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一流军队与二流军队的区别
“陶钧少将,在此前战役之中,临阵畏缩,大搞山头主义,小团体主义,不顾盟友安危,致使英国盟军伤亡惨重,特,在此表示严肃之批评,通报全军,以示警戒。”
一大早上的,bbc的头版头条就是这一篇据说是出自郑毅的亲自指示的内部批评通告。
顺便在后面再一次的对英国发出警告,呼吁他们不要继续轻视日本,认为英国军队,尤其是海军中有一种莫名其妙,毫无来由的自信。
等等等等。
当然,文章的最后,郑毅郑重登报声明,代替陶钧,代表整个南盟向英国人民道歉,主动承担此次哥打巴鲁之战的主要责任。
整个南洋,几乎所有的英文报纸都转载了这篇文章。
然而诡异的是,明明是所谓的内部通报,但却没有任何一家中文报纸报道这则消息,至少是大多数完全不会中文,和不看英文媒体的人,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北大年。
郑毅却是居然久违的亲自来了一趟,毕竟英军北上找日军决战去了么,不管谁赢谁输,至少这几天之内,日本人是不可能再来主动进攻的。
他也终于敢跑到前线来搞慰问,安抚军心了。
此时,正在食堂和陶钧,吴爱华,潮州会馆副会长陈景川,以及一众的重要将领在开小灶,正在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米饭。
“饭菜的口味倒是还挺不错的,红烧肉很好吃,大锅炖肉,确实是比小锅更香了许多,哪买的猪肉?”
陈景川:“一部分是玻璃州的农庄,一部分是吉打州的印度人,当然,还有一部分的北大年这边自己养的,因为咱们华人喜食猪肉,已经有很多的马来人开始养猪了。”
马来人大多都是有宗教信仰的,但是客观来说,其实这所谓的宗教信仰真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至少在二战以前,马来人的世俗化程度还是挺高的。
再者猪肉在他们的教义里也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事情,遵守一点大不了自己不吃么,并不耽误他们养猪把猪肉卖给华人赚钱。
事实上全世界的教民里,除了中国的,就没有哪个国家的教民真的将猪肉当成多大的事情。
大多的虔诚教徒,都是更注重念经礼拜,禁酒,经义对生活的约束更多体现在对兄弟的互相帮助和借钱不许收利息这种事情上,即使是保守如沙特,他们偶尔也是会吃猪肉的,这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郑毅一边大口吃饭,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道:“你的那个通报批评是做给英国人看的,作为回报,新加坡修船厂和港岛证券交易中心都转移过来了,并不是我的本意。”
“只是口头批评而已,咱们南盟是独立运作的,即使是丘胖子也管不到我的头上,给他们英国面子,说我的时候我说一声对不起,不给面子了,肩章一摘,谁又稀罕什么狗屁的英军中将?”
陶钧:“是的郑先生,我明白的,而且此事也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如果当时能派点人稍微做个样子,他们也不会有理由发难了。”
“害得郑先生还因为我而登报道歉,是我的不懂事了。”
郑毅:“呵呵呵,道个歉么,又算得了什么大事,若是道歉就能道出一个金融中心和修船业出来,你让我天天跪地上给英国人磕头都行。”
说着,郑毅拿出一根烟给陶钧让他点上。
“你放心,锅不是白背的,我既然得了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锅既然是你背的,待港岛的证券交易所搬到港岛之后,我是打算将其正式与华侨银行进行一个合并。”
“华侨银行将会从传统汇兑银行,彻底转型成为一家以综合性投资为主的投资银行,
李家占股18%,陈家占股10%,我本人占股18%,其余的南洋华商共占股20%,上市散户占比30%,剩余的3%的股份,是你的了。”
“我?”
华侨银行是眼下南洋这边除了那些外资银行之外,最重要的金融机构,甚至在南洋的这一亩三分地,业务能力和金融影响力都已经完全不输旗银行和汇丰银行。
甚至在未来很有可能,会拥有货币发行的能力。
即使是郑毅也才占了其中15%的股份。
这个华侨银行本身的股份其实就比较散,是在经济危机之时,由李光前站出来,统合以新加坡本地的三家华人银行组成,并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陆陆续续的收购、吞并、合并了整个南洋大大小小的十八家小银行共同组成。
说白了就是大家一块抱团取暖要挺过寒冬,李光前因为是陈嘉庚女婿的缘故,也是借了当时陈嘉庚的威望。
槟城自治之后,陈嘉庚将他在世界各地乱七八糟的生意能停的基本都停了,变卖之后投了进来,也成为了华侨银行的大股东。
陈家本来就是槟城的第二大股东,全南洋除了郑毅之外威望最高的人,南盟是个盟么,陈家其实就相当于是副盟主,更是福建商会领袖,尤其是厦门人都以他们家马首是瞻。
他陶钧又算个什么东西?
就因为他背了个锅?
郑毅:“旗,汇丰,摩根,还有华侨银行,会共同负责筹办一个全新的证券交易机构,负责股票发行,你背了锅,才把港岛的生意给抢过来,没有港岛,对槟城很重要,所以由我提议,给你一部分的股份。”
“这些股份也并不都是给你一个人的,还有跟着你的那些弟兄,教官,回头你们一块开个会,商量一下,每个人都分点。”
“南盟这地方与别处不同,既不是自下而上也不是自上而下,是一个大家一块干事儿,一块众人拾柴火焰高的盟么,
槟城也是个完全的商业城市,为南盟做出贡献的人,自然应该分润,分享到南盟的核心权力:股票。”
“这就算是,南洋的特殊情况吧,也不是在照顾你,何世礼你知道吧,他们何家在槟城还有有很多相关产业的,直到今天,他也依然是槟城,南盟的重要股东之一。”
“中层,底层的将士做事,拿的是奖金,是抚恤金,到了你们这些上层,就是分股票了,即使哪天你们牺牲了,家人也可以靠股份分红过活。”
南盟所有的上市公司,虽然南盟内部的税都很低,盟里只抽10%,但是每家公司,每年都会有定额增发,不卖,分给为槟城做出贡献的人。
这也算是为了搞鲶鱼效应,不断为南盟注入新鲜血液了,避免内部腐化,成为反动阶级。
典型的案例就是二战之后的日本。
南盟的表现形式和日本的财团联盟其实是非常非常像的,只不过是因为有了郑毅这样的一个绝对核心,使得整个盟约都有了主心骨而已。
客观的说,日本能在二战之后,被解除制裁之后那么快的一飞冲天,只用了三十几年的时间就从一片废墟的战败国崛起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个财团联盟绝对是占据了极大的功劳的。
然而90年代之后日本的经济萎靡,一蹶不振,几十年来除了吃老本几乎就没在任何的新产业,新赛道上分一杯羹,同样和这个团结而又紧密的财团联盟是分不开关系的。
说白了就是财团彻底压制了社会活力,普通人要么当狗,要么出走,而财团本身也完全失去了进取心,只想躺在过往的功劳簿上吃老本,老本不够吃了就喝几口民众的血。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政治制度,至少在郑毅活着的这一代人,郑毅是不想看到他的南盟走上日本那种腐朽僵化,不思进取的道路的,因此设计了这样的制度,并会监督它施行。
至于他死了之后这制度还会不会施行,如何施行,老实说,他也不知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是通过对世界历史的观察,他发现截止到目前为止,基本上全世界都是符合“奋斗一代人,幸福一代人,腐败一代人”的富不过三代定律的,无,一,例,外。
反倒是穷不过三代,不过是个美好的奢望罢了,这世上多得是穷了八代人,八十代人的地区。
繁荣和发展本来就是人类社会的奢侈品,只是有些人过于天真的将其当做理所当然,并且毫不珍惜而已。
“郑先生,我……谢谢。”
陶钧一时也是颇为感动,这他娘的不就是古代的劣徒封爵么。
“您放心,我一定誓死守卫阵地,阵在人在,一定拒日本人于马来半岛之外!”
哪知,郑毅却是摇头道:“别,你还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次之所以亲自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别这样的,还记得我们当初决定出兵北大年的初衷么?”
陶钧:“是……为了层层阻击日军,拖延时间,为马来半岛抗日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这个战术,还是我提议的。”
说着,陶钧黑颇为感慨地叹息道:“但要是说起战略,郑先生您当真可谓是神人啊,您当时提出,为了防备日本要入侵暹罗之事,军中几乎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然是分毫不差,郑先生的眼光,当真是令人敬佩。”
郑毅闻言笑着道:“日本人在珍珠港毁了美国八艘战列舰,林绍良在日本那边的探子汇报,日军方面目前对战略局势的判断非常乐观,认为至少三年之内,美国都不会缓过劲儿来。”
“而英国,虽然远东的海军还算强大,但他们的德国盟友如今在欧洲声势非常的浩大,这支舰队不可能留在亚洲常驻。”
“因此日本队未来战局的研判是,日本要以最快的速度侵占整个东南亚,并依托于整个东南亚的资源,进行防御作战,与美军拼消耗,通过消耗将美国给整个耗死。”“当然,这是目前内阁高层的研判,日本军部是什么德行你也知道,指不定哪天他们的海军就去轰炸美国本土去了,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日本的高层还是冷静的,是能意识到日美之间的巨大差距的,想要采取守势拼消耗,然而连我都感觉得到,珍珠港战役之后日本人的中低层,乃至整个社会都已经疯了,
他们真的以为日本人是天下无敌的,也认定了他们是可以一直这样赌国运,并且一直赢下去的。”
“这样的全民疯狂,绝不是几个少数的高层靠冷静就能拉得住的,他们是在加速奔向地狱。”
陶钧闻言颇有些忧心地道:“我也相信郑先生您的判断,日本是在奔向地狱的,可是,美军如今遭受到了重创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英国人也靠不住的话……在日本去下地狱之前,会不会将我们也……”
郑毅却是笑道:“你觉得美军什么时候能恢复海上力量?”
“额……不是三年么?”
“三年个屁的三年,三年只是是日本人的无知之言罢了,他们根本不明白,一个工业生产能力占据全球40%的经济体全面转向军工时所能爆发出来的生产力会是何等恐怖。”
“至多一年,美国人就会打回来,至多两年,美军就能取得优势,至多三年,如果日军还是没有投降的话,工业上的巨大差距一定会让日本人明白,什么是他娘的绝望。”
陶钧:“这么快?”
陶钧肯定是不懂这些的,这要是别人跟他说这个,他只会觉得是在扯淡。
但既然郑先生这么说,那就一定不会错。
郑先生说的话就没错过。
郑毅:“所以我们的目标和期望,从来都不是战胜日本人,亦或者是真的挡住日本人,挡不住的。”
“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延时间,等待美国的反攻,以如今槟城的地位和产业状况,美国人只要是反攻了,首先第一个要确保的就一定是槟城的安全。”
“接下来的一年里,每一天都弥足珍贵,你们多坚持一天,槟城就少打一天,压力自然也会小上一分。”
“你们要知道,只有槟城,才是咱们的大本营,只要槟城还在,无论日本人占据多少地方,嚣张到何种地步,都无所谓,等到美军发起反攻,我们就能抢回来。”
“甚至有些地方,比如新加坡,现在丢了也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的新加坡是英国人的,过一段时间之后就该是日本人的了,可等到日本人被打败之后么……总不能还是英国人的吧?”
“人,才是南盟的核心资源,我反复跟你们强调过,在我眼里,昭和日军至多只能称得上是二流的军队中的巅峰,不过就是不怕死,作战勇猛么。”
“然而日军的勇猛,靠的是洗脑,是压迫,甚至是冰毒类药品,但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勇猛,什么时候,反而应该保存有生力量。”
“不是说我不推崇牺牲,任何国家,任何民族之间的竞争,其实比拼到最后比得就是哪一方的个体更愿意为了各自的集体牺牲,但关键要看值不值得。”
“日军最大的问题就是进退无度,亦或者说,是只有进,而没有退,谁退了,谁就是羞耻的,他们的长官可能就要切腹自尽,以至于经常会莫名其妙的为了一个战略价值并不高的目标而死伤惨重你说这他妈不是有病么?”
“更不必说,他们还有那动不动就独走的传统了。”
“这个战争啊,有的时候就像是一盘棋局,有进有退,有得有失,才是对弈之道。”
“誓与阵地共存亡的这个事儿,留在鬼子真的攻打槟城的时候,你们再说也不晚啊。”
“你们都是我精心培养的精锐,是咱们整个南盟的精华所在,那你说你们要是跟阵地共亡了,到时候谁帮我来守亚罗士打?谁帮我守槟城?”
“我这个人不懂军事,这其中的分寸,把握,我是要全权委托给你们的,什么时候该守,什么时候该撤,你们自己决定。”
“今天我来,也是为了给你们立一个规矩,将领发布命令,如果涉及到断后,诱饵等危险任务,务必要跟执行作战的队员明说。”
“战争没有不死人的,有些任务也确实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但是绝对绝对,不可以有欺瞒之情状,被安排执行必死任务的将士,如果不愿意,当然可以拒绝。”
“当然了,凡是被安排必死任务的将士,抚恤金我会按照三倍发放,酌情考虑为其家人增发股票。”
“至于抚恤金的发放工作,由烈士生前所在的同乡商会,槟城劳动局,也就是我媳妇,还有你们军方高层,以及最关键的,由烈士本人指定的战友负责监督发放情况。”
“我能跟你们保证的,至少是在我死之前,任何人朝这上面动手,我都保证让他不得好死。”
“什么时候该战,什么时候该跑,什么时候该去赴死,我交由你来决断,你也可以交给前线的将士们来决断。”
“另外,由槟城工厂生产的第一批照相机,已经下线了,我打算将照相班下放到排一级,任何战役之中,请你们优先保护胶卷,就算是全营死光,也请你们务必要把胶卷给我送回来。”
“就算是这些交卷落在日军手上,也没有关系,我会钱,将你们的胶卷赎回来的。”
“总之,在我心里,一支第一流的军队,应该是将个体与集体深度绑定,决策权必要时下放到排,下放到班,让每一名班长自己来决定战不战,怎么战,守不守,怎么守。”
“是一支每个人都带着头脑,带着主观能动性的军队,哪怕是贪生怕死呢,那不也是人之常情么。”
“反之,一支基层没有脑子,全凭逼迫,忽悠,和所谓的武士道荣耀而上去送死,仿佛一个大机器一样的军队,那就是二流。”
“我,不要二流的军队。”
刚说完,却见门外轻轻敲门,一名警卫员拿着两份餐盘,恭敬地递给了马奎,又由马奎拿到了桌上。
“郑先生,这是暹罗军和南盟军的伙食,都是基层灶,我们的人用军官灶的餐盘和他们换的,都是刚打完的饭。”
“嗯。”
郑毅闻言,也没有解释,而是拿出筷子来,在两个餐盘上中一样尝了一口。
“味道还行,但好像都有点咸了,尤其是这份,暹罗军的这份饭,咸得有点过分了,老吴,你们暹罗人是普遍口重么?我倒是知道北大年这边产盐。”
吴爱华:“南三郡这边的马来人,确实是普遍口会重一点。”
“嗯。”
郑毅点了点头。
却是伸出手来,让黎莉莉拿出来一个的天平出来。
“这个天平是实验室级的,美国制造,精度是顶级的。”
说着,郑毅先是将南盟军那边的饭食扒拉扒拉,将里面的肉丁,肉块全部挑拣了出来,竟是上称称了起来。
“肉类是……70克。”
说话间,黎莉莉已经在身后打开了笔记本,认认真真地记了起来。
“蛋类,20克。”
“粮食类优质碳水,400克。”
“青菜,100克。”
“膳食纤维,100克”
“水果……没有?”
“海鲜也没有。”
陶钧也不知道郑毅这是想干啥,却是霎时间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在冲着他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