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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听到这句话,严庭深看着秦游,稍久,才开口:“你,不怪我?”
    秦游也看他一眼:“怪你?为什么要怪你。”
    严庭深还没回答,见秦游半坐起身,不由蹙眉往前两步,回到床边。
    拿起毛毯披向秦游肩膀,他才回神,手上顿了顿,抬眼看到秦游毫无异色的侧脸,再继续动作。
    秦游依他的意思披上毛毯,接着说:“为不相干的错事,怪罪你这个和我一样的无辜受害者,在你眼里,我有这么不明是非?”
    严庭深说:“事关人身安全,没有人会只论是非。”
    不是因为他,孟云哲不会盯上秦游。
    他不是加害者,却是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的导火索。
    秦游会怪他,甚至因此和他断绝往来,他都不会意外。
    他唯独没想过,秦游不仅对这样极其危险的窥伺没有丝毫在意,还有心情开玩笑。
    严庭深薄唇微抿。
    苍滨的事发生得突然,万幸秦游反应及时,才险之又险逃过一劫。
    当时的情形,连他至今回想时都心有余悸,秦游亲身经历生死一线,只会比他更能体会当时的凶险。
    “说的也有道理。”
    严庭深正按铃让管家重新送温水上来,闻言手下微重。
    秦游倚在床头,捻了捻手边的毛毯,含笑看他动作:“不过想到事后你照顾我那么久,算你功过相抵吧。”
    严庭深一顿。
    管家还在问:“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久久没听到回应。
    管家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再问一遍,又听到对面隐约传来自家雇主带笑的声音,他还没听清,电话挂断了。
    佣人已经准备好温水,他想了想,还是端起水上楼,到主卧前敲了敲门。
    “进。”
    管家开了门,看到床上雇主果然醒了。
    他又看床边的严庭深,小心翼翼地换了水,低声告退。
    秦游看过严庭深的右手:“别忙了。我吃过药,烧很快会退的。”
    严庭深没看他,把浸过温水拧干,到床边时,停了停,只把热毛巾递给他:“把汗擦干。”
    秦游只好抬手接过。
    见他又沉默,又拍了拍床边:“坐。”
    严庭深没有动作,转而道:“该说的,我已经告诉你。之后孟云哲的事有了结果,再联系吧。”
    秦游也没强求。
    他擦过手,看着严庭深:“不要多想。”
    严庭深道:“我——”
    秦游道:“秦家的事,也不用为我担心。”
    严庭深和他对视,又收回视线:“秦家的事,恐怕还轮不到我为你担心。”
    “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吧。”
    秦游笑说,“在我看来,也只有你会为我担心。”
    闻言,严庭深心间倏地一瞬刺过。
    秦游目前的处境的确腹背受敌。
    父亲昏迷不醒,秦游在秦游唯一的倚仗只有秦恒钟。
    回国不久,没有充足的时间和条件壮大己身,再失去秦恒钟的支持,秦游又能凭借什么翻身。
    正在这时,敲门声又响起。
    门开后,他带着医生进来。
    严庭深让了一步,看着医生为秦游检查。
    医生如芒在背,赶紧检查完,又说明雇主正在退烧,才松了口气,正要走,又被雇主叫住。
    “给他包扎一下。”
    “……”医生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还没开口。
    秦游道:“如果你在我这里感染,你的伤就是我的责任了。”
    医生和管家对视一眼,默默地跟着好像被说服的严庭深,走到沙发前。
    之后伤口处理完,两人又默默离开。
    严庭深看着手上崭新的绷带,再开口时,语气平淡:“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
    不知怎么。
    这句话像是意料中的场景。
    秦游看着严庭深,忽而笑了:“我知道。”
    严庭深仍坐在沙发。
    隔着距离,他听到秦游的笑意,但没看那双一定也含笑的眼睛:“当作对你的补偿。”
    秦游笑意不减:“我知道。”
    再听到这三个字,严庭深却微蹙起眉,终于回眼看向秦游。
    看出他已经明白。
    秦游眼底噙笑更深:“你很了解我。”
    严庭深蹙眉:“为什么?”
    话落,他微坐起身,沉沉看着秦游,“因为裴笙?”
    秦游如果想接受这个提议,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会这么说,也证明他对拿回秦氏继承权没有兴趣。
    但造成今天的结果,总会有一个理由。
    听到这个名字,秦游第一次意外:“裴笙?”
    严庭深道:“秦老对你动手的原因,我已经知道。”
    秦游眸光轻动。
    严庭深知道了?
    秦恒钟以为他和严庭深正在交往,他顺势而已。
    借严庭深的名义卸下总经理的名头,这只对他个人有利益损害,对严庭深毫无影响。
    秦恒钟即使对严庭深有什么不满,碍于颜面和秦严两家的商务往来,都只能咽下这口气,不可能公然找严庭深的麻烦。
    相反,秦恒钟比他更想按下这类流言。
    严庭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现在提起来,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之前猜的全错,严庭深这次过来,是为了兴师问罪?
    秦游想着,先问:“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喜欢男人,知道你喜欢裴笙。”
    严庭深看他的神色,语气不变,“我知道得够多了。”
    喜欢裴笙?
    秦游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道:“为了裴笙,你不惜放弃秦氏的继承权,不是吗。”
    秦游沉默片刻。
    突如其来的静寂中,严庭深忽然起身。
    他走向一旁:“说服秦老接受这一点,我帮不了你。但你想继承秦氏,还有无数种办法。”
    秦游看着严庭深的背影。
    听对方把话说完,才道:“这件事和裴笙无关。”
    他曾向严庭深“告白”过几次,严庭深会这么想,顺理成章。
    严庭深理解的这个原因,和秦恒钟的理解大同小异,其实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但他之前把严庭深错认成裴笙,严庭深显然十分介意。
    何况既然他无意按照任务的形式“攻略”裴笙,裴笙也没因为“爱上”他,从而更爱严庭深,那么更没必要让严庭深生出这种没意义的误会。
    严庭深问:“除了裴笙,还会和谁有关?”
    “和谁都无关。”
    秦游想了想,告诉他,“你比谁都清楚,打理一个家族企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听到这句话,严庭深转身看他。
    秦游道:“公司的事可以解决,公司以外的状况却层出不穷,很难有真正解决的一天。”
    严庭深眼神深沉。
    他了解秦游一向不喜欢尔虞我诈,但没想到,秦游会仅仅因为不喜欢尔虞我诈,选择放弃资产。
    秦恒钟属意秦游,那些是本该属于秦游的资产。
    他看向秦游:“我说过,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
    秦游又笑了笑:“我知道,有你帮我,我可以做到无事一身轻,把一切全权都交给你处理。”
    严庭深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同意?”
    秦游笑说:“因为,你已经够累了。”
    话音刚落。
    严庭深眉间的痕迹悄然抚平:“什么?”
    秦游道:“打理一个家族企业已经够辛苦了,你想把两份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有没有想过会多难过?”
    严庭深看着他。
    秦游也笑眼看他:“从此以后,我没有负担,你也没有多余的负累,这样不好吗?”
    严庭深看他良久,才道:“从今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秦游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窗外:“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其自然是最好的计划。”
    严庭深又问:“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你的想法。”
    秦游道:“我的想法就足够了。”
    严庭深道:“你——”
    “好了。”
    秦游回眼,笑说,“一直在说我,你呢?”
    严庭深说:“我?”
    “是啊。”
    秦游道,“你想帮我,想为我牺牲这么大的精力,有没有问过自己的想法。”
    严庭深只道:“是你想得太严重。”
    “不是我想得太严重,是你想得太轻松。”
    秦游道,“多为自己考虑,多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对你来说才最重要。”
    闻言,严庭深看了看他,没再多说什么。
    话题告一段落,两人又聊过几句,严庭深看过时间,也没再久留。
    离开秦宅,他直接回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齐晏正在沙发上和裴笙聊起孟云哲。
    见严庭深回来,齐晏先问:“怪不得刚才打电话你不让我过来,原来是去看秦游了。”
    他说着话,一个箭步过去,挤眉弄眼,“怎么着,和好啦?你去看秦游,他是不是感动坏了?”
    严庭深没理他,只说:“孟云哲的资料。”
    “资料在你邮箱。”
    裴笙说:“他今天没上班,几个住址也都没动静,证据也可能要到明天才能补足,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暂时按兵不动,等到明天再动手。不过你放心,没有他离市的记录。”
    严庭深道:“嗯。”
    齐晏看着他打开邮件,查看资料,不由撇嘴:“别上来就谈正事啊,说点别的调剂一下不行吗,开心开心。”
    听到这句话,严庭深动作一顿,耳边不由自主,响起秦游的声音。
    ‘多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