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幻月洞府
    十天之后，七脉会武正式开始。
    朝阳峰上，首座商正梁看着罗素，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幽怨，罗素则是左顾右盼上看下看，就是不与小老儿对视。
    罗素终究还是拒绝了商正梁的请求。
    让他下场和一众小辈同场竞技，他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再者说，凭借他如今的境界修为，那不是纯粹逗小孩玩呢嘛。
    “师尊，弟子们已经集合完毕。”朝阳峰弟子方阵前，楚誉宏躬身行礼道。
    “既然如此，便出发吧。”商正梁收回眼神，背后仙剑出鞘，一步踏出，身形几乎与仙剑融为一体，扶摇直上，一众弟子紧随其后。
    通天峰乃是主峰，不论是祖师祠堂还是幻月洞府都位于此间，它如同一柄横亘万古的神剑，直插云霄，白云飘渺处，隐隐有钟声回荡在这苍穹天地。
    仙剑之上，罗素放眼眺望，山峰四周萦绕着无数道五彩缤纷的光芒，它们都在迅速朝着中心处那座雄伟山峰靠近，越是接近通天峰，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
    “师弟，这还是你第三次来通天峰吧？”商正梁乐呵呵地道。
    “不错。”罗素点了点头。
    他上一次过来，还是师尊鲜云真人带他来此录入名录，入祖师祠堂奉香敬拜他这一脉的先辈，而自从他返回朝阳峰后，就再没有踏出过朝阳峰一步，一直到草庙村被灭，张小凡林惊羽两名草庙村遗孤拜入青云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朝阳峰也能像通天峰这般气派。”商正梁带着弟子们缓缓落到位于通天峰山腰间的广场上。
    此间白玉为栏，青石为砖，云气蒸腾，行走时如在云中，飘飘欲仙。
    更别提山顶部位规模宏大雕梁画栋的玉清殿建筑群。
    罗素看了商正梁一眼，默默拉开身位，这话说的，小老儿是想篡位啊。
    再往上走就得步行，一来表示对掌门一脉的尊重，二来则是避免法力波动触发诛仙剑阵自行预警。
    此诛仙剑阵虽然不像洪荒通天教主手中诛仙剑阵那般有改天换地之能，但威能也同样不容小觑。
    罗素抬眼去看，法目清明，前两次过来他修为不够，眼界太浅，只能浮于表面，惊讶于云气飘渺，景色瑰丽，看不出门道，如今再看，视野之中的通天峰已截然不同。
    倒映于虹膜之上的，俨然便是一座将整个通天峰顶笼罩起来的庞大阵势。
    此阵以参透天地之法将青云七峰以一枚虚幻锁印相互连接，隐匿不显的剑气宛如潺潺溪水平静流动，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无尽戾气与煞气令得罗素眉头直跳。
    嗯，此剑与我有缘。
    只是一眼，罗素就对这诛仙古剑馋的直流口水。
    “走吧，随我先去见过掌门师兄。”商正梁对着罗素说道。
    罗素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人于是便脱离队伍，先行上山。
    踏过折射出迷幻美丽七色彩虹的虹桥，入眼的是一头匍匐在寒潭底部闭目酣睡的水麒麟。
    水麒麟名为灵尊，乃是洪荒灵种，上古异兽，一千两百年前为青叶祖师收服，如今乃是青云门镇山神兽。
    罗素与商正梁二人依照惯例对着这六千多岁的老大爷拜了拜，转身就准备继续登山。
    只是下一刻，水潭之中的灵尊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从寒潭底部一跃而起，摇了摇它那巨大的脑袋，鼻子耸动，睁着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疑惑地对着罗素看了又看，嗅了又嗅。
    “灵尊这是……”商正梁不知所措，从他入青云门以来这数百年间，还从未见过灵尊如此状态。
    罗素却是看出了它的疑问，是针对自己的——“人族幼崽，你身上怎么多了几分那些泥鳅的气味？”
    灵尊是记得罗素的，罗素被鲜云带上青云那几日，恰逢它难得几次的苏醒时刻，虽然只见过一面，却也在它脑海中留下齑几分印象。
    它清楚的记得，十五年前，这小小的小子还是一个纯种的人族，这才一个盹的功夫，再见面时竟然连物种都变了。
    “机缘巧合。”罗素伸手去触摸灵尊的鼻子，灵尊没有拒绝，反而俯下身子与罗素贴了贴，以秘法传音：“今夜子时三刻，来寒潭处，与你一份上好机缘。”
    罗素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商正梁在一旁看着觉得惊奇，灵尊还从来没有这么与人亲近过，这罗师弟身上果真有些玄奥之处。
    两人继续向上，直到进入玉清大殿中。
    七脉会武乃是青云门六十年一次的大事，七脉首座，若干长老皆是在今日齐聚于此。
    这也是往年的惯例，唯一不同的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今日却是鼻青脸肿，加之田不易本就体态臃肿矮小，一眼看去，便是说不出的滑稽。
    “田师兄这是怎么了？”商正梁上前关切道。
    “哼……”田不易深深地看了商正梁一眼，没有说话。
    “你这……”商正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关心你，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的。
    也就是田不易是出了名的脾气差，要是换做落霞峰首座天云真人这样的老好人，商正梁指定要和他好好掰扯掰扯。
    “商师弟，这孩子是？”道玄真人指着罗素看向商正梁，虽然他在十五年前与罗素有过一面之缘，但这十五年来他们再没见过，男大十八变，记不得也实属正常。
    “掌门师兄却是忘了，这位是罗素罗师弟，鲜云师叔的亲传弟子。”商正梁介绍道。
    “罗师弟。”道玄真人恍然，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正是十五年前罗素拜师时的场景：“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罗素见过掌门师兄，诸位师兄师姐。”罗素也跟着与在场众首座、长老一一见礼回礼。
    除了苍松一脸桀骜之外，余下一众师兄弟皆是给足了面子。
    “掌门师兄，各峰首座都已到齐，七脉会武便开始吧。”在罗素在商正梁身后站定之后，苍松便提议道。
    道玄随即点了点头。
    不过多久，一共六十三名弟子在玉清大殿前集结。
    张小凡缩在大竹峰一脉一众弟子里，紧紧握着噬魂棍，心中忐忑不安，唯恐做错什么惹来嘲笑，直到他抬头看到台阶上同样张目四望心不在焉的罗素，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罗素自然不是在发呆，他是在观察这次参与七脉会武的弟子们。
    龙首峰一脉的齐昊、林惊羽，风回峰一脉的曾书书，小竹峰一脉陆雪琪都是他的重点观察对象。
    抽签很快开始。
    只不过这一次，一号轮空签被朝阳峰一脉的申天斗抽中，商正梁乐得都笑开了，至于张小凡则是对上了落霞峰一脉的一名弟子。
    抽签结束，广场上的弟子们便各自散去。
    今日只是抽签，真正的比试要等到明日。
    相比较首座长老们可以御剑返回各自的山峰，弟子们就只能挤在宿舍里。
    罗素本想着去寻张小凡开导开导他，谁料道玄真人开口叫住了他：“罗师弟难得来通天峰，不如去祖师祠堂为青云门诸位祖师上柱香吧。”
    “也好。”罗素想了想，并未拒绝，只是心中有些好奇，难不成是看出了他罗某人天资聪颖，想让万剑一传他斩鬼神？
    有品。
    祖师祠堂在通天峰的后山，幻月洞府的对面。只见偌大的一片空地上，耸立着一座气势雄伟的殿堂，四角飞檐，琉璃瓦顶，一阵阵的轻烟，从深邃而显得有些阴暗的殿内飘出，从外面看去，只见里面烛火点点，更有长明灯微微摇晃，悬挂半空。
    除了在殿前默默扫地的一个身着朴素衣衫的老者，看不到一个人影。
    一眼看去，罗素便洞悉了万剑一的境界，距离道玄所在的太清境也只有一线之遥。
    但饶是如此，寻常上清在他面前也撑不过几个回合，如果硬要用境界来划分他的修为。
    那应当便是上清巅峰大圆满半步太清的层次。
    “这位前辈，香在哪里？”罗素悄无声息地来到万剑一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
    万剑一被罗素惊得抖了一抖，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这才道：“灵位前第三个柜子第二层抽屉。”
    “多谢。”罗素道了声谢，在祠堂前整了整衣衫，跨步进去，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门口处，看着正敬着香的罗素，万剑一心中骇然。
    从罗素穿的服饰来看，的确是青云门弟子无疑，可他能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境界必然不低于自己，或许还要高出半境。
    太清吗……
    万剑一嘴里竟没来由的一阵干涩。
    “不知小兄弟师从何人？”万剑一张口问道。
    “朝阳峰鲜云真人座下弟子罗素。”罗素没有转身，反而四下打量起了这祖师祠堂，他在这里能感受到一股极为单薄却无比尖锐的剑意。
    定睛看去，是摆放在祠堂角落处的一柄柄木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至今还未完全朽烂，不过是因为那抹剑意存而未散。
    想来也是，天之骄子一朝困于囹圄，换谁心里都会崩。
    只是如今的万剑一，一身剑意已是极为内敛，即使是罗素，若不沉下心去体会，也无法感受得出。
    被困于此百余年，万剑一既是被画地为牢，也是在韬光养晦，服气养剑。
    “告辞。”拜完了祖师，罗素没有继续停留下去的打算，反正都来到这里了，他决定去幻月洞府走一趟，就算取不到诛仙古剑，也能一观诛仙世界最为神秘的天书第五卷。
    万剑一看着罗素的背影，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无从去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素愈发的远离。
    从祖师祠堂离开，罗素来到三岔路口前，确认道玄不在盯梢，随即隐去身形，两步路的功夫，便已然来到幻月洞府洞口处。
    洞口比常人高出一半，宽七尺左右，旁边挂着绿色的藤蔓与荆棘。
    洞门口有一石壁，平整的石壁之中，镶嵌着一块石板太极图案。
    按照原著之中的说法，只要在此运转起太极玄清道，便能与太极图之中的阵法共鸣，从而打开禁制，只是若是罗素这般做，势必会让道玄真人发觉，如此这般，便是不妥。
    毕竟幻月洞府向来只有掌门一脉方可进入。
    好在罗素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谓喷泉的高度永远不会超过他的源头，放在这里也是一样，青叶祖师再强，也得受世界限制，太清境界便已经是极限。
    罗素立于幻月洞府之前，一缕游龙一般的元神从眉心钻出，径直撞向太极图，没有任何的阻碍，游龙元神进入洞府之中，一股清凉之意随即迎面扑来。
    只见洞中盘旋着灰白水雾，盈盈流转，朦胧不清，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洞府崖壁上激荡着，想要将罗素拖入幻境之中。
    若是换做其他人，即使是上清巅峰的层次也得在这幻境之中撞得头破血流，偏偏罗素浑然无惧，若说幻觉与诱惑，暖雪罗素已经把诸天罗素所有的苦都给吃完了。
    “吟！”
    一声龙吟兀得震颤，幻心蒙境当即碎裂，罗素继续深入，沿着戾气飘来的方向前行。
    片刻。
    雾中浮现一物。
    一柄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古剑斜插在雾海中心，跟随雾海浮动起起落落。
    诛仙古剑。
    诛仙世界最强之法器。
    罗素神魂游弋着便攀附其上，在他的微操下，诛仙古剑并未激荡出剑气，反而在那幻月光华照耀之下，空旷的虚无天地间，赫然缓缓现出了一排巨大的金色字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在这金色字体之下，则是一列列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嗡！
    罗素看得起劲，终究是引起了诛仙古剑的察觉，飘动的剑体兀然一震，玄奥文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可匹敌的杀伐剑气。
    见势不妙，罗素拔腿就跑，游龙元神顷刻间便回归本体，而诛仙剑那凶戾肃杀的剑气也在同一时刻跨过空间阻隔，径直刺向罗素眉心。
    罗素不慌不忙，抬起手臂一指点出，锵地一声，剑气炸开，在罗素手上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剑痕。
    “了不起。”罗素看着手心处那一道剑痕，暗叹一声，没有多留，转身便离去。
    在他走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道玄真人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前，他方才在玉清殿中察觉到幻月洞府有异动，这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待看到诛仙古剑并无异常时，他不禁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非是道玄道心不坚，而是诛仙古剑对于青云门乃至整个神州大地来说都太过重要。
    若是诛仙有什么差池，他万死都难辞其咎。
    又在洞府里转悠了一阵，确认没有问题，道玄真人这才重新设下禁制，转身离开，只是他并没有返回玉清殿，而是径直走进祖师祠堂之中，一眼便看到门口处拄着扫帚发呆的万剑一。
    见此，道玄真人不动声色地走到万剑一身后，重重地往他肩膀上一拍：“万师弟。”
    万剑一又是被惊得一颤，剑意如同毒蛇吐信藏于掌心，险些击出，待看到道玄真人的模样时，方才松了口气：“师兄，你今日怎么有功夫来此。”
    “我今日为你送来一个好苗子，你看如何？”道玄真人问道。
    “师兄是指，那个叫罗素的孩子？”万剑一反问。
    “正是，他是鲜云师叔的弟子，不过二十五岁，自学至今，听商师弟说，他最低都是玉清七层，如此资质，或许能受你衣钵。”道玄如此说道。
    万剑一：“……”
    真是鲜云师叔的弟子啊……
    万剑一久违的沉默了起来，他原先还以为是青云门祖上哪个避世的老怪物返老还童过来逗他玩呢。
    二十五岁，自学，太清。
    他很难把这三个词组合到一起。
    世道难不成在这百年间已经离谱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