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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金军退兵
    第316章 金军退兵
    奉集堡北岗,天命汗的驻跸之地。努尔哈赤正面色凝重地眺望着数里外的战场。
    从清晨到现在,努尔哈赤在这儿看着左翼四旗的步卒对奉集的北面城墙连着发起了四次进攻。每次进攻,金兵都能在楯车的掩护下一路推进到奉集近郊,再对城下守野的明军发起冲锋。但在那之后,金兵就推不动了。
    一旦金军离开楯车,立刻就会成为城头大小铳、炮的攻击对象。就算撕开了第一条阵线,后续的部队也会立刻顶上来。
    努尔哈赤不得不承认,在熊蛮子的经略之下,团聚于辽东前线的明军,已经不再是萨尔浒新败之后的那副颓然怯战之色。这对大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报!”就在左翼四旗即将发起第五次进攻的时候,一匹快马奔到努尔哈赤所在的墩台
    “说。”努尔哈赤俯看来人,只一眼他便知道,这是正红旗派来的人。
    “禀告大汗。”骑手下马,低头禀报道:“在奉集西南方向十里处,发现明军援军大部!”
    “援军.”努尔哈赤眉头一挑,问道:“有多少人?打的谁的旗帜?”
    “禀告大汗。不知道有多少人。只知连山遍野,似无穷尽。至于旗帜,我们只见到了‘鲁’字旗。”骑手回答说。
    正红、镶蓝两旗的零星马探,在探查到辽阳方面援军并回报之后。代善立刻增派了数以百计的马探扩大侦查,试图搞清明军援军的规模。可是明军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数倍于金军马探的武靖营骑兵四散开来,主动围剿金军的马探。很快就把试图靠拢明军军阵的金军轻骑兵彻底驱散了。
    这时候,如果代善还想继续侦查,就只剩下组织对等规模的骑兵强行前进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可是,努尔哈赤抽走了右翼四旗的骑兵大部,筹谋着给奉集守将李秉诚来一个斩首行动。这就导致代善即使是有心也无力了。
    “我知道了。”努尔哈赤沉默了一会儿后,对正红旗的骑手说道:“回去告诉大贝勒,让他就地列阵,与明军对峙,但做好随时撤军的准备,等我命令一到,立刻按原定计划收缩。如果明军主动发起进攻,许他自由行事。”战争的主动权依旧在努尔哈赤的手上,只要他不想跟明军打,明军也就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是。”骑手领命,上马离开。
    “传令!”努尔哈赤低喝一声,立刻就有几个贴身的亲随过来候命。
    “传令四贝勒。让他停止进攻,带着左翼四旗的全部人马撤出战场。对奉集的攻略,到此为止了。”努尔哈赤下令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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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红、镶蓝两旗军阵的对面,来自辽阳方向的援军已经摆好了阵势。
    目前,熊廷弼这边有四个编制不一大营。
    第一大营,就是他的经略中军营。这支部队的士兵大多拣选自京营,只有少部分是各级军官自带的家丁。经过熊廷弼近两年的调教,经略中军营已经完全摆脱了京营自带的懒散习气,变成了一支令行禁止的强力“操军”。
    没错,还是操兵。这支总计有四千余人的部队还没怎么见过血,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熊廷弼四处奔走的时候,给他提供援护。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把这些人打散,和经历过血战的战兵乃至武将手下的家丁轮换。
    熊廷弼一点儿也不喜欢家丁主战,其他士兵协助,这种极度依赖小规模精锐的打法。他想做的事情,是把辽地的所有士兵都变成能战敢战的精锐。军队整体的战力上不去,小规模的精锐再强也只有被围歼的份儿。
    他手下的第二营,则是由参将鲁之甲统帅的武靖营。武靖营说是营,但更像一个横亘在沈奉之间的大屯堡。里边儿驻扎着两个次一级的游击营,和一个守城兵营。分别由两个武靖游击和一个武靖守备指挥。
    熊廷弼把两个游击营都给带出来了。这两个游击营,各有三千人,共六千战兵,以骑兵为主,皆为拣选整编后的辽镇原兵。
    武靖的两个游击营,因为机动性较强,被熊廷弼安排作为护军,摆在中军营的侧前方,以防止敌军派出骑兵左右穿插,乃至绕后搅乱步兵阵型。
    熊廷弼手下的第三营和第四营,则为总兵官陈策统帅,并由副将童仲揆、参将周敦吉分将的石砫、酉阳土兵。这两营兵各有四千人,共八千战兵,除少数会骑马的军官外,全是步兵。
    这两支土司兵,由于机动性较差,则一起并排着被熊廷弼布置在了中军营的正前方。
    至于中军营,是总预备队。除非情况十分危急,否则是绝不动的。
    熊廷弼把这些人拉出来,只摆了一个防御的架势,就没想要对金兵发起主动进攻。现在敌人的意图不明,部署不明。贸然进攻就是找死。他甚至还给贺世贤发去了一封急件,要求他务必沉住气。不要贸然出城,直到收到明确的进攻命令再对抚顺发起进攻,围魏救赵。
    其实熊廷弼也不是很担心贺世贤再度浪战,毕竟沈阳城里除了贺世贤还有两个很有分量的文官,他们都能及时把贺世贤那几近于莽的战意给压制下来。
    “报!”一匹快马飞奔到熊廷弼的中军帐前。
    这时,中军已然扎营,营地周边正在构筑以炮兵和车兵为核心的外围防御阵地。而熊廷弼本人则在帐中盯着绘制了奉集周边二十里的地图想事情。
    他来辽之后干的头几件事情之一,就是让人把从全辽到重要的局部地区的地图重新绘制了一遍。他每次出行都会让人带着这些东西,好方便他理清思绪,随时调整小到营将,大到总兵的战术部署。
    熊廷弼转过身,看向那名传令兵。“说吧。”
    “禀告经略,我军正面的奴贼正在撤退。”传令兵半跪抱拳道。
    “撤退?”熊廷弼立刻判断,努尔哈赤这是要像上次那样总体后撤。
    如若不然,正在进攻奉集的金兵的侧翼就会暴露出来。如此便很容易陷入被两面夹击的境地。以他对努尔哈赤的了解,这张老野猪皮是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如果犯了,熊廷弼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传令武靖左营,令他们立刻加派骑兵前往侦查正面敌军的动向。”熊廷弼对那传令兵说道。
    “是!”一兵一令。熊廷弼言罢,传令兵立刻离开。
    “传令。”熊廷弼唤道。
    “在。”帐内的传令兵立刻抱拳候命。
    “传令武靖右营,令他们派遣骑兵前往奉集城下,如果奴贼仍在攻城,立刻投入战场,并火速遣人来报。若奴贼已经停止进攻,则改援为侦,探查奉集周边敌军动向,切勿擅自深入。”熊廷弼下令。
    “是。”又一传令兵领命离开。
    “传令前锋土司.”熊廷弼顿了一下。“算了,就这样。”
    他原本是想命令前锋的土司兵做好拔营的准备,但土司兵基本没有装备需要部署的火器,解除防御阵型用不了多少时间,一个命令过去几乎立刻就能前进,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
    “改传张神武,令中军营即刻停止外围部署,收拢战车、野炮,做好移营的准备。”熊廷弼改令道。
    “是。”
    传令兵都离开后,熊廷弼又转身回看向地图,喃喃道:“这老野猪皮弄这么一场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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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泰昌元年二月十一,八旗大部进入明军视线。当日先后与沿路驻守墩兵,李秉诚部马探,李秉诚部骑兵主力,朱万良部马探,朱万良骑兵主力,爆发规模不等的战斗,双方互有死伤。次日,即泰昌元年二月十二,金兵攻奉集数阵,不克。至正午,见辽阳援军大部抵达,遂主动后撤。
    当天傍晚,奉集守军、辽阳援军、虎皮援军的主要将领,在熊廷弼召唤下,先后来到坐落在奉集堡城中央的援辽总兵府。
    参将赵率教进入议事堂的时候,除了发现熊廷弼已经占据了曾属于李秉诚的主位,还发现挂在架子的上边儿的奉集周边图,已经被换成了更大但细节更少的沈、奉、虎三镇图。
    与会的武将还是那些人,而来到此处的文官除了经略熊廷弼和中路监军道高邦佐以外,还多了一个人,与熊廷弼同科进士的崔儒秀。
    崔儒秀的科举道路和熊廷弼极为相似。他们都是万历二十五年丁酉科的举人,并在次年联捷戊戌科进士。此外,两人的年岁还很近,熊廷弼只虚长崔儒秀一岁。
    按理说,两人年岁相近,还是同年,关系应该不错。但实际上,他俩的关系并不好,至少现在并不好。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崔儒秀的官职是以山东按察佥事,整饬开原兵备。
    如今开原已经丢了,在努尔哈赤的势力范围内,熊廷弼又迟迟不肯出兵收复,导致根本没地方儿给崔儒秀整饬。同时,朝廷又不给他派新的差事,崔儒秀就只能像个游民一样,贴着与明、金对峙的第一线不断地游荡,一会儿在辽北逛一下,一会儿在辽南游一下。
    熊廷弼也不怎么管他。崔儒秀来辽的时候,曾散尽家财沿途自募了八百精壮。这些精壮跟着崔儒秀来辽以后,熊廷弼给他们造了册并接上了皇粮。却并没有将之打散塞到其他部队的里,而是继续让他们跟着这个过得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的开原兵备道四处跑。
    崔儒秀就像一个辽东地方的救火员。哪里点了烽火,崔兵宪就带着人往哪里走。虽然他这点儿人给努尔哈赤手下的某一旗塞牙缝儿都够呛,但总归能提振一下军心。让丘八们晓得,朝廷的道员也不全是韩原善、阎鸣泰这样怕死不敢巡边的孬种。
    听完镇守奉集总兵官李秉诚对这两天战况的详述,监军道高邦佐先是看了熊廷弼一眼,见他暂时没有提问的意思,遂发问道:“李镇帅,您是说奴贼有一种铳射不穿,炮打不透的车盾?”
    李秉诚点头道:“大炮打得透,小炮就没法子了。稍微远一点,炮子还会被直接弹开。”
    “有缴获吗?”高邦佐又问。
    “有。”李秉诚说道:“有一具车盾的机轴恰好被打断了。奴贼带不走,就留在了城下。”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崔儒秀也问道。他在阅览关于开原陷落的报告的时候就见过类似的记载,但直到目前他还没有见过实物。
    “倒也不是个特别复杂的东西。”李秉诚转头看向崔儒秀。“它能挡住炮子只是因为厚。”
    “厚?”
    “工匠看过了,这烂怂货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难度。就是用总厚度达到六寸的木板作为正面主体,木板之外再铺上厚牛皮和厚铁皮。只要有材料,哪怕不是工匠都能做。”
    李秉诚停下来叹了口气,接着对熊廷弼说道:“可这东西虽然简单,却非常实用。他能帮助奴贼顶着鸟铳、小炮的射击,相对安全地接近我方阵地,这就和蒙古鞑子的战法很不相同。”
    嘉靖时,为了应对“北虏”,也就是蒙古诸部的威胁,戚继光和俞大猷等一批杰出的将领开发出了“环车为营,铳炮击敌”的野战车营。明军将战车作为搭载火器的载具和可移动的壁垒。
    出于对付蒙古游骑的经验,明军在野战时通常会将重炮藏在车阵里,再在大炮中塞满霰弹,等游骑靠近再近距离糊脸。
    这种战术对纯骑兵的杀伤效果很好。如果昨天德格类以及硕托、岳托两兄弟敢于率领骑兵对朱万良的阵地发起总攻,只需要一轮散弹攒射,正黄、镶红两旗的精锐就要遭大殃。但德格类及时地清醒了过来,按照努尔哈赤的指示,及时悬崖勒马,止住部队。
    “如果我军在野外与奴贼的步阵短兵相接,恐怕旧有的车炮根本破不了奴贼的盾。战法需要变革。”李秉诚最后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