绣出歪歪扭扭的粗糙丝线。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后脑勺被膈得发疼,他抖动眼睫,迷迷糊糊地自石桌上醒来,眼前的阳光从一片支离破碎汇凝成直线,映照着周遭熟悉的院景。
    他这是……回家之后就晕了?
    岑旧有心去想当时发生了什么,但记忆中朦朦胧胧的,总也想不分明。好在小少爷是个心大的主,捂着头茫茫然地从石桌上跳下来,这才看见身侧不断挥舞丝线的女子,惊喜道:“娘!”
    水禅衣被他冷不丁的出声,吓得差点没一针戳进指腹,于是忙将针别在绣样上,笑道:“回家就喊娘啊?”
    岑旧坐在另一侧的石凳上,笑嘻嘻地说道:“当然啦,我最喜欢娘了!”
    “这话要是被你爹和无痕听见,该伤心了,”水禅衣故作夸张地模仿道,“‘我对远之这么好,远之心里居然没有我’。”
    岑旧:“……”
    岑旧诚恳道:“娘,爹和大哥知道,他们在你心里是这形象吗?”
    “他们不敢有异议。”水禅衣自得道,“怕我半夜下毒。”
    岑旧:“。”
    他娘还真是正经不了三句话啊。
    咳咳,为了避免再聊下去,真酿成什么家庭血案,岑旧果断转移了注意力:“娘,绣什么呢?”
    “你觉得像什么?”水禅衣把那绣样图案递到岑旧面前。
    “……”
    望着抽象的明明死结的几根粗线条,岑旧难得沉默了。
    “鸭……鸭子?”在母亲殷切的注视下,绞尽脑汁,岑旧竭力憋了个答案。
    水禅衣:“……”
    水禅衣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他脑袋一下:“是鸳鸯啊。”
    岑旧:“。”
    他娘对自己的动手能力怪自信的咧。
    “算了,”水禅衣喟叹道,“看来我还是没有坐东西的天分。”
    岑旧忙道:“我觉得挺好看的,不信你问爹,问大哥!”
    反正那俩一点都不敢忤逆水禅衣。
    “得了,油嘴滑舌。”水禅衣轻哼一声。
    却在这时,有个侍女低眉匆匆赶了过来。
    “夫人,那位卖草药的袁先生又来了!”
    水禅衣一愣:“是我配的药不管用了,还是时疫出现了什么新的变故?”
    侍女茫然地摇摇头。
    好在门口守的两个家丁机灵且有眼力见,知道夫人最近上心县里的时疫,而这位卖药老翁正是最开始第一个向平远侯府上报的人,对平远侯府还是对平原县来说,都是不可怠慢的有功之人,因此在侍女来禀报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带了袁宸而来。
    白发的削瘦老人刚踏入院中,形色匆匆,脸上带了些快步走路后汗湿的红。
    “夫人,”他沉重道,“我有一事相求!”
    水禅衣道:“是缺什么东西吗?”
    袁宸摇摇头,他脸上郁色,竟是朝着水禅衣一撩衣摆,径直跪了下去。
    “夫人,是我疏忽了。那些……那些修士和鬼婴劫,可能是奔着夫人和小公子来的!”
    “夫人,别管平远县了,请……请速速离去!”
    第093章 蓬莱岛(9)
    穹峰。
    李梦浮坐在正殿的首座上, 高台高筑,周遭是一排排被刻意隐匿了形貌的座椅,座椅上都有各色影影绰绰的身影, 只是拿灵力遮掩后, 便只能看见大致轮廓。
    “听说,”一道苍老的声音道, “有人向凤梧宫禀报了鬼婴劫的存在?”
    “好像是叫什么平远县。”另一个女音答道。
    李梦浮“哦”了一声,好奇道:“这平远县是什么来头?”
    “是大楚战神岑平远的封地吧。”有人立刻答道。
    修士们一向都只是注重己身修行,除非世道动乱, 不得已捍卫众生, 要不然平白沾染些因果业障,反而不利飞升,大部分爱护羽翼的修士都或多或少有心避免着与凡间产生过多牵绊。
    哪怕有一些消息灵动的, 也顶多知道一些大楚的重大事情, 知道曾有这么一名赫赫杀神替大楚收复失地,开拓疆土,单此时说起, 还是有些茫然而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