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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慑
    第189章 慑
    如果孙恩留在会稽,只能为害一时,决计挡不住北府诸军的围攻。
    即便有三十万众,也不是朝廷的对手。
    更何况这些人中,并非真心拥护孙恩。
    但他退守海岛,瞬间海阔天空,整盘棋都走活了。
    江左海岸线数千里,随处可以登陆,朝廷水军覆灭,短期内难以重建,天师道获得了战略上的主动。
    由此观之,天师道中不乏有全局观的能人。
    而三吴八郡已经毁于战火,司马家的根被斩断了,所有的士族高门都受到了牵连,反而帮了桓家一个大忙。
    刘怀慎跟刘道规想到一块儿去了,“桓家崛起势不可挡,只剩最后一块绊脚石——杨佺期,然此人是北方流民帅,在江陵根基不深,定非桓玄敌手,北府西府他日必有一战。”
    刘牢之坐镇北府,手握大权,大有可为,时代的浪潮滚滚而下,将他推到了前沿,成了受益者之一。
    受益的除了刘牢之和桓玄,还有刘裕和刘道规,打出了名声,赢得了军心。
    正说着,几骑飞奔而来,勒马营地之外,不敢入内,高声道:“卫将军有令,请刘参军回安城议事。”
    吃一堑长一智。
    这些谢氏门吏,都会用“请”了,以前他们可没有这么客气。
    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应该知道了上一波传令的门吏是怎么死的。
    “劳驾回禀卫将军,刘道规领命。”
    别人客气,刘道规也客气。
    门吏们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一刻不愿多待。
    刘怀慎满脸优容,“只怕卫将军在安城设下鸿门宴。”
    别人都争先恐后的往会稽郡跑,谢琰却留在后方按兵不动,不合常理。
    不用猜就知道忌惮征虏军。
    刘道规笑道:“鸿门宴对咱老刘家的人没用,我都吃了好几次鸿门宴了,一次都没事,还怕他谢琰?”
    跟着谢琰一路跋山涉水,对谢家的台兵战力有了大致了解,不算乌合之众,但也没强到哪里去。
    刘怀慎道:“毕竟人多势众,不如东向依附刘都督。”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若是不去,他反而不依不饶,传令,擂鼓起角,大张声势,返回安城!”刘道规大手一挥。
    今时不同往日,士族高门的根基已经被斩断了,再也没有往日那般的权势。
    人心尽失。
    谢琰要对付自己,也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
    军令一下,士卒们立即回返,鼓角齐鸣,一路向西挺进。
    行军两日,兵临城下。
    每一次胜利,都让士气提升几分,士卒的精气神也在潜移默化间发生改变,身上的杀气越发凝重。
    不出所料,城门被关上了。
    城墙上的士卒如临大敌,弓弩上弦,朝着城下。
    刘道规心中好笑,带着甲士抵近,“末将刘道规依令返回,为何紧闭城门?敢问卫将军何在?”
    城头寂然无声。
    十几个呼吸后,才有人道:“卫将军有令,刘参军一人入城!”
    城头放下一根缒绳。
    上去之后,就会任人宰割。
    这些士族子弟常年服用五石散,脑子不清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三吴这场大乱,归根结底,还不是司马元显脑子一热引发的?
    “末将披荆斩棘,击破两路贼军,有功无过,卫将军何以如此对待末将,连城门都不开?”刘道规声音洪亮,堂堂正正。
    城上的守军也看不过去了,手上的弓弩垂了下来。
    谢琰从不抚恤士卒,不得军心,麾下的人马自然也不愿真心为他卖命。
    而北府军同气连枝,互相之间沾亲带故,这些士卒就算不知道刘道规,也知道彭城刘氏的名号。
    刘牢之才是北府都督。
    兄长刘裕在吴郡一人追杀千余乱军,声名大起,也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军中最崇拜强者,彭城刘氏前有刘牢之,后有刘裕和刘道规,军心所向,一目了然。
    如果在建康城里面,刘道规难以幸免,但在军中则不一定。
    城上半天都没人吭声。
    刘道规对谢琰越发鄙夷,让自己回来,却不敢露面,朝身后的部曲使了个眼色。
    “开城!”
    士卒们大吼一声,地动山摇,在山林间反复传荡,林间的飞鸟纷纷窜起,扑棱着翅膀斜斜上天空。
    几根鸟羽,随着山风缓缓飘荡,落在城门之前。
    城上也有人不满道:“刘参军破敌有功,卫将军何必如此?”
    “卫将军待我北府军如贼,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唉,这一路行来,卫将军何曾体恤过我等?”
    声望起来,好处就来了,自然有人帮着说话。
    城上的敌意瞬间消散。
    刘道规这几年洒了这么钱下去,收了不少人心,口口相传,名声也就有了。
    北府军创立至今,也就当年郗鉴能与士卒同甘共苦。
    眼看形势逐渐倒向刘道规,城上一人忽道:“卫将军身体欠佳,偶然风寒,刘参军就在城外扎营如何?”
    此人出现,城头的议论声顿时停息。
    士卒的弓弩又缓缓抬起。
    身边高珣道:“高素……高衡之子,我从叔……”
    “你不是乐安高氏吗?跟渤海高氏有何关系?”刘道规纳闷。
    高珣苦笑道:“渤海高氏也是出自乐安,南渡以后,互相认亲,以前建康的消息,都是他们传出来的。”
    刘氏坐了四百多年的天下,宗族太庞杂,五服之外,早就形同陌路,刘道规跟刘牢之也不太亲密。
    不过高家还算团结,互相提携。
    高家在北府军中还有些名望,此前劝刘牢之背叛王恭的正是高素之父高衡,高素之子高雅之是刘牢之的女婿。
    他的面子不能不给,刘道规只想给谢琰一个下马威,没想真的兵变,也就见好即收,“末将领命!”
    真走到兵变那一步,跟着自己走的人还不一定有多少。
    现有的格局,反而对刘道规有利。
    大势上,桓玄、刘牢之获利,北府军内部,刘裕和刘道规水涨船高。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没轮到自己的时候,只能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强行与命相争。
    不过士卒们不愿了,“我等听从卫将军之令,匆忙赶回,又饥又渴!”
    城上高素一笑,“好说、好说。”
    过不多时,城上缒下一箩筐一箩筐的的熟肉和酒,还有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显然这几日他们也没闲着,到处劫掠子女……
    刘怀慎赶紧提醒,“当心有诈!”
    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道规立即下令:“肉敞开了吃,酒不能饮,女人不准碰,违令者斩!”
    士卒们发几句牢骚,倒也没敢违抗军令。
    女人留在军营中终究是个祸害,真正的强者,不屑于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刘道规分了些粮食给她们,让她们自行逃生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