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雅走了, 散落一地的爱,原以为没人要,却被李双睫捡了起来。于是这几天她都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的状态, 茶饭不思, 心绪不宁, 就连晚自习考试的时候, 也罕见地出了神。
李考神会开小差吗?
赵泽:“夭寿啦!!”
“怎么了这是?”后座的肖池西问。
赵泽眼神示意他:“你看李双睫。”
只见李双睫一手撑着脸, 一手转着手里的笔,不看试卷,而是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黑板。赵泽同肖池西面面相觑,后者说:“说不定她是在想题呢?学神的思维是我等能揣摩的吗?”
话音刚落, 啪嗒一声, 李双睫的笔从指尖坠落, 砸在空白的卷面上,而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么持续了足足三分钟, 肖池西终于相信了:“好吧, 李双睫好像真的在开小差!”
“真是吓人!她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赵泽害怕得发抖, “光天化日之下撞鬼, 会折寿的!”
肖池西不信这些有的没的,他想了想, 直接拍了李双睫的肩膀:“班长, 你手里的笔掉了。”
“……啊。”李双睫才反应过来。
她低头, 打量空白一片的答题卡。
“离收卷还有多少时间?”她问。
“啊?老师说这张卷子不收啊。”
赵泽像撞了鬼:“到底怎么了?”
李双睫深吸一口气:“没什么。”
肖池西忧国忧君:“班长, 如果是身体或者心理出了问题,你可要说呀。你现在不仅是咱们班的主心骨,往大了说,整个年级都靠你, 你可不能逞强,有什么事我和赵泽能帮上忙?”
他这一片好意让李双睫不好辜负,可她并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李双睫揉了揉发酸的眼窝。
“我好像失恋了。”她深沉的。
一时间,四周都陷入了沉默。
郑揽玉从座位跳起来:“什汪?!”
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她面前。
“主人!!”这只小狗变得吵吵的,“你怎么失恋了?你失了谁的恋呀?我不正在小狗一样地恋着你吗!”
“滚开!”李双睫对他没有好脸色。
男人们,他们都是单线条,不懂她。
李双睫如此怅然,她干脆放下笔,抬脚走出教室。郑揽玉还不可置信地举着她那张空白的答题卡,左看右看,问她的现任同桌赵泽:“主人怎么啦?是不是被你丑得没办法下笔啦?”
赵泽苦涩地说:“又是我的错?”
“可主人和我同桌时从没这样!”
郑揽玉敌意满满,对于本就不是好兄弟的赵泽。可怜赵泽把他视作神明,现在却得天天接受他的羞辱。郑揽玉说他丑,说他学习差,说他哪里都不如他,为什么李双睫和他同桌?
赵泽:“你以为我想吗?!”
两人时常吵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候班上的人就出来拉偏架了,好了好了,大家都说句母道话,小男人之间算什么事,抱一个就过去了。老郑最近离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他扯什么?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李双睫走出班门。
早春还是有些寒冷,校服落在暖气充盈的教室里,她单穿一件卫衣出没。正在夜巡的学生会长幸运地捕获到她。当然要徇私,但他也必须问清楚:“现在是晚自习,你打算去哪里?”
李双睫怅然若失地答:
“不知道!我失恋啦!”
“……你失恋了?”
把重点放在主语。
怪事,十足的怪事。我们的女王宝宝,她知道失恋这俩字怎么写吗?不过同样的情况下,裴初原总是比郑揽玉更镇静、心思也更细腻。他耐心开解她:“或许你可以试着描述一下现在的感受?”
“唉,唉!”李双睫唉声叹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心里好不高兴,我觉得很没意思!”
“为什么?又因为谁?”
“一个……一个骗子。”
李双睫无力去描述,心想可不是么?夏雅就是一个十足的骗子。一个逃兵。她现在有些怨恨她了,她怎么可以把情书扔给她就转身跑路呢?怎么可以在她真正看向她时,叛逃呢?
平心而论,李双睫还是太自大了。
她不能接受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即便是夏雅,和她的感情,李双睫也必须要捏在手里。夏雅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狡猾的小天使也有私心,希望能留下些铭心的痕迹。她也做到了,李双睫现在就因为她而不痛快。
“算了,不用管我。”李双睫让他继续去夜巡。她则坐在操场的长椅上,静静地思考着人生。
操场上有正在夜训的学生。
她看到了跑道上的宋恩丞。
少年未觉心上人的存在,他前倾着宽阔厚实的双肩,腰间绑着绷直的弹力带,做着爆发力的训练。他喘息着,从身体的线条起伏可以看出来。纯黑的训练服也沁满了汗水,夜色中性感有型的胸肌和腹部,李双睫看了很久,久到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了?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她对男色可是毫无抵抗力的。
什么时候,她能够毫无波澜地拒绝诱惑了?那些诱惑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她能及时抽身离开?可现在她为什么又深陷失恋漩涡?她感到空虚,是因为夏雅点醒了她。
她那不是爱他们。
甚至谈不上喜欢。
真正的喜欢,是克制,是不敢轻举妄动,是她最大胆的行径,也就是将脸靠在她的小腹。那是李双睫只感觉到她乖巧,像只唇红齿白的小兔子,她不知道她离开时要蹬伤她的心。
那纯粹的爱恋。
决定了,也坚定了。李双睫要给自己多一点考虑的时间。她不能轻易说自己喜欢谁,喜欢什么事物,她不能由于某个临时的动因去选择自己未来的路。因为真正的喜欢是漫长的。
她要先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想明白这些,李双睫回到家里,抱着家猫睡了一顿饱觉。第二天到了学校,她已经变成了活力满满的李皇。早自习刚下,救命五分钟,班上顿时睡下了一片,李双睫大力拍黑板。
“起来!起来!这像什么样子?”她痛斥,“一个两个的,昨晚干什么去了,黑眼圈这么重?”
唐歆趴在桌上:“不只咱们班,放眼全年级都是这样的。自从您国旗下的那一番讲话,现在整个高二年级都卯足了劲学,甚至有人为了劝学吓唬别人:不学就要吃李双睫的小巴掌。”
“胡说!我从来没这么说过!”李双睫很懊恼,“我虽暴政,绝不会因为谁不学习就扇人的!”
郑揽玉永远是主人最忠诚的拥趸:“对!主人只会用手轻轻抚摸你的脸颊,带起一片红霞!”
“那也不会!”李双睫无力辩解。
如今她的暴戾已是深入民心了。
眼看各位同学依旧萎靡不振,李双睫只好大义凛然道:“我将用我曼妙的歌喉来唤醒你们!”
说罢,她就用白板点了一首激昂的强军战歌:“战士们!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李双睫一唱歌,阎王殿里那位都要抖三抖,听她的歌,这已经不是要不要钱的事了,搞不好是要闹出人命的!
有人问:“可不可以安静一点点?”
李双睫:“有品位,一下点三首!”
好在周丽及时替大家解了围。李双睫下了台,还在回味自己的美妙歌喉,一个女人怎么能如此完美?她正这样想着,大摇大摆回到座位,听见前座的同学们正商量着如何将她毒哑。
李双睫痛心疾首。
嫉妒!
真是红果果的嫉妒!
郑揽玉却从一众嫌弃的同学中脱颖而出:“主人!你就捂着耳朵往前跑吧!走你的花路!”
其余人:“这两个怪咖!!”
高二的下学期,一些科目已经开始了一轮复习,提分的关键时期。两次月考都有人跟进,也有人掉队。
李双睫作为第一梯队的佼佼者,她维持得不费力气,甚至能分出精力帮班上的同学稳住节奏。渐渐的,别班的同学遇到学习上的问题也会请教她。
李双睫来者不拒。
互助互爱的风气在高二年级传播开,渐渐的,张国栋发现走廊上探讨问题的人多了起来,自习室里常常有不同的学习小组光顾。无论好班还是坏班,桌上的课余书都少了,教辅和习题册却与日俱增。
当他发现李双睫时,这家伙正站在班门口,同学们排着队给她看教材。
“这本金考卷不要做,题出得太杂、太偏了。”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先拿下去吧,沉淀沉淀再上来。”
“好的。”一同学答。
“主播主播,我这套卷子怎么样?”
“先看我的!我是排在你前面的!”
“别着急,咱们一个一个来。”李双睫又拿起一本,“你这本重难点嘛……东西是老的,但没什么用。”
“等等!”她眼尖地发现,“这本步步高可以,东西很开门,近一点,翻过来,让我看看……宝贝是哪里弄过来的?”
“就校门口的书店啊。”
“现在还传递不传递?”
“老板说高二的没几本存货了。”
李双睫颔首:“可以,抓紧买。”
等品鉴完教材,李双睫才发现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张国栋。她问又发生什么事了,张国栋说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你能来找我?李双睫蹙眉,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典狱长和罪犯的关系。
“那是什么话!”张国栋哈哈大笑,拍她肩膀,“你现在可是咱们学校的大功臣!精神领袖!”
“少来!”李双睫警惕非常,“狼若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你这只果冻喜之狼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我不做什么。”眼见她防鬼子一样防着他,张国栋只好无奈地解释,“我是想说你这半个学期表现得挺好,不是快到你的生日了吗?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叔叔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