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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砍魏忠贤的剑
    第178章 砍魏忠贤的剑
    “赵南星是谁杀的?”朱常洛把魏朝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田尔耕自己动的手。”这回,魏忠贤没有再说冠冕堂皇的话。
    朱常洛点点头,然后唤道:“王安。”
    “奴婢在。”王安应道。
    “三法司的联名疏,允了。”朱常洛吩咐道。“拟旨。命令北镇抚司后天将赵南星交付三法司会审,并令其严查真相,以正典刑。旨意交由内阁拟定,批红后直接签发通政使司。”这就是完整流程的明旨了。
    “是。”王安赶忙将皇上的吩咐写在备忘录上。
    “魏忠贤。”朱常洛又唤道。
    “奴婢在。”魏忠贤撑身抬头。
    “既然田尔耕叫你一声爹。那就用吧。”朱常洛说道:“骆思恭自己不也说了嘛。田尔耕是有公心的。”
    魏忠贤明白,田尔耕保住了。“奴婢代老儿田尔耕叩谢圣上天恩。”田尔耕比魏忠贤小,但小不到哪儿去。
    “儿子有错爹受过。”朱常洛警告道:“既然你又当了爹,那就把你的好大儿看管好。”
    魏忠贤骤起于李宫,在此之前,一直是无权无势的底层宦官,想给人家当儿子还被嫌弃太老,更别说收别人做儿子了。因此,称田尔耕为魏忠贤的好大儿是没有任何问题。
    “奴婢省得。”魏忠贤叩首再拜。
    朱常洛摆手。
    “奴婢告退。”魏忠贤叩首起身。面君后退离去。
    “站住。”就在魏忠贤即将碰到殿门的时候,朱常洛还是叫住了他。
    魏忠贤顺势跪下。“请万岁爷吩咐。”
    “到西厂的时候,顺路去米梦裳那里,让她今天晚上过来侍寝。”朱常洛冷冷地看着魏忠贤。
    魏忠贤被皇上的眼神盯得发毛,他明白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破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托词说道:“奴婢已然探明,米才人乃郑宫置于圣上肘腋之暗探,实不宜再侍床笫,故奴婢请”
    “闭嘴。”朱常洛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便止住了魏忠贤的滔滔不绝。“宜不宜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你想干什么?”
    “奴婢绝无私心!”魏忠贤磕头如捣蒜。“奴婢只是担心壬寅之变再起,伤及龙体。”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让米梦裳自陷死地?”朱常洛逼问道。
    炭火将南书房加热得恰到好处,并不太热,但魏忠贤却感觉有一团火正悬在自己的头顶上将他炙得满头大汗。他明白皇上只是在敲打自己,如果皇上铁了心要处置他根本没必要废话。
    皇上甚至不用说“杀”字,只要数度求见不允,再给王安一个眼神,他的生命就走到尽头了。但敲打并不一定只是敲打,要是答得不允当,那锤子很可能直接变成刀子。
    如何应对呢?被揭破之后再隐瞒是决不能的。所以魏忠贤答道:“奴婢无有他法,唯此下策耳。”
    朱常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道:“你知道朕为什么愿意用你吗?”
    “奴婢愚钝。”魏忠贤再拜。
    “你不愚钝!你要是都愚钝了,那我大明就没什么聪明人了。”朱常洛喊道:“王安!”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魏忠贤吓死。他以为皇上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要发落他了。
    “奴婢在。”王安一凛。这会儿,他可还没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皇上呢。
    “你觉得咱们的魏西厂,魏厂督,是个愚钝的人吗?”朱常洛问道。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奴婢以为魏忠贤实乃愚钝之人。”王安回答道。
    “为何?”朱常洛又问。
    “无论魏忠贤有什么考量,也不该替主子万岁决定后宫的事情。”王安斟酌着用词,完全不提及李竺兰。这种事情要查实之后才能报。
    “你听见了吗?”朱常洛站起身,离开御座。
    “奴婢听见了。”魏忠贤的脑袋还抵在地板上,但他听见声儿,便知道皇帝走了过来。
    “别光听,放到心里去。”朱常洛命令道:“抬头!”
    魏忠贤不想直视皇上的眼睛,这让他感到恐惧。但皇命不可违,他只能照做。
    “朕把你放到西厂提督的位置上是因为你够狠。狠到可以没有人性。但狠厉该用对地方儿,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别插手。”朱常洛俯视魏忠贤,他声音不大,但语速极快,就像是生怕魏忠贤听清楚了一样。“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要是你再把手伸到后宫去,魏朝”
    朱常洛走到剑架旁,单手拿起赐剑米梦裳后换上的新剑。“.用这个直接砍了他。”
    魏朝一哆嗦,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让自己持剑。
    “怎么?你之前不是在兵仗局管事吗?”朱常洛向魏朝投去质问的眼神。“在司礼监坐久了,现在连一把剑都拿不动了?”
    “不是!”魏朝被这几个连续的反问问得两腿一软,他跪倒在地,用膝盖挪到朱常洛身边,向上递出双手,高声道:“奴婢拿得动!”
    “回你的位置上坐着。”朱常洛拂袖。
    “是。”只这一个来回,魏朝的后背就让汗水给浸透。所以他起身时,还颇为同情地看了魏忠贤一眼。
    “滚回去跟你老儿子商量着善后。”朱常洛收回视线,转头回到御座。
    “就那个弄死了邹大人的许显纯来扛吧。”王安补充道。
    “奴婢遵旨领命。”魏忠贤几乎是惊叫着在领命。他手忙脚乱地起身,不想又被叫住了。
    “把这个拿到司礼监去。”王安将银票和长信叠放到一起,然后将之推至桌沿。“别忘了去廉材房领你的那份儿。”
    “奴婢叩谢圣上天恩。”魏忠贤磕头谢恩,总算是离开了南书房。
    魏忠贤远去后,朱常洛看向魏朝:“去礼部把徐光启叫来。东林党的案子也该结束了。”
    “主子。”魏朝站起身,将剑抱在怀里。“要不要让西厂稽查局去查一查赵南星的死因。”朱常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魏朝这是什么意思:“你比朕记得还清楚。”朱常洛轻笑一声,点点头道:“也好,你顺路去一趟镇抚司,就问田尔耕,赵南星的死因经不经得起查。如果自杀立得住,就让魏忠贤按着查邹元标的旧例,带着王承恩走个过场。如果经不起查就算了。”
    “奴婢领旨。”
    ——————
    魏朝抱着剑离开后,南书房只剩下朱常洛和王安两个人了。
    “王安。”朱常洛唤道。
    “奴婢在。”王安起身待命。
    “把客印月和魏忠贤有染的事情透给魏朝吧。”朱常洛觉得是时候把这枚暗钉拔起来了。
    在朱常洛把剑交给魏朝的时候,王安就知道皇上会有这么一个吩咐。可事到临头,他还是紧张了。
    王安垂着脑袋走到御案前,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奴婢有罪!请皇上治罪。”
    “你干什么?”朱常洛只觉得莫名其妙。“抬起头说话。”
    “回主子爷的话。客印月死了。”王安没有照做,而是仍旧把脑门儿放在袍服的前襟上。
    “死了?”朱常洛思忖了一会儿,问道:“你干的?”
    “是。是奴婢指使的。”王安回答说。
    “你跟她有旧怨?”朱常洛并不意外。因为王安原本就是要被魏忠贤和客氏联手整死的。而且客氏在此发挥的作用甚至要大于魏忠贤。
    王安不知道皇上的心理活动。但也听出皇上的语气并不严厉,似乎没有责备的意思。可他也不准备再隐瞒下去了。于是,王安回答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与客氏相识,但无怨。”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刚问完,朱常洛便自己想通了。“魏忠贤!你让他动的手?”
    皇上的敏锐令王安悚然,他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回答道:“是。就在主子万岁决定启用魏忠贤的当口,奴婢便授意他杀掉客印月。如此一来,魏忠贤这个阴狠的毒蝎就没可能再三心二意了。”
    “魏忠贤亲自动的手?”朱常洛问道。
    “是,奴婢派了人去跟着他。”王安顿了一下,补充道:“连尸首在哪儿都知道。”
    朱常洛并不在意客印月的死活。“朕记得她还有个儿子吧?”
    “是。叫侯国兴,也死了。下手的人是现任西厂千总,魏忠贤的外甥傅应星。不过侯国兴的尸首是分开掩埋的。”王安又补充道:“客印月还有个弟弟叫客光先。”
    “你专门提到这个人,就说明他也死了?”朱常洛对客光先倒是没有丝毫印象。
    “是。不过客光先的死,是魏忠贤自行其是、斩草除根。”王安回答说。
    “杀了也就杀了吧。”朱常洛敲了敲桌面。“起来说话。”
    “奴婢叩谢圣恩。”王安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朝御案望去。王安本以为自己会看见带有责备的审视,但实际上,他却只在皇上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包含着迷离与同情的神采。
    “这事儿魏朝知道吗?”朱常洛问道。
    “魏朝不知道。他只知道客印月失踪失联了。”王安回答说。
    “他没有调查?”朱常洛又问。
    “与客印月失联之后,魏朝派了人去了客印月的老家定兴县。但在那之前,傅应星已经先一步把客光先给杀掉了。于是他找了魏忠贤,拜托他动用西厂的人手帮他调查”王安回答道。
    “能查到才有鬼了。”朱常洛轻哼道。
    王安苦笑了一声,接着说:“所以崔文升再起之后,魏朝又去了内东厂。崔文升倒是很给魏朝面子,铆足了劲。”
    “西走东奔,他还真是喜欢这个女人啊。”朱常洛开始可怜魏朝了。
    “但客氏负了他。魏忠贤可是魏朝的好友,对食也不是这么个搞法!”王安突然有些愤然。“就算没有结成菜户,也该讲点儿规矩!”
    对食可以是宦官与宫女之间的恋情,或者宫女与宫女之间的同性恋,但无论是恋情还是同性恋,对食多为相对短暂的交往。所谓“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而菜户,则专指宦官与宫女之间的长久而稳定的恋爱关系,有如夫妻。但即便是对食,一般也不会脚踩多条船。
    朱常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而是说:“人也不能白死,再榨取一些剩余价值吧。”可怜归可怜,矛盾该利用还是得利用的。
    “是。”王安应诺。
    其实不必朱常洛特地吩咐,从猜出魏忠贤的心思之后,王安便已经着手安排了。
    ——————
    徐光启坐在礼部的正堂,一脸忧色地处理着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
    锦衣卫领了圣旨,于是缇骑四出,在一日之间就席卷了整个北京官场。京师衙门,除了尚宝司、行人司、钦天监这种想掺和也掺和不进去的,几乎都有人被抓。其中,御史十三道和给事六科仍是这股风暴的重灾区。
    礼部也有人被当堂带走,但徐光启并不担心他们。徐光启判断,这不过是沉寂前最后的嘈杂。只要皇上不反悔,那么事情就不会更大了。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部堂大人。”守门的衙役走来汇报:“有个姓张的道姑想要求见您。”衙役一面说,一面递出天师府的通关文书和道录司开出的条子。
    “张诗芮?”徐光启喃喃,但并未迟疑。“让她进来。”
    不多时,身着灰黑色道袍的张诗芮走进礼部正堂,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拜见部堂大人。”
    “不必多礼。”徐光启微笑颔首摆手。虽然过了不少日子,但他对这个年轻的女子还是很有些印象的。他甚至一度担心,皇上会因为张显庸的忤逆,直接让锦衣卫把她抓到诏狱去折磨。“张姑娘有事情就直说吧。”
    “我写了一封请罪疏。想呈到宫里去,但道录司说自己没有这个权利。让我到礼部来。”说着,张诗芮从怀中掏出一本硬质封面的奏本摆到徐光启的案头上。
    “道录司虽然只是正六品的衙门,但左右正一是可以直接上疏的。”徐光启直接点破。“他们只是不愿意碰你家的事情罢了。”
    《酌中志·卷九·正监蒙难纪略》节选
    方逆贤欲下手杀监(王安),尚怀前救命恩,犹预未忍时,王体乾急欲掌印,遂以危言动客氏,客氏密向逆贤曰:外边或有人救他,圣心若一回,你我比西李何如?终吃他亏。贤意始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