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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联姻
    第188章 联姻
    骆养性当然不会得了便宜、坑了人,还摆出一副施恩者的样子。这只会把原本亲近的人往外推。
    “皇上圣恩,给海总旗、陆百户、卢小旗、沈小旗、殷校尉都升了一级。这是指挥使司奉旨签发的晋升令。”骆养性掏出放在怀里的晋升令,问道:“他们都在衙门吗?”
    “骆经历晚来了一步。”海镇涛摇摇头,说道:“我最近没有给他们派差,所以点完卯他们就各自逍遥去了。”东司房的规矩还是很严的,就算放假也不能乱跑,只能在京师的范围内活动,每天上午还要来点卯。
    “那就只能拜托您转交了。”骆养性把晋升令递给海镇涛。“经历司已经造册,您可以让他们赶制新的官服和腰牌了。”
    “好。劳烦骆经历了。”海镇涛接过晋升令。然后小声问道:“北镇抚司那边儿是什么情况?田尔耕和许显纯都被抓了,现在管事儿的孙云鹤好像只是个百户吧?”海镇涛觉得觉得自己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要是能迈出这一步,多少银子他都愿意。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骆养性摇摇头。“不过有一个猜测可以告诉您。”
    “愿闻其详。”海镇涛热切地问道。
    “换个地方吧。”骆养性肃然道:“我今天来这儿不只是为了晋升的事情,还有一件要事需要跟您透个底。”
    “好。”海镇涛没有迟疑,立刻起身将骆养性带到了一间常用的静室。
    等炭火茶水都上齐了之后,海镇涛才又开口道:“请骆经历继续吧。”
    “田尔耕大概率和宫里的某位公公勾搭上了。”骆养性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然后说道:“父亲推测,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魏西厂。”
    闻言,海镇涛顿感凉水浇头,但他仍抱有一丝不愿服输的侥幸心理。“为什么?”
    陆文昭不敢把事情的全貌告诉他,这导致海镇涛手里的信息残缺不全。在他心里,田尔耕就是因为办砸了宫里特地交代下去的差事,又让要犯自杀了才被抓的。
    “因为许显纯是直到会审当日才被叫到北镇抚司去的。在那之前,许显纯一直被田尔耕囚禁在自己的家里。”骆养性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而且田尔耕是在皇上的书房里被带刀侍卫当堂抓走的,罪名是收受许显纯的贿赂共计二百两。当时父亲就在现场,这是田尔耕亲口承认的。许显纯当堂攀咬田尔耕,以田尔耕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容留他翻身呢?许显纯就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他应该活不到出狱了。”
    “难不成,赵南星是宫里让田.”说到一半,海镇涛自己闭嘴了。他恍然大悟:原来宫里的交代的差事本身就是杀人!
    海镇涛的惊讶让骆养性极其意外。因为在骆家父子看来,宫里曾绕开指挥使司直接对东司房下过命令,海镇涛应该是知道赵南星真正的死因才对。
    骆养性心想:难不成宫里连海镇涛都绕开,直接对执行者下了命令?如果真是这样,有件事就该稍稍调整一下了。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骆养性挑挑拣拣,把能说的事实摘出来摆到海镇涛的面前:“事情就是您想的那样。宫里来人说要秘密处决赵南星,所以指挥使司才临时命令东司房把人交到北镇抚司的手里。”他省掉了做伪供的部分,并颠倒了事情的前后关系。
    “真是多谢掌卫大人保全了。要是这差事派到我的手里,我可没法子搭上宫里的关系。”海镇涛悚然。“麻烦骆经历回去之后代我向掌卫大人道谢。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海佥事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至此,骆养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信息。
    骆养性又道:“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田尔耕最后大概率会官复原职,最多降衔罚俸。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更重要。”
    “不能见光吗?”海镇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密闭的门。
    “当然能,这是正大光明的皇差。但事态过于重大,目前还在酝酿,暂时不能公示。”骆养性回答道。
    “请讲吧。”海镇涛点点头。
    “皇上给父亲下了命令,要父亲对北京锦衣卫进行大刀阔斧的裁冗以及清空。”骆养性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裁冗、清空?”海镇涛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裁多少,又清多少?”
    听见海镇涛问出自己之前问过的问题,骆养性不由得会心一笑,但很快他就收敛住了。“有多少,就砍多少。”骆养性严肃道。
    海镇涛大骇,旋即问道:“掌卫大人是什么态度?”
    “坚决执行。”骆养性回答道。“皇上是雄主。之前重建西厂,靖清东厂,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今天又安排全京师的官员去午门口观摩廷杖,这摆明是为了展现革除时弊的决心。咱们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好。”海镇涛郑重地点点头,紧接着又问道:“掌卫大人要我做什么?”
    “南镇抚司。”骆养性说道。
    “大人要对南司动刀?”海镇涛突然觉得有些舌燥,便举起茶盏喝了一口。
    “南司是一定要动的。”骆养性肯定道:“除了本部衙门,整个京师就属南司册上的冗员最多,光是带俸无职的指挥佥事就有四个。不动不行。”说完,骆养性沉默着理了理思绪,才说道:
    “而且父亲决定利用南镇抚司内督锦衣卫的职权,名正言顺地对北京五所的各级军官发起吃空饷的调查,先用这个名义销掉一些不堪其用的废物。然后同时宣布裁冗、清空,命令在册的军官,竞争上岗。这样一来,有新的实缺摆在那儿,阻力就会小不少。”
    “竞争上岗?”海镇涛疑道。
    “这是皇上说的,意思大概是军政考选,择优而任。”骆养性回答道。“皇上自然是圣明的。但清理空饷之后,各级军官的收入怎么办?带俸的图实缺,不就是图个增收吗。要是没有空饷可以吃,谁愿意去干这个活儿?”海镇涛问道。“说个不好听的,这点儿银子连去黄华坊打茶围都打不起。”
    东司房是机要的缉事衙门,不屯兵,没有空饷可以吃。它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各家各铺上缴的保护费,以及对涉事人员及其家属的敲诈勒索。偶尔为了创收,还会罗织罪名绑架一些有钱无势的财主,敲上一笔不少但不至于让财主过于肉痛的规费。所谓取卵不杀鸡,天天都有蛋。
    “不必担心,这也是连着。”骆养性赞叹道:“皇上金口玉言,说裁冗不裁俸。这样一来,留下来的军官的俸禄应该会往上抬八倍左右。”
    “八倍?冗员这么多的吗?”海镇涛惊讶道。
    海镇涛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每年朝廷发下来的俸禄米粮折银大概是三十两到四十两。抬八倍就是二百到三百两,在工人年的工钱普遍只有十到十二两的时代,这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
    “对,查册发现,北京锦衣卫百户以上的军官实缺只有一百四十二个,这还是算上了各地百户所之后的数字。”骆养性的执掌管理锦衣卫核心案牍的经历司,可以说比骆思恭都清楚北京锦衣卫的人员及经济情况。
    “但趴在锦衣卫册上领俸的军官却有一千零六十三人,其中不少是五品以上的带俸正千户。销掉这九百二十一个人,剩下人的俸禄一下子就上去了。而且竞争上岗的军官没有吃过空饷,他们只知道到手的银子抬成了原来的八倍。”骆养性侃侃而谈道:“俸禄上去了,要再往外伸手,就连手和脑袋一起砍。这也是皇上说的。”
    “所以不仅是暂时利用南司的职权,还要彻底整肃南司?”海镇涛的思维很活泛。
    “父亲就是这个意思。”骆养性点头道。“如果内督不跟进,就算多领了银子,吃空饷的事情一定还会发生。与其放纵,等事态发酵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闹得皇上命令西厂介入全面整肃锦衣卫,还不如让南镇抚司恢复它应有的功用。自己剁手,总比让人把脑袋砍了要强。旧东厂那二十八条人命还摆在哪儿呢。”
    “掌卫大人为什么让我,而不是孙同知出面牵头整肃南司?”海镇涛问道。
    骆思恭不吝不贪,很有手段。在田尔耕跳反之前,东西司房,南北镇抚等四个衙门的主官都以骆思恭为马首是瞻。因此,在海镇涛看来,骆思恭和孙光先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南镇抚司积腐甚久,朽坏不堪,孙同知作为主官难辞其咎。父亲认为,对它的整肃应该全面而彻底的。”虽说是“父亲认为”,但这其实是骆养性自己的主张。“孙同知年纪大了,就体面的回家养老吧。”
    说完,骆养性又问:“海佥事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
    海镇涛想往上爬,但南镇抚司这种无论怎么改都是清水衙门的地方却不是什么好去处。总不能勒索同僚吧?
    别看骆思恭最后从南镇抚司跳到了指挥使司,做了北京锦衣卫的头头,但这并不是固定的升迁路线。
    锦衣卫掌卫事升任并任留的标准有且只有一个,即圣眷不衰。海镇涛和皇帝完全不沾边,也没什么奇功,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混到那个高位去。所以就本心来论,他是不想放弃东司房这个油水颇丰的衙门去南镇抚司这种清水衙门的。但他甚至没有思考和犹豫,当即便说:“我是掌卫大人提起来的,掌卫大人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骆养性赞道。
    海镇涛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正瘙中了骆家的痒处。骆养性太年轻了,在田尔耕和骆思恭决裂以及田尔耕攀上了大太监的档口,骆家亟需找一个在骆思恭下野之后,有可能接替掌卫事之职,又与骆家亲近的人物,并将之往上推。而其中的第一选项,就是知恩图报且被骆思恭认为曾与“宫里联络”过的海镇涛。
    尽管海镇涛与“宫里联络”这一猜测被证伪,但现在看来,海镇涛的忠心还是毋庸置疑的。于是,骆养性决定掏出议定的拉拢海镇涛的最后一张牌:联姻。
    “海佥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骆养性说道。“或者说一个提议。”
    “骆经历但说无妨。”海镇涛摆手示意。
    “陆千户是您的贤婿?”为了不让海镇涛抢走话头,骆养性先提问把目标框定。
    “是,陆文昭是我的女婿。”海镇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是。
    “陆千户目前尚未纳妾吧?”骆养性这一问,海镇涛就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了。
    “是。陆文昭尚未纳妾。”海镇涛答道。
    “我正好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堂妹,也差不多该许人了。与其许给外家,不如许给陆千户这样的青年才俊做小。骆海两家也就此连桥结亲,您看如何?”骆思恭原本是想把这个侄女许给海博康做小的,但同时骆思恭也没有把话说死,他给了骆养性自行判断的余地。
    “好事情!”海镇涛即答道。
    女婿不是入赘,如果要纳妾,海镇涛拦不住,也不会拦,不然海家的名声就臭了。能通过这层关系和骆家结桥亲,那算是无利无害的事情变成了好事。至于为什么不许给他儿子而是女婿。海镇涛自己就能说服自己。毕竟他的儿子可不止纳了一个妾,还养了姬。
    “海佥事,我们现在就是亲家了。”骆养性微笑着拱手道。
    “改日我必带小婿登门拜访。”海镇涛亦拱手回礼。在这一来一回之间,这门亲事就这么理所应当地定下了,他们甚至没有问过陆文昭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骆养性缓缓道:“裁冗和清空是皇上对父亲下的死令,现在还什么都没干,皇上就给我升了四级。您要是能在南镇抚司做出耀眼的功劳,圣上一定会看到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