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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狩猎小队
    第312章 狩猎小队
    明军稳住了阵线,在两军短兵相接的半个时辰之后,金军在楯车的掩护下主动后撤了。按黄台吉事前的要求,他们在撤退的时候还有意地带走了大部分友军的尸体。
    “哦!”金军远去后,明军的阵地上立刻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仿佛是在欢送渐行渐远的金军。
    同时,和声浪一起欢送金军的,还有能对楯车造成穿伤的三千斤吕宋大铜炮,和占比相当少的大型佛郎机。大型佛郎机早早地停了火,而吕宋大铜炮的炮弹则一直尾随着楯车,直到金军彻底退出射程,才放弃追击。
    吕宋大铜炮连着打了十几炮,整个炮身已经非常热了。等到炮兵勾出残留在炮膛里的用于固定炮弹的杂物,用沾水的刷子清理炮膛时,炮管立刻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并冒出一阵白雾。
    “快!快!快把吊桥降下来!”北段守备顺着登城马道风风火火地跑下城墙,对把守绞盘的队总下令。
    “是!”队总领命,立刻指挥着手下兵士动了起来。只见两人合力把住绞盘两边的把手,待另外几人取下用于固定的绞盘锁,便合力操作把手,使绞索慢慢地从绞盘上离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城门打开!”守备官见值守城门的兵士还在发呆,便走到另一队兵士的面前,大声命令道。
    “好!知道了。”队总反应过来,立刻行动起来。他带人合力取下又长又粗的木质门闩,接着向内拉开千斤重的厚实木门。
    “换防!”当城门被打开,吊桥被放下,负责值守城墙北段外围的第二部守城兵立刻在千总的指挥下列队有序出城。
    奉集是一个城墙周围不过四里的小方城,却硬塞进了近两万驻军。每段城墙都设有一营两部五司,共二千五百满编的守城兵驻防,分别负责守城和守野。这些兵由一个管营的守备负责统管。
    负责守城的一个司,也就十队五百人,由守备官亲自指挥,而负责守野的两个部则分别由两个千总管辖。
    当在总兵官李秉诚在城中时,这四个守备官由李秉诚本人直辖,他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和需要,可以直接对他汇报,而当李秉诚不在时,守备官则由参将赵率教管理。除非熊廷弼下令或者皇帝本人微操,否则这四个营共一万人,是如何也不会离开奉集的。
    出于保持士气与战斗力的考量,李秉诚给负责守野的守城兵规划了间歇换防,轮替作战的基本策略,也就是在金军撤退回去整修的间歇,打开瓮城用生力军代替主力军。
    同时,为了防止金军趁着换防的时机,派出骑兵冲阵搅乱阵型。换防的顺序是先出后进,待第二部的生力军全都就位之后,在城外血战防御的第一部主力军,再带着自己手里的家伙事儿,迅速进入瓮城整修。至于主城门,在交战期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打开的。零星的人员转移,只能在城墙上进行。
    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溃退,轮替作战不仅保持士气,还能锤炼守城兵的意志。几轮攻防下来,不说成为老兵、精兵,至少可以从“未见血怕见血”的操兵,变成“见过血不怕血”的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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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北门换防的时候。参将赵率教顺着城墙一路从南城跑到北城,并在瓮城的城头找到了亲自督战的总兵官李秉诚。他只要站在这儿就是对士气的鼓舞。
    “见过镇帅!”赵率教走到李秉诚面前站定,抱拳拱手行礼。
    李秉诚还礼问:“和朱副将联系上了?”
    昨天傍晚的时候,在南段城墙上远眺的瞭兵,于万烟丛中发现东南方向升起了几柱新烟。李秉诚得知后判断,这或许是朱万良的部援军。可烽烟这种东西只能标明一个大致位置。朱万良部是不是真的在哪儿?如果在那儿,当下是个什么状态?这些事情李秉诚都不知道。
    为了探明情况,防止奴酋以障眼法搅乱视听,并尽可能地和援军联系沟通,李秉诚便连夜派了一些骑术高超且有胆气的骑手连夜出城联络。
    “是。”赵率教点头道:“联系上了。刚从南门进来。”
    尽管金军派出了大量骑兵不遗余力地驱逐明军哨骑,给信差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甚至造成了不少损失。但是无论努尔哈赤再怎么想,只要他不让人包围并锁死奉集或者援军的驻地,就不可能在由明军控制的辽河平原彻底切断明军之间的联络。
    “朱副将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李秉诚问道。
    “朱副将亲自带了一万援军前来支援。虎皮驿的备防都交给了姜参将。”赵率教回答道。
    “一万.”李秉诚的头皮有些发痒,可这时候他又不想取下头盔,所以就只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聊以慰藉。“其中步兵几何?骑兵几何?”
    赵率教回忆了一下信中的内容,说道:“步兵八千六百,骑兵二千三百。”
    “虎皮援军现在在什么地方?还要多久才能到我奉集城下?”李秉诚听着身后守备官近似于狂吼的催促声,不免感到有些烦躁。他心想:要都是精兵,哪里需要这么鞭策,门一开就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位置大概在东南方向十二里处。可什么时候能到就不好说了。”赵率教说道。
    “就十二里路,为什么不好说?”李秉诚眉头微动。
    “他们昨天被奴酋的大部骑兵阻了一阵,目前敌情不明,还在尽力组织侦查,在探明敌情之前,朱副将暂时还没有移营的计划。”赵率教又补充道:“信里也说,如果我奉集有急,需要紧急支援,他部也不会袖手旁观。朱副将还希望您能固守坚城,不要贸然自陷陷境。”
    “哼。我又不姓贺。”李秉诚哑然一笑。“就让他在营地里缩着吧。多少也能分担一些奴贼的兵力。”
    听李秉诚提起贺世贤,赵率教也就顺势问道:“奴贼已经在攻城了,我们要向沈阳传信吗?”“不急。”李秉诚摇头道:“敌以万众攻我小城,却只打北面一段,且大部不明。说不定只是试探,或者引诱。甚至可能只是佯攻,做的是围城打援的盘算。我城不急,暂时也不缺粮,也就不发信了。让贺疯子就在沈城里待着吧,待奴贼全力攻我两阵再说。”李秉诚昨天深夜就收到了熊廷弼的回信。熊廷弼让他审时度势,切莫出城浪战,辽阳及武靖援军很快就会赶到。
    因此,李秉诚现在也很有战略定力。“派人,把我城的现状和我的判断,具文呈告经略。既然朱副将驻在东南,就把信差往西南方向派。”
    “是。”赵率教领命离开时,北段已经换防完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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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明军之中常出现逃兵一样,金军出征的时候,也有不少这种因为各种原因而脱队单干的。
    正当明、金两国在奉集城下用自己的血肉撕扯对方血肉的时候。在奉集以东的深山之中,一支脱队的金兵正在密林间搜寻猎物。
    “大哥,我们不回去真的好吗?”一个金军短甲兵打扮的年轻人,似乎幻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炮声和吼叫。心里不免有些发慌。
    被他称为大哥的人,名叫瑚什布,纳喇氏人。只见瑚什布左手把弓,右手持箭,锐利的眼神不断地在地面上扫过,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有什么不好的。”听语调就知道,瑚什布显然是在敷衍他。
    “就是。额尔碧赫,能有什么不好的。出来打猎本来就是你的主意。说什么这个冬天过得抠抠搜搜,就没吃过两顿饱饭,想弄点儿荤腥打打牙祭。我和大哥才陪着你出来的。”这支“猎手小队”里还有一个人。他名叫音达呼齐,也是纳喇氏的。
    他们这三个人正蓝旗下是同一牛录里的人,旧隶于辉发部。虽然多少有点血缘关系,但因为祖先收来继去的搞不清辈分。所以也就只按年岁相称,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弟弟。由于额尔碧赫年岁最小,所以就被直接称名了。
    这次山地行军,他们一路上见着了不少野兽猎物。于是就起了贪心,趁着军队在山里驻扎的时候,偷偷地溜了出去。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打到猎物就回营,可没承想,等他们打了两只正觅食春草的雪兔准备回营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开拔走了,于是他们索性就不回去了。一心扑在山里,专心干老本行。
    “我也没说不回去啊。”额尔碧赫哭丧着脸。“现在大部队说不定已经和明军打上了,而我们却在打猎,要怎么解释?”
    音达呼齐附和着抱怨道:“解释个屁,吃饱了撑的。这奉集要真有那么好打才怪了,咱们过去干什么?赶着去找死啊。我想这一趟多半也像上一趟那样,什么都得不到就回来了。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地打只野猪回去。去年夏天在萨尔浒累死累活地干了大半年,就为给建州部那一家子建宅子,结果想吃点儿肉还得自己想法子。”
    建萨尔浒城不是没有代价的,努尔哈赤没有一个巨大国家作为后盾,想要建设新城就得减少从事渔猎、农耕的生产人口。努尔哈赤本想的是大掠沈北,也就是懿路、蒲河乃至沈阳,来补充物资。但他这一顿抢下来根本没有达到预定目标。懿、蒲两城早就被重点经营沈、奉防线的熊廷弼设为了缓冲地带,根本没有囤积多少人口和物资。袭击沈阳的行动,也在奉集和辽阳以及周边诸堡多路援军抵达后被努尔哈赤本人紧急叫停。
    这就导致许多参与城建工作的人没能得到足够的补偿。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额尔碧赫问道:“就算不回营,但咱们总得回家吧,到时候问起来,我们要怎么解释?大汗军法严明,怕不是要砍了我们的脑袋?”
    “那就不回去!去投汉人。”音达呼齐撇嘴道。
    “你疯了?”额尔碧赫一惊。
    “我没疯。就说咱是叶赫部的嘛。这个冬天不是有好些叶赫部的人南逃去了沈阳吗?明人哪里知道我们是哪个部落的。他们能逃咱们不能逃?别傻愣愣的实话实说,一口咬死,就说自己是叶赫部的人不就行了?”作为被建州女真征服的其他部落民,音达呼齐并不完全服从于努尔哈赤那一家子的统治。努尔哈赤极力构建的女真统一叙事,现在也还没有那么深入人心。
    “人家见着你的脑袋,就跟见着了银子一样!”额尔碧赫的说道:“不是都说南投的叶赫和鞑靼都被明军当成邀功求赏的战利品献给皇帝了吗?”
    努尔哈赤收留在收留蒙古难民的同时,也在广泛地宣传明军的“暴政”。但明军并没有真的像努尔哈赤宣传的那样做,所以效果相对有限。
    “这你也信?”音达呼齐就是不信这种宣传的人之一。他耸耸肩,说道:“去年那么的大阵仗,也就掳了两百多个汉奴。咱们这儿还不是吹上了天。说什么连破数城,攻寨无算,懿、蒲两城不还是让明军给收了回去?”
    “你不是认真的吧?投明的事情?”额尔碧赫的眉头拧了起来。
    “.”音达呼齐沉默着憋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呼出。“当然不是,我就想打头野猪或是野鹿回去,安安稳稳的饱餐几顿。”
    “这话我就当没听你说过。你也别到处跟别人说。”额尔碧赫摸了摸额头,其实他已经有些动摇了。因为再这么下去,被当成逃兵处斩的可能性很大。
    额尔碧赫看向瑚什布。“大哥,我们要怎么交差?总得有个说法吧。”
    “就说遇见了明军的探子,因为想着要去抓他,所以不慎掉队了。”瑚什布的注意力还是在寻找踪迹上。
    “哪里来的什么探子?”额尔碧赫问道。
    “随便抓个汉人不就是探子了。”瑚什布理所应当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