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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开笔
    等小黎公主被批准获得穿衣权, 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在家里裸了半个多月啊!谁敢信。
    许久没穿衣服,黎瑭刚穿上总觉得不对劲——布料摩擦着皮肤,有点难受。
    真丝的都磨!
    衣帽间落地镜前, 黎瑭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身材婀娜有致, 被姜令词这段时间养得小脸红润精致, 唇红齿白, 妩媚秾丽, 比之前的苍白细瘦要明艳张扬许多。
    然而黎瑭的表情很沉重:“我好像胖了。”
    姜令词站在她旁边系领带。
    他一袭矜贵得体的纯黑色西服正装,甚至连那枚祖母绿的胸针都拿了出来。
    这次他们要去祠堂祭拜祖先,也是正式婚礼前必须走的流程。
    听到黎瑭这句话后,他视线瞥过一眼, 轻若无物, 没有丝毫轻浮气,如论文研究一样:“胸围大概涨了1.5cm。”
    “其他地方没变。”
    黎瑭觉得他张口就来,一定是胡说八道的。
    当真去翻出软尺量了一下。
    没错。
    1.5cm不多不少。
    黎瑭软尺顺着指缝坠落, 震惊地看向泰然自若的男人:“姜令词, 你上辈子是尺子精转世吧?”
    姜令词别好胸针, 随手接住了掉落的软尺, 不疾不徐地将它卷起来重新放回抽屉, 嗓音温沉:“如果你天天碰一样东西,也会一眼算出来。”
    “比如?”
    姜令词微微一笑:“九个硬币。”
    黎瑭:“……”
    这么“古早”的计量方式,一下子让她记忆回到微博解压号上。
    自从被姜令词知道小马甲后,她再也没登陆过。
    姜令词甚至还问她:“为什么不在上面画画了?”
    黎瑭幽幽地问:“我还能画你吗?”
    姜令词从珠宝柜挑出那两只祖母绿双镯, 像第一次给黎瑭戴一样,一只一只重新戴回她的手腕。
    上次玩滑板,黎瑭是摘下来放包里的, 后来养伤一直没有戴回去。
    毕竟不着寸缕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已经够变态了,还戴着两只叮叮当当的镯子……
    艺术家的承受能力,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强大。
    姜令词缓缓握紧她搭在自己掌心的手指,少女手腕上的祖母绿玉镯与男人菱形胸针交相辉映,一同走出房间。
    下一刻,他温润如玉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室内:“姜太太可以做任何事,除了……”
    “危险游戏。”
    四个字逐字停顿。
    黎瑭下意识抬眸,正午的阳光漫过客厅的全景落地窗,给男人精致眉目熔上一层淡金色柔光。
    她突然想加缪的一句话——越是温柔的人,偏偏越难驯服。
    姜令词,就是她难以驯服的人。
    但黎瑭并不反感被姜令词管着。
    除了黎渊之外,从小都没人愿意管她,但是黎渊自从创业起,很大一部分精力便要放在事业上。
    在黎瑭心里,她的哥哥有能力有手段有野心,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天生就该站在行业的巅峰,而不是放弃事业,天天在家里照顾她。
    黎瑭早早的学着独立,拒绝哥哥的管教,因为——
    她不想成为哥哥的累赘。
    其实黎瑭很想要被人管着,这样她会觉得自己还是有家的小孩,别的小孩都有家人管着,天色将暗,便会早早去公园喊他们回家吃饭。
    没有家人的小孩只会在天彻底黑透,饿着肚子回寄住的地方,那不是家。
    可黎瑭又不敢要姜令词的这份管教,万一哪天,姜令词觉得她是累赘了,又不肯管她了呢。
    毕竟没人有义务管你一辈子。
    黎瑭坦然自在地挽住了姜令词的手臂。
    姜家老宅。
    直到今天,黎瑭才真正感受到,姜家是一个底蕴庞大、规矩等级森严的古老世家。
    甚至一些她在正儿八经新闻上见过的姜姓大佬,在祭拜时,都只能站在末尾。
    像是一瞬间回归到千百年前。
    黎瑭与姜令词进入祠堂,站在最前方持香而拜,望着密密麻麻又排列规整的牌位,她感觉自己与这个家族格格不入,像是入侵的外来者。
    其他人只能在祠堂门外上香。
    烟雾缭绕间,黎瑭呼吸间都是浓浓的香火气,不熏人,但是存在感太强,视线落在牌位前的跪垫时,有些好奇:“你就在这里跪的呀。”
    “小时候也跪过吗?会不会害怕?”
    这里气氛莫名的紧张,像是笼罩着一层沉郁的乌云,连带着她声音都莫名其妙的染上小心翼翼。
    被姜令词敏锐的捕捉到,大概是小姑娘从未见过这种场景,未免等会去祖坟时她更紧张,男人似闲谈般与她低语:“都是亲人,有什么可怕的。”
    “我幼时不懂事,经常被爷爷罚跪。”
    “有一次还在曾曾祖父的牌位上乱涂乱画过,罚上加罚,跪了整整一夜。”
    黎瑭眼底闪过十分明显的讶异,视线掠过身旁的男人——
    姜令词站在厚重古朴的供桌前,挺拔修长的身影在香雾缭绕下,越发有种超然世外的端方风雅,仿佛千百年前,世家大族养出来完美矜贵的继承人。
    才貌双全、温润如玉、恭谨谦逊、克己复礼。
    一切相关的美好词汇都可以堆砌在他身上。
    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他,居然会对牌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少女语调带着明显的质疑:“真的吗?”
    姜令词:“不相信?”
    黎瑭点头:“不太像是你小时候会做出来的事情。”
    姜令词云淡风轻地问:“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黎瑭看着姜令词的脸,很认真地想了想,她觉得姜令词小时候应该是现在的缩小版吧。
    日常板着一张脸的小绅士。
    姜令词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带她去供桌一侧,示意她抬头:“第三排从左数第六个。”
    牌位边缘还残留着一道很浅的幽蓝色痕迹,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幸好黎瑭凭借裸眼5.1的超绝视力,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姜令词都敢对牌位都上手乱涂乱画了,也没见有什么报应。
    可见姜家的祖辈都是平和慈悲的脾性。
    她一下子不紧张了。
    密密麻麻的牌位,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以至于后来再去姜家祖坟,黎瑭也心情也很松弛,婚前祭告祖先,是一件喜事。
    只是祖坟在山里,弯弯绕绕了许久才抵达,黎瑭都快晕了。
    隔着车窗,外面山脉苍翠绵延,车厢内,黎瑭倒在姜令词肩膀上,呼吸着他身上幽深的冷梅香,才感觉稍微好点。
    加上昨晚没睡好,黎瑭昏昏欲睡。
    抵达前的五分钟,姜令词低声喊她:“黎瑭,快到了。”
    “困……”
    黎瑭很自然地开始撒娇,她本来就是起床困难户,每天早晨都要酝酿许久,姜令词在的时候,要被哄的,尤其是受伤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
    “回家再睡。”姜令词声音清冽好听,而且从来不会不耐烦,也不会发脾气,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哄她。
    黎瑭大部分时间都是吃软不吃硬,并且很会得寸进尺,“那要姜老师亲亲才能起。”
    与他们同一辆的车的秦女士忍不住轻笑了声。
    黎瑭身子陡然僵了下。
    抬眸与后排的秦女士含笑的眼睛对上……
    彻底清醒了!!!
    “瑭瑭别慌,我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和儿媳妇关系好的恶婆婆。”
    虽然她和姜麟相敬如宾,但儿子和儿媳妇谈甜甜的恋爱,她还是很支持的。
    “阿词,瑭瑭让你亲亲她,你怎么不亲?”
    “懂了,要妈妈闭上眼睛是吧。”
    姜令词被向来优雅知性的母亲调侃,依旧能保持平静无波的镇定模样:“您该下车了。”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下。
    前方便是姜家祖坟,需要步行上山,以示对长辈的尊敬。
    秦女士从善如流地将空间留个小两口,忽而想到什么,隔着降下的车窗道:“你们都要结婚了,称呼还叫的这么陌生,记得改改,免得被亲戚们听到,又要私下议论。”
    姜家夫妻,对内如何不论,对外都必须表现的琴瑟和鸣。
    这是“始终如一”的家规。
    作为这偌大家族的继承人,姜令词更要严格遵守,成为表率。
    姜令词极淡地应了声,随即升上车窗。
    狭窄的车厢内,此时只余他们两人。
    姜令词轻轻地捏了捏黎瑭的后颈,嗓音磁性温沉:“醒了吗?”
    “醒了。”黎瑭假装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打开车里的化妆镜,整理了下微微散乱的发丝。
    姜令词只需要简单地整理下被黎瑭枕过的西装外套,漫不经心地看着少女白皙精致的侧脸,“你小名叫什么?”
    “我的小名叫……不告诉你。”
    黎瑭话音一转,手腕跟着停了一秒,超绝不经意地轻咳了声,“问这个干嘛?”
    “秦女士让你改称呼,你随便叫我瑭瑭就行。”
    脑海中浮现于青照一口一个瑭瑭,姜令词清隽的眉微折起。
    实在叫不出口。
    “不告诉我?”
    姜令词也不生气,长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绿宝石袖扣,缓慢扣好。
    “就不说,有本事你猜。”黎瑭率先下车,徐徐山风扑了满脸,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有种耳清目明的宁静舒适。
    不愧是延续了几百年的大家族的祖坟,果然是风水宝地。
    她要是在这里写生的话,一定能创作出更多作品。
    黎瑭好不容易才打消在姜家祖坟写生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两人相偕上山,毕竟一路上都是姜家的亲戚,黎瑭挽着姜令词的手臂,看似十分端庄,实则在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