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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7章 南北合兵
    第587章 南北合兵
    “呵?”邱爷挑眉一笑。“她要是听不懂你说的话,那她怎么没在看见那封信之前就把你给砍了?”
    “奴才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汉人,那个汉人不但会说咱们的话,也会写汉字。奴才和这女官就是靠着他居中交谈的。”莽库解释说。
    “嚯嚯。有备而来啊。”邱爷微微颔首。“那个汉人呢?”
    “那个汉人的身子太虚,实在跑不动,所以就跟着其他人走在了后面。”莽库解释道。
    白再筠一行截停莽库等人的地方,和邱爷驻守的墩台之间隔着十几里地,如果带着被绑缚的俘虏行进,这段路差不多得走近一个时辰。如果再算上额尔基根这个身上还留着一枚倒刺箭头的伤员,行军的时间还得往上算。
    为了尽快将信送到镇江当局的手上,土司兵们决定兵分两路:四婆率大部七人押送桑固里、额尔基根和于有馀以正常速度行军;而白再筠则带着信,和十三叔、杨三哥以及“鞑子信使”莽库沿着河道跑步推进。
    白再筠一行原本是带着“通事官”于有馀一起跑的,但于有馀实打实地在金国当了两年吃得比牛马少,干得牛马多的奴隶,整个人实在是太虚了。只跟着跑了一小段路就气喘如牛。没有办法,白再筠三人只得把他撇下,单独带着莽库继续朝明军的驻地前进。
    “你说的那些其他人又是什么人?”邱爷问道。
    “当然是其他天兵和奴才的同伴了。”莽库想了想,补充道:“一共还有十个人在路上。他们八个,我们三个。带队的是个老婆子。”
    邱爷已经信了已经九成。这不单是因为莽库的话说得有鼻子有眼,更是因为白再筠等人在他和莽库用女真语对话的时候,全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想做最后的确认。
    就在邱爷冥思苦想着要怎么让这些南蛮把官凭掏出来的时候,白再筠先动了。她一件一件地卸下了自己的武器,并将之远远地扔到莽库飞扑出去也够不到的地方。
    白再筠当然不知道邱爷和莽库叽叽喳喳地聊了些什么,不过她也能体察到对方的顾虑。而白再筠自己是没有顾虑的。
    她知道,出身自辽东本地的许多明军,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武官大多是会说女真语的。更关键的是,她是眼睁睁地看着邱爷一行从墩台的方向骑马过来的。所以尽管邱爷能和鞑子流畅交流,她也完全不怀疑邱爷的身份。除非墩台已经沦陷,否则这些人就一定是明军。反过来想,如果对方是伪装成明军且怀有恶意的敌军,那么这会儿,她和杨三哥、十三叔等人已经被后面那三支鸟铳给打穿了。
    “你们看着那个鞑子,”白再筠抛出最后一件武器,接着高举双手,目不转睛地朝着面前的明军武官迈出了步子。“我过去把官凭拿给他看。”
    “好。”杨三哥和十三叔轻应一声。
    善意是相对的,见白再筠卸下防备,邱爷也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骑兵们看见长官的信号,立刻铳口朝天,将鸟铳斜抱起来。不过,骑兵们并没有就此捻熄火绳,只要对方突然显出敌意,比如突然掏出匕首发起冲锋,他们也还是能在第一时间瞄准射击。
    白再筠缓缓走到距马头不足五步的位置。接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张布质官凭,朝着马上的邱爷摆出仰递的姿势。“官,凭!”白再筠绕了绕舌头,尽可能以她特练过的北方口音说道。
    “呵”结合着白再筠的举动,邱爷立刻明白了那两个音节的意思。不过在他听来,这姑娘努力绷出来的北方口音简直就像驴叫,比那完全听不懂的南方鸟语还让人难受。
    邱爷到底还是挂着小旗衔武官,多少懂点儿礼节。他咬住笑意,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白再筠的近前,双手接过那张官凭。
    邱爷没有牵缰,但他的马儿却主动地迈出步子跟在了邱爷的身后,甚至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官凭。
    “你也认字啊?”邱爷轻轻一笑。
    “嗯?”白再筠以为面前的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没问题,收好。”官凭上的文字大都是格式文章,邱爷没太仔细看,确定该有的官印一个不少,签发日期没有涂改且距今不逾一月之后,便深深地点了点头,笑着将官凭递还了回去。
    “有劳。”白再筠闻见了一股淡淡的米酒气。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好官凭,随后又把吴尔古代写给高邦佐的信给掏了出来。
    看见信封,邱爷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刚才那鞑子说的写着要事的信了。邱爷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将装在里边儿的信件给取了出来。邱爷一展开信,立刻就注意到了印在信纸边缘的暗红色血迹。邱爷的心里本能地多了不少疑问,可他很快就没心思再思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
    邱爷读信的时候,白再筠也在观察着他的表情。她注意到,面前这中年武官的神态数度变化:先是一闪而过的疑惑,接着便是持续的震悚。到最后,白再筠甚至觉得这武官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遗憾与思索的神情。
    邱爷默默地将信收回信封,却没有立刻将之递还回去。“喂!”他侧头望向莽库,用女真语大声问道:“我问你,这信上的‘王督堂’是谁?”
    白再筠跟着回过头,发现莽库竟是一脸茫然。“什,什么‘王督堂’?”
    “你刚才不是说,信是贝勒‘兀儿忽太’写的吗?”邱爷举起信摇了摇,“可这封信的抬头怎么是一个叫‘王督堂’的人?”
    “奴才不知道什么‘王督堂’。这封信就是吴尔古代贝勒写的啊!”莽库的心开始不安地跳了起来,他生怕这个明军武官觉得这封信是假的,于是忙乱地解释说:“这是阿敏贝勒亲口告诉奴才的,那张桌子还是奴才搬过去的呢!当时,盐库里就只有阿敏贝勒和吴尔古代贝勒呀。”
    白再筠很贴心地让开身位。
    “什么桌子,什么盐库。”邱爷摆正脑袋,却横了眼睛。“你他娘的到底在说什么!?”
    莽库沉默了一会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奴才的意思是,吴尔古代贝勒写这封信的时候奴才也在,而且当时整个盐库,也就是两位贝勒密会的地方,除了奴才就只有阿敏贝勒和吴尔古代贝勒了。没有第四个人。而且,阿敏贝勒亲口告诉奴才,信是吴尔古代贝勒写的。”
    邱爷咂摸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这所谓的王督堂多半就是那‘兀儿忽太’的汉名了。
    邱爷默了一下。随后将信还给白再筠。“白夫人,拿着收好。”
    白再筠的心底油然地生出一丝自责的情绪。之前见这武官面露遗憾与思索的时候,她竟怀疑对方是想跟自己抢这天大的功劳。她低下头,微微地红了脸。“有劳。”
    邱爷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女人的异样,扶着鞍便上了马。“是友军。”邱爷调转马头,对那三个跟出来的骑手说:“把火掐了。回营。”
    “是。”那三名跟出来的骑手纷纷捻熄火绳,扯缰掉头。
    “白夫.”邱爷本想邀请白再筠上马,载她一程。不过考虑到对方是女人,后边那两个男人当中,说不定有个还是她的丈夫。所以邱爷也就收起好意,只是指着墩台的方向说道:“你们跟上来!咱们纸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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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邱爷带人回来,负责把守墩营入口的墩兵立刻撤去拒马,抬走炮架。
    “熄火,清膛,解除戒备!”邱爷的声音先人一步从木栅间钻进了营地。他骑得不快,白再筠一行便小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吃了一路的马蹄扬尘。
    “邱爷,这是哪里来的友军?那个鞑子又是怎么回事?”一个马弁,或者说先前那个把胡烂眼儿说得“鹤立鸡群”的小兵迎上来给邱爷牵马。
    “你问我我问谁。我只知道这些人都是南方来的土兵。”邱爷摆手挥退那马弁,接着就近拉过两个正在卸甲的士兵。“你俩去把我房里的桌椅搬出来,还有笔墨纸砚。”墩营的范围内有几个并排的营房,其中最小的一个只属于邱爷一人。房里有桌有椅,还有一套文房四宝。
    “啊?”那两个士兵愣了一下。
    “啊个屁,”邱爷在那个两个士兵的后背上轻轻一推,“你俩也听不懂人话是吧?”
    “这就去!”
    “邱爷,”厨子老丁斜抱着一杆三眼铳凑了上来,“他们要吃饭吗?”
    邱爷怔了一下。“大中午的应该要”邱爷越说越慢,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唉呀呀,”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去去去。”
    老丁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顺手把怀里的三眼铳递给一个经过的士兵。“铳子和火药都还在里边儿。劳你帮我清清膛。”
    “行嘞丁叔。”那士兵三眼铳接过三眼铳便走了。
    “邱爷,”老丁又接着对邱爷说:“您也知道。咱们向来是煮一锅吃一锅,现在锅里已经没东西了。要是管他们的热饭,就得升灶现做。不过烤猪肉倒是还有多的。”
    邱爷还是接了茬。“那就去做呗,让人吃顿热的。”
    “好嘞。”老丁这才朝着伙房走去。
    “做十五个人饭!”邱爷朝着老丁的背影喊了一声。
    “啊?”老丁回过头,疑惑着看着押着鞑子的三个土兵。
    “这些人只是先锋,之后还有人要来。”
    “明白!”
    不多时,一道炊烟袅袅升起,一套桌椅板凳和文房四宝也被摆到墩台下的空地上。被抢了就餐地的士兵们端着碗凑到近前。显然是想看热闹。
    “都给老子滚开!你们这些二愣子挡着老子的太阳了。”邱爷瞪着眼睛环视一圈,不过士兵们也是小退了半步。
    阳光下,邱爷先是在一张白纸上独自写了一段对话。之后,他又抽出一张新的白纸压在上面:你姓白,你们的大帅也姓白。你俩什么关系?
    写完这句,邱爷便把面上的纸滑到了白再筠的面前。
    白再筠的字很娟秀:姊妹。
    邱爷又写道:你们有多少人?
    白再筠写道:算上我,一共十一个。
    邱爷点点头:其他人呢?
    白再筠写道:还在路上,也要途经贵部。
    邱爷眼神微眯:为什么你们先行?
    白再筠写道:有伤员,我们先行一步。
    邱爷进入正题:你们为什么会到我这儿来?我没有接到过上面的通知。
    白再筠一边回忆,一边写道:原是不来的。我们行到野外,恰见林间篝火。过去查探,果是鞑子出没。我们追着脚印,一路尾随,跟到江边。解救一人,擒获三人之后,骤晓事态急迫,遂跋涉至此,望贵部协助。
    邱爷写道:你们需要什么?
    白再筠写道:三匹马。我想今天就把您看过的那封信送去镇江城。
    邱爷写道:行。还要别的吗?
    白再筠写道:贵部有军医吗?
    邱爷写道:我就是。刀伤箭伤铳伤都能治。其他毛病不行。
    白再筠颇有些意外:您还有这手艺。
    邱爷一笑:久病成医。
    白再筠看了莽库一眼:我想请您帮忙治疗伤员。是达子。箭伤,箭头还在身上,是燕尾镞。
    邱爷的怀疑几乎全消了,但还是写问:可以,但达子为什么会伤?不是信使吗?
    白再筠写道:事后才知是信使。他们带了汉人。我们以为是被俘之人。我想救下俘虏,故命射手先发制人。因而伤了他。
    邱爷不常写字,这时手有些酸了。他动了动手腕,待酸胀感稍缓,他才接着写:吃饭吗?
    这三个仿佛蕴含了什么巫术似的,白再筠看见的一瞬立刻觉得饿了。她的嗅觉也敏锐起来,很快就闻见了一股本就在墩营里萦绕的肉香味。她咽下一口唾沫,颇为艰难地写道:不必烦劳,带了干粮,路上吃就好。
    邱爷会心笑了,这姑娘的表情他可全看在眼里。“老丁!”
    “在呢!”老丁忙跑出来。满头大汗。
    “割四块儿烤肉,用绳子穿着,让他们提着走,路上吃。”
    “好嘞。”老丁转头便回了灶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