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闺蜜们道别回到家中,银山别墅突然迎来了李素华以及一众七大姑八大姨的到访,亲戚们跟雪团玩得不亦乐乎,家里氛围像过年一样热闹。
当天半夜,池樾也提前回了家,打的林栀年一个措手不及。
林栀年忙到晕头转向,直到次日上午才有空拆开在母婴店买的好物。
她一件件拆开包装,分门别类收纳好,将需要清洁的物品单独拎出来,打算待会儿让阿姨拿去清洗消毒再给雪团使用。
此时,池樾正好从二楼缓慢踱步而下,看到眼前画面,他的脚步不禁微微一顿。
客厅里,宽大的落地窗如同天然画框,将窗外春日的嫩绿以及柔和似金的橘色阳光尽数框入其中。
林栀年恰好站在玻璃窗正中央,她穿着柔软的浅杏色针织家居服,一头如瀑长发用鲨鱼夹随意挽在脑后,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两边脸颊。她手中握住一个粉色小球,精致眉目微微蹙起,为整幅画添了一抹灵动的生气。
池樾一时半会没有出声,像是怕惊扰到了画中人。
他伫立在原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高一那年的春天。
记得那时,阳光也是柔和的橘红色。
橘色阳光倾洒而下,笼罩整片天幕,篮球场上回荡着青春期少男少女清脆欢快的笑闹声,和一阵阵激烈的掌声。
“池神!池神!”
“池神太帅了吧,竟然来了个大风车扣篮。”
“他这明显是在炫技,简直就是挑衅嘛。”
“哈哈好嚣张啊,我喜欢,对面职高那帮家伙脸都气绿了。”
……
被众人簇拥的少年一把摘掉火红的发带,他目光如炬,漫不经心撩起篮球服擦汗,露出清瘦却线条分明的腹肌。
众少女们窥见这一幕都激动到尖叫连连。
然而,池樾的目光却穿透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坐在篮球场看台角落的那个女生身上。女生坐姿端正,并未抬头看比赛,而是捧着一本语文课本,全神贯注地背着课文。
他们班这位语文课代表就非得来吵闹的篮球场背课文?她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不对,应该问她一句:篮球场上就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情吗?她的生活里就只有学习?
池樾眉心微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满。
这位语文课代表几乎天天放学都来篮球场,她皮肤很白,偏圆的眼睛乌黑明亮,她总是穿着一丝不苟、干净整洁的校服,她每天都会更换不同颜色的发圈,周一是粉色的、周二是浅蓝,今天周三用的是珍珠色……
池樾想到此处突然不可思议般轻嗤了声。
她用什么颜色发圈关他屁事啊。
他们又不熟,从高一入学到现在总共没说过超过二十句话。
池樾虽然这么想着,但每当他经过她那边看台时,却有意无意用筋骨分明的手,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往后梳成背头。
因为他突然忆起,学校论坛里曾经发起过一轮投票[校草哪个发型最帅],而湿发大背头的排名遥遥领先。
啧,他才不是故意做给她看。
更不是想故意吸引她注意力。
他只是觉得,这么好的天气,她用来背课文着实太可惜了……
林栀年正在专心研究新入手的母婴好物时,腰肢突然从身后被人握住,用的是一种全然掌控的姿态。
林栀年吓一跳,她侧眸,看到池樾转折锋利的下颌线,透出一股男性的强硬感。
池樾问:“这些是什么?”
林栀年虽然被他炙热的气息拂得头皮发麻,但说起雪团的新玩意儿时,她语调轻快、如数家珍:“你看这个,纸巾抽抽乐,图案可爱吧?怎么撕都撕不
烂,还能用来锻炼宝宝的精细动作。”
池樾:“哦。”
得到男人不咸不淡的回答,林栀年瞪他:“你就只回答一个哦?”
池樾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些不过是被母婴商家贴上标签、存在品牌溢价的商品罢了。说白了就是有图案的手帕纸,可价格却远高于其实际价值。”
林栀年扬起脸,不服气道:“那又怎么样?只要雪团喜欢就好!”
池樾笑了笑,起了逗弄的心思,继续拖着语调调侃:“林栀年,你不是美术生吗?你可以买点手帕纸自己画啊,我看你画的比这个好看。”
闻言,林栀年微微一愣,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响纸手帕。
她抿唇,一时语塞。
准确来说,她心中跳动着怦怦作响的心虚感。
她虽然是美术生,但她一直都是在老师的画室里画画,从未在班里展示过自己的画作。
池樾怎么知道她的画长什么样?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难道他发现了那本被她藏在书包深处,后来突然不见的素描本?
那一年,她每天下午都会去篮球场,假装背课文,实际上却在语文书里夹了一本素描本,低下头偷偷地画着。
说来也巧,素描本里的每一页,画的都是他。
-
池樾出差回家的第二天夜晚,凌晨十二点,一阵尖锐哭声突然响起。
林栀年和池樾同时被惊醒,两人皱着眉对视一眼,急忙下床朝小隔间走去。
雪团虽然每晚都会夜醒一次,但这个哭声明显与往常不同。
池樾打开小隔间的大灯,林栀年则冲去婴儿床边查看自家崽崽的情况。
雪团紧闭着双眼,大声啼哭着,豆大的泪珠从红扑扑的脸蛋上滚落下来。她紧握一对小粉拳,在床上拼命扭动挣扎,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弯曲又伸直,不停乱蹬,那力度绝非平时玩耍时的踢法,显然是因为愤怒或难受才会如此。
林栀年瞳孔骤缩,赶紧从婴儿床里抱出雪团。
“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雪团还不会说话,只能用嘶哑的哭声向妈妈求救,她扭动着胖嘟嘟的小身子,似乎在告诉妈妈自己难受极了。
林栀年这才发现她的纸尿裤漏了,将睡衣和被子打湿了一大片。
林栀年和池樾两人一起给雪团换衣服,雪团虽然不再哭了,但还是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爸爸妈妈,她小嘴委屈瘪着,肉脸蛋还挂着小珍珠滚落的痕迹。
在换衣服途中,又发现雪团的莲藕般的小胳膊和后脖颈处长了一大片红疹,在白嫩肌肤上格外刺眼。
林栀年焦声问:“这是什么?是湿疹吗?”
池樾眉心微皱:“别着急,先让阿姨来看看。”
池樾先给雪团出疹的地方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家庭医生,再用ai管家喊两位阿姨过来。
赵阿姨和王阿姨立刻立刻到岗,两人都是拥有多年育儿经验的金牌育婴师,笃定道:“宝宝这是过敏了。”
林栀年惊讶问:“过敏?对什么过敏?”
林栀年满心疑惑。雪团现在三个月了,从来没发现她对任何东西过敏。更别说她目前在喝奶,更不可能从食物中接触过敏源。
王阿姨抱着雪团轻拍哄,而赵阿姨忙拿起雪团刚换下的小睡衣看了一会儿,这套睡衣是新的,今晚第一次穿。
“会不会是衣服的问题?”赵阿姨皱眉道:“如果她今天只是接触了这个新东西的话,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林栀年皱着眉仔细端详那件睡衣,这件睡衣是她上次带雪团出门逛街时看到款式新颖就买了下来,当时她并没有仔细检查材质。
赵阿姨给雪团过敏的部位擦一层婴儿皮肤常用药,又给崽崽其他部位做了保湿护理。
林栀年接过擦好药的雪团。
小团子的眼睛由于刚才哭闹太过而变得有些红肿,她没睡够,小嘴可怜巴巴瘪着,一双小胖手乖乖放在小奶肚上,没了往日里的生机活力。
林栀年脸色苍白,她将雪团拥在怀里,让她的小身板紧紧贴着自己胸口。
池樾将手搭在林栀年肩膀上,低声安慰:“这是个意外。以后买衣服时,看清楚材质再买就好,你无需自责。”
两位阿姨对视了一眼,说道:“太太,宝宝的免疫力低,过敏是很常见的事,以后添加辅食的时候,可能还会遇到过敏的情况。您放宽心。”
林栀年不知听进了没有,她抿着唇,眸光黯淡。
她轻轻拍着自己怀里的崽,雪团嗅着妈妈身上的味道,她原本就是被身体不适弄醒的,现在依靠在妈妈怀里,雪团觉得无比安心。
她听着妈妈的心跳声,撒娇般用小脸蛋蹭了蹭妈妈胸口,慢慢闭上眼睛,再次进入梦乡。
两位阿姨给雪团重新铺好被子后轻声离开,池樾则陪着母女俩。
林栀年依然没有把雪团放回床上,她抱着雪团,咬了咬嘴唇,轻声与池樾聊了起来:“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小婴儿真的很可怜。”
池樾拧眉思索了片刻,不理解道:“为什么?”
在他看来,小婴儿除了吃、睡、玩什么都不用做,有什么可怜的?
林栀年低头看着怀里的崽,雪团的脸粉扑扑睡得很香,只是小手臂上涂了药。
林栀年深呼吸一口气:“你看她那么小一只,衣服都尿湿了,湿漉漉的衣服贴背上肯定很难受,她的皮肤这么嫩,触感肯定比大人更加敏感。但她刚才穿那件不合适的睡衣已经超过三小时了。”
林栀年轻声说:“崽崽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小小一团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眼睛视力也不好,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她还不会说话,没有任何自理能力,只能通过哭闹来表达自己。有时候,她哭闹着表达正常的需求,可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大人,甚至还不能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