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白无翳
苏青自从回朝以来,终日忙于政务,早已耽搁了修行。
云逸见她面露愁容,哪里还有当初苏师姐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便主动说起最近炼丹碰到许多问题,想要请教一二。
苏青一听这事顿时容光焕发,催促云逸快点把丹炉药材拿出来。
只有这时,苏青才重新变回了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年纪比云逸略长几岁,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邻家姐姐”的感觉,令人不觉心安。
云逸在一旁装作乖乖听课,实则压根没有遇到什么丹道难题,于是便偷偷打量起了苏青。
她的眉眼像是烟雨晕染后的水墨,总是笼着一层薄雾般的温软。最妙的还是脸上那对梨涡,只在抿唇或者微笑时若隐若现,让人看着便不觉想起陈年酒酿的味道。
以往在扶摇宗的时候,苏青总是穿着平平无奇的弟子服,还时常裹着围裙头巾,打扮得像个厨娘。
如今回了皇宫,她再也不能那般随心所欲的打扮。一身水色襦裙,裙裾绣着百蝶穿,素却不俗。
关键是苏青身姿极佳,有如细支硕果,只是外衣宽大才看着貌不惊人。
这副打扮放到扶摇宗不知又要迷倒多少弟子。
不论男女,扶摇宗弟子都颇为爱慕苏师姐。
像她这样温柔的女子,世间难得,曾有弟子私下夸赞说:上次苏师姐递过药碗的时候,不小心触碰了一下指尖,当时我的伤痛就好了大半。
甚至可以这么说,孟凡当初死在宋新瓷的手上,并未有弟子因此怀恨在心,喊着要找妖女报仇。
但假如苏青发生意外,恐怕扶摇宗上下会尽数出动,定要给她讨个公道。
一想到如今人人爱戴的苏师姐离开了扶摇宗,弟子定是捶胸顿足,仰天长啸,云逸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青微嗔道:“你又在走神!”
云逸连忙告罪:“只是突然想到扶摇宗没了苏师姐你,肯定一片怨声载道。”
提起师门,苏青眼中满是依恋:“也不知道师父他们过得如何……”
云逸灵光一现:“咦,我倒是突然想起个人,或许可以让他来大夏帮忙。”
“谁?”
“伯约!”
想起那位爱剑如命的剑痴,苏青眉头一挑:“倒也是个法子,多个返虚境帮手,有些事情我也能放开手脚去做。”
云逸又说:“关键是他成天闲着难受,倒不如下凡松松筋骨。”
苏青决定明日便派人去扶摇宗送信,请伯约下山相助。两人又讨论了许久丹道,如今晋入返虚境,有些以往用不了的方子也可以试上一试。
不知不觉竟是从夜里聊到天亮。
云逸起身告辞,苏青虽想挽留,却也知道如今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只能恋恋不舍将其送走。
这一别,下次相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比起苏青,云逸其实更是感慨万千。
因为他在画中世界呆了整整三年。
三年间他虽然一心练剑,却也时常怀念扶摇宗的那段时光。
所幸修仙中人寿命漫长,总会有重逢之日。
……
天残门的一处隐秘洞府。
血池表面浮起无数月牙状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着童男女生前的笑脸,不知其中装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白无翳盘腿坐在血池中央,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银蓝色的经络,在月光之下泛着星辰般的光泽。
五道影子为他护法,见到异象神色不一。
只见白无翳背后隐隐现出一轮满月,可他偏偏不喜爱这圆满之象,竟是以灵力反复捶打月亮,将其打出一个缺口。
千机见状颇有感悟,二宗主作为合道境果然非比寻常。天残门人修炼功法,乃是身有残缺,却奢求圆满。
但白无翳则恰恰相反,他是明明合道成功,已经可以圆满,却非要创造残缺。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他修炼的就是那份“不足”。
残缺亦是大道!
“咔嚓!”
随着白无翳背后那轮满月崩坏一角,血池随之开始沸腾,竟是隐隐形成一道漩涡。
影子见状纷纷将事先准备好的祭品全部投入血池之中,霎时间室内响起童谣歌声,纯真无邪,与血池诡异显得格格不入。
“还不够……”白无翳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
五道影子闻言纷纷划破手腕,令自身鲜血滴入血池。
血池中央的漩涡突然静止,白无翳的脊椎一节节爆开,每处骨缝都喷出青黑色雾气。
而那些雾气中居然浮现出了一幅场景,乃是当年白无翳被宋新瓷斩断手指的画面。
当年他与宋新瓷都是返虚境,他作为前辈自然是后期,宋新瓷却只是个初入返虚的少女。
但明明实力悬殊的一战,最后却是宋新瓷毫发无伤,白无翳失去一根手指。
此事从此成了白无翳的心魔,即便在他合道的时候,宋新瓷都依然是他的心魔。
若不是大宗主舍命护道,白无翳绝无可能合道成功,死在心魔手下才是他唯一的结局。
合道之后,白无翳为了稳固修为,行事低调许多,也从未去找宋新瓷报仇。
这门“缺月吞星诀”乃是天残门的不传之秘,刚好可以用来弥补他合道时留下的创伤,甚至将那份遗憾扭转为提升修为的大好契机。
他听说宋新瓷大难不死,还入了合道境,因此战意盎然,只想着一定要与她再战一场。
可惜兄长一直不让他挑战宋新瓷,虽然嘴上说的是生怕伤了魔宗和气,实则却是担心弟弟死在宋新瓷手中。
至于什么合欢宗的宝藏,他反而并不在乎。
白无翳终于将血池中的灵力吸收干净,那团黑雾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持剑女子的模样。
他对准黑雾弹出一指,顿时令“宋新瓷”的身影烟消云散。
众影子恭敬道:“恭贺二宗主神功大成!”
白无翳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如今他面容像被月光腐蚀过的古玉,苍白里泛着青灰。
左脸自眉骨至下颌爬满暗银色符纹,那对狭长的丹凤眼本该是含情目,偏生瞳仁里嵌着半轮血月。
他披散白发,一副半人半鬼的模样,心中装满手刃宋新瓷的执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