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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她可以做到的,阻止它在那……
    “您好, 航班开始登机了,我们可以先……”
    标准着装的服务人员轻敲休息室的门,提示他们可以登机了。
    “走吧。”
    黑色西装的郭臻拿着登机牌,刘薇手上还提着璩贵千的随身包。
    璩贵千摘下耳机:“谢谢。”
    璩湘怡已经安排了刘薇陪着贵千去一趟潞城, 但刘薇毕竟年纪小, 还是要找个老练的人压场。
    按理来说这件事该让徐茂去做, 潞城的事都已经交接给了他, 但徐茂这两天在东南亚替她出席几个商贸论坛,璩湘怡斟酌再三, 问了郭臻有没有时间。
    他去过潞城,是最合适的人选。
    郭臻也果然一口应下。
    “辛苦了,”璩湘怡松了一口气,又嘱咐他和刘薇, 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她汇报。
    贵千要回潞城这件事让傅谐和璩逐泓知道后, 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两人都问她,非去不可吗,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去。
    璩贵千回答:“不是不让,你们想去也可以啊。就是没必要,我很快就回来了。”
    确实。璩贵千没让妈妈申请私人飞机的航线,机票买的是周六去周日回。
    她说的稀疏平常,就像是出门买个东西, 用不着人跟前跟后。
    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璩贵千坐在刘薇旁边,耳机里放着慵懒慢摇的曲子, 目光一直放在窗外。
    旅行。前三十年没做过几次的事情,这一年来却已经在世界上的很多角落留下过足迹。
    穿越过云层,飞机来到了万米高空以上。飞行平稳, 后面的机舱里开始有人前后走动,空姐细声问要不要饮料小食。
    身边的刘薇细致入微,从包里拿出了她常用的小毯子搭在她身上。
    “睡一会儿吧?”
    她眼下略有青黑。为了赶飞机,今天起的比往日早了一些。
    “好。”她没有拒绝好意,向上拢了拢毯子,在熟悉的清香中合眼,却始终没有睡着。
    关于如何阻止f3578的悲剧,她已经思索了很久,也阅览了各种资料。
    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上一世的她正在为了高中的学费挣扎。因遇难者里有中国人,这桩发生在异国他乡的航空事故也上过新闻媒体的头条。只是她忙于自己的生活和学习,根本没有用心关注过。
    如果没有甜品店中璩逐泓的话,恐怕这起事故都不会在她脑中留下任何印象。
    以至于她现在只能从璩逐泓的只言片语中搜集信息。
    “爸爸……是空难离开的。一零年,芬兰航空f3578,降落前撞鸟解体。他带乐团去演出。”
    鸟击是民航常见的事,每年发生的鸟撞飞机事件要论万为单位。但鸟击并非都会产生严重影响、导致航空事故,具体要看鸟的种类大小、飞机的速度与高度,以及撞击部位。
    如果低速状态下撞击在非关键部位,并不影响后续飞行安全,但若鸟击导致航空发动机故障,产生叶片损坏、发动机熄火的后果,就生死难料了。
    发生在今年年初的全美航空1549号航班迫降事件就是个鸟击的例子。航班从纽约拉瓜迪亚机场起飞一分钟左右,因鸟群袭击,两个引擎同时失灵。这起事件一下子全球闻名,因它发生在人口密集的纽约,还
    极其幸运地做到了全员生还。
    芬兰航空f3578,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璩贵千不知道究竟是鸟撞击到飞机的发动机,导致故障,还是鸟击起落架、机翼等关键部位,造成结构损坏。她也查阅了飞机避鸟的资料。
    但无论是提升飞机性能和设计,以提高飞机的抗鸟撞能力,还是机场驱鸟,都没有她能做的事情。
    第一个念头当然是让傅谐取消行程,不去芬兰,那一切迎刃而解。
    她可以装病,拖延他的行程,甚至可以用她也想去芬兰旅游做借口,直接另行包机送她、傅谐和整个乐团的人启程。
    但她又忍不住去想,原定航班上的几百人怎么办。
    ……她可以做到的,阻止它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
    通过拖延时间让航班晚点起飞,错过那一阵鸟群。她故意在机场拖延时间就好,航班会等要客的,只要错过了那一阵鸟群,大家都可以活下来。
    但这样就够了吗?
    她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思前想后。
    ……变数太多了。她不知道那一阵鸟有多少、鸟群的规模有多大、持续时间多长、飞行轨迹怎样,还是说恰好那么两只小鸟飞进了发动机,撞击叶片。
    前世的航班是什么时间起飞的?中间是否遭遇气流耽搁过时间?她自以为拖延了几分钟,是否又会在蝴蝶效应下一切都回到原点,不偏不倚呢?
    ……
    她纷乱的思绪还没有理清楚,半梦半醒间不安地蹙眉,直到听到飞机的播报声,骤然睁眼。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将在大约15分钟后抵达潞城机场。天气阴转多云,温度74%,摄氏度11度。洗手间将停止使用。”
    飞机上的播报并不完全准确,当他们乘坐加长商务车驶出航站楼时,天空飘起了细雨丝。
    刘薇欲言又止,询问璩贵千是否需要添加衣物、或者加上些防护措施。
    手术过的脚踝得到了充分的修养和照护,但遇到雨雪天气、湿度过高的环境,也有产生不适的可能性,例如麻木感,和放射性疼痛。
    正发消息在家庭群里报平安的贵千抬头,一拉裤管,左脚运动鞋上方戴着厚实的羊绒袜套,一看就暖和得很:“看,准备充分。”
    她很懂得照顾自己的。
    刘薇含笑:“好,我还带了艾草暖贴,先塞一个吧。”
    璩贵千没有拒绝细心助理的好意。她们整理裤腿的时候,郭臻就坐在前方,询问:“去哪?”
    贵千对他并不算熟悉。
    因为暑假时常去妈妈的公司,她和助理们或多或少都认识,像刘薇这样年轻的女孩和她会更熟悉一些,和其他的人也都说过几句话。
    郭臻五官端正,但不很平易近人,相反,很多人都会因为他眉目中的彪悍气息,把他错认成保镖那样的人物。
    璩贵千对他的印象,多来自于当时在潞城医院的几面。郭臻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多是在人群背后安排事宜,手机不离身。
    “妈是不是安排了人盯着他们?”
    “对。”郭臻得到过璩湘怡的嘱咐,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告诉贵千,贵千想做的任何事都可以实现。
    “帮我把他们叫到……那所房子吧,郑昊辰和郑晨好一起。我有些东西要拿,也想……最后再见一面。”
    璩湘怡告知过她,最迟下个礼拜,公安就要收网了。从医院的制证人员那里一路追查到的线索清晰完整,还牵扯出了不少陈年旧案。那曾是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沾染过的不只她的血。
    汽车飞驰而过,路边的樟树连成线。
    ==
    郑晨好有时会恨,为什么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地方。
    郑昊辰的恶意由她来承受,父母的视而不见一日日加剧。
    她说了又说,才会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小宝,别欺负姐姐”,然后是更多的“要记得帮衬弟弟”。
    林雅丽已经辞职了,她受不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在有一天出门买菜时断了腿骨,从医院回来之后就缩在床上,再也不肯出门。
    这些莫名的伤发生了好几回后,郑昊辰和郑晨好都明白了,这是报复。
    他们家的经济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兴趣班这类不必要的开支早就砍掉,郑岳军的香烟换一个牌子又换一个牌子。
    父母动辄吵架,甚至拳脚相向。他们指责彼此,一个怪另一个挣不到钱,一个怪另一个管不好孩子。
    她看到过,当爸爸又一次带着拇指骨折的固定带回来时,妈妈的眼里闪过幸灾乐祸。
    而郑林妹的名字,只会出现在他们吵上头的时候。
    “放你的狗屁,装什么好人,不是你干的?你要是知道郑林妹他爸那么有钱,你早就叭叭舔上去了,我还不知道你!”
    “要不是你!当年是你下不了蛋,老子才听了……”
    戛然而止。
    噤若寒蝉。
    郑晨好坐在楼梯上,听着一墙之隔的父母争吵,头颅无力地靠在墙上。
    郑昊辰还没有回来,这个月,他就没去过几次学校,在外面的棋牌室台球厅和狐朋狗友游荡,抽烟、往家里要钱越来越凶。爸妈……已经管不了他了,他挡得住郑岳军的拳脚,这个家没什么能让他害怕。
    于是爸妈也只好纵容。
    他们只会和她说,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他们砸锅卖铁也会送她上学的,到时候就要靠她来养家了,毕业了在大城市找个老公,给她弟弟找个好工作。
    ……弟弟。
    他们明明是双胞胎,甚至不一定是她先出世。却要做这个姐姐,永远永远地照顾弟弟。
    ……学校里已经没有人和她说话了。曾经郑林妹刚刚离开的时候,还有几个同学没有生疏远离。但郑昊辰有一天来她的班级上找她要钱,说着脏话、顶着莫西干发型,和学校里最臭名昭著的混混在一起。
    在录像厅里看多了白花花的碟片,这些人的眼睛是脏的,是哄笑的,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嚣张。
    没有人再和她做朋友了。
    周六的早上,郑晨好买菜回来,收拾了桌上的残羹。
    上楼,郑昊辰昨天根本就没有回来,房间里堆满了食品包装袋和脏乱的衣裤。
    郑晨好嫌恶地看了一眼,转向爸妈的房间。
    窗帘拉着,屋里充斥着令人不悦的味道。她凑近了林雅丽:“喝点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