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132坏了,有人偷家!
“师太,这几日真是麻烦您了。”
李存孝驱使马车,木制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在僻静的街巷发出清脆的声音。
张夫人生产后的几日都在调养,年龄只有三天的张家小虎崽更不用多说。
婴儿出生后直到三岁之前,都是极容易夭折的时候。
按照民间的习俗,小孩不长到一定年纪,根本不会取大名。
当然,武者的孩子,夭折的可能性比起寻常百姓要小得多。
但哪怕世家大族的孩子,也没听说生下来就能举鼎。
净月师太放心不下院里的孤儿,这几日都是早早来,迟迟走。
若非有气血境界在身,三十多岁的人,怕不是早就累垮了。
“李施主说的哪里话。张夫人给悲田院的孩子布施了不少衣服和粮食,我自然要尽力回报。”
净月师太看着车厢里一摞摞的旧衣服和一筐筐的干粮,心里着实感激。
别人或许瞧不起这些旧衣粗粮,但对于悲田院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您是真正有德行的比丘尼,往后若是有麻烦,请一定告知。”
“镖局上下,都乐意帮忙。”
李存孝对这位尼姑确实很有好感。
对方救济孤苦,安贫乐道。医术高明,却不以此求财,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他自认算不上热心肠,但却敬佩这些心地淳厚的人。
在当下糜烂的世道,仍然敢于付出善良,某种程度上,才真正是佛法当中所说,独步无畏、践行佛法的狮子。
至于寺庙里脑满肠肥的那些不提也罢。
到了地方,李存孝又帮着把一摞摞东西全都搬进院子。
这里的孩子,大的有十三四岁,小的只有四五岁。
残疾的孩子倒是没有,因为如今的普通人家,若是生出残缺的婴儿,往往会直接溺死。
这些,大都是父母做工累死,抑或者无钱买药病死,留下孤苦孩童,被净月师太捡到。
看见李存孝搬来东西,已经见过几次面的孩子们都跑来帮忙。
“师父,人和东西都送到了。”
李存孝回到镖局,找到书房当中的张力士。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后者这些天有点怪怪的。
对方好几次欲言又止,但又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那就好。明日你们就要回寺里了吧?”
“是,师父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倒是想交代,可太乙前辈不让说啊。
张力士也很是无奈。三天过去,眼看三个晚辈已经要回寺里了,李存孝这边看上去却没有一点动静。
到底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给个痛快话啊.
“师父,三天前那个上午,您到底是去哪了?”
李存孝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虽然是惊鸿一瞥,但他事后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当时身上那块布,有点像自己从慕容柏那得来紫金袈裟。
更不用说张力士身上还有些许烧伤的痕迹,他炼化肝木眼窍,视力极好,很难不发现蹊跷。
张力士沉默了片刻。
“去见一位故人。本以为会对你们,对镖局有所帮助,但是,唉.”
看来是失败了啊。
李存孝不是没有眼色的人,闻言也不多问,只能安慰几句,便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张力士就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糊弄过去了。
“看来我的话你算是听进去了。”
耳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力士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老道,又惊又喜:
“前辈!”
“小点声”,太乙头也不回,注视着李存孝离去的背影。
直到对方消失在屋檐的转角,这才转身道:
“我这几天有事忙去了。”
“李存孝确实不错,但我还要给他几个考验,所以你之后还是得守口如瓶。”
“晚辈明白,定然不会违背您的嘱托。”
张力士正为弟子的光明前途感到高兴,眼前忽然一黑,退开几步,一看却是那天见过的九头狮子
嗯?
怎么只有八个头?
“好马儿,再分一个头出来。”
太乙笑眯眯地抚摸着青狮的鬃毛,后者委屈地咕噜了几声,显然是不太情愿。
老道顿时竖起了眉头,“之前让你分头是为了把守山的朱雀换下来。”
“怎么,难道你也想变成魔宝?”
青狮打了个哆嗦,拼命摇头,八个脑袋中,顿时有一个“啵”一下掉在地上。
狮头一滚,转瞬变成了一只青色的小马驹,而青狮则变得有些萎靡。
“我听说之前有人刺杀李存孝,这小马是一具分身,养在你的府上,可以保你一家平安”
“若有事,可让它担当信使。”
张力士十分感激,但还没来得及道谢,太乙真人又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那小马趴在地上,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张力士不敢怠慢,小心道:
“神驹当面,不知您喜欢哪种马厩.”
“这风轮我都到手半个月了,也没看见什么动静。”
“是此物没主人,还是炼化之后,连主人都找不到?”
“若不是太乙真人的手笔,难不成平顶山还是什么强者的古战场,有什么机缘遗宝吗?”
李存孝在房间里暗自思索,好半天也得不出个结论,最后索性不去想。
盘膝而坐,继续炼化窍穴。
虽然煞气冲关更加爽快,但自主的修炼也不可松懈。
因为每次金刚杵突破,其煞气的消耗是和本人的境界息息相关。
说白了,修炼就像往缸里注水,他自己小桶倒进去也算,金刚杵用水泵注水也算。
一边多出些,另一边就少出些。
“倒是个勤勉的性子,这点和吒儿很像。”
络腮胡子老道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静静看着李存孝打坐修炼。
照骨镜悬浮在半空,精准地映照出其体内魔头以及脏腑精气的变化。
那一日,太乙真人的情绪大起大落,而平静下来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
无论是巧合也好,虚无缥缈的转世也罢,他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亡子逝去多年,悔恨和愧疚积压在心中,无人可倾诉。
太乙真人需要一个对象,让自己稍稍得以慰藉。
而哪怕抛开这些不谈,眼前的青年都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天骄,值得将衣钵托付。
“就是这天骄无人指引,修炼的路子稍微歪了些。”
看着镜子里满满当当的八个魔头,还有翱翔其间的风伯,哪怕是太乙真人,都有些感到头疼。
但最多也只是头疼,身为丹道圣手,自然有解决之法。
“那朵金莲虽不如传说中的七宝莲那般,有起死回生的神异”
“不过到底是绝佳灵草,只要搭配得当,足以炼出一颗六阶的灵丹。”
“届时以灵压魔,以实化虚。灵气与魔头交融消解,恰如阴阳冲撞。”
“二者的造化,恰好能消去李存孝体内魔头,但又能保持其获得的种种神异。”
“如此,虽然又要从气血圆满重新开始诱魔修行,但根基之雄浑,还要更胜往昔。”
“只是到时,是让三郎仍旧学习尾火虎君功,化朱雀之神?”
“还是让他转修角木蛟君功,化青龙之神?”
“我自身所证,便是东方之神。上阵父子兵,还是修木行真功”
太乙真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雪白的络腮胡子,嘴角微微翘起,不知不觉间,已经带入了长辈的角色。
但到底是师父,还是义父,只怕.
“咦?已经天亮了吗?”
一夜过去,李存孝神清气爽。
起身推开房门,旭日东升,叶乘霄已经等候在门外。
等下用完早膳,他们三人就要回寺里了。
“嗯?怎么就天亮了?”
太乙真人如梦方醒。
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诧异,不知不觉,竟然看着徒弟修炼了一晚。
等下三人离开,他也会暗中同行,去天鼓寺了结后续。
看在那个德正小辈对张力士一家有些恩惠的份上,一会儿他打算客气一些。
随便赏些什么,让对方明白,李存孝的背后已经有人了。
然后——唉,该找什么借口接近儿.徒弟呢?
上一回就是没开一个好头,结果父子关系恶化迅速。等自己回过神,已经无可挽回。
太乙真人眼底闪过黯然,随即又立刻振作。
这一次他肯定吸取教训,徐徐图之,润物细无声的、春风化雨的培养感情。
这般想着,镖局门口,三人翻身上马,圆华和徒弟明烛也乐呵呵地骑马过来。
寒暄几句,五人打马告辞。太乙真人同样骑在青骢马上,和李存孝并驾齐驱,但几人一无所觉。
圆华一脸热情,不停找话题和李存孝攀谈,老道见状,有些自得地摸了摸胡须。
“这个小辈倒是有些眼色。哼,三郎天资惊世,便是境界比他高者,也同样会为之折服。”
“就像老夫当年,年纪虽浅,但凭借炼丹妙手,那些修为更高、年龄更大的女修不也一样.”
天鼓寺距离州城不过十里,五人五马,很快便到。
圆华带着弟子去了值房,他今日要再去摸摸圆觉的底。
叶乘霄三人则在草木房门口分开,李存孝回到屠宰房,顿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李师弟可来了!”
“好好好,李师弟来了,这批风鼬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师弟,来,丹房要炼一批解毒丹,六十只二阶风鼬鼠,没你这活儿可不好干。”
李存孝闻言双眼放光,戴上襻(pan)膊将袖子挽起,提着尖刀便奔了过去。
“圆槐师兄,我来为你分忧!”
一帮人干得热火朝天,但站在院子房檐上的太乙面色却不好看。
老道眼中天纵之才的弟子,竟然被安排在丹房干屠宰?
德正小儿,你有眼无珠!
感觉被冒犯的太乙真人极为不悦,但他还不至于和圆槐这些小家伙置气。
那就把德聪抓起来揍一顿!
哼,亏他之前还觉得这个小辈在丹道上可圈可点,原来却是个糊涂蛋。
看来这天鼓寺是一刻不能呆了,他等下就要把李存孝.
“太乙道兄?”
来人声音还没发出,太乙真人已经察觉,转头一看,对面房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胖大和尚。
契此和尚也是刚到,乐呵呵地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在此处侧卧着看一整天。
可是眼睛一扫,就看到了对面一个白色络腮胡的威猛老道。
二人看着对方,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契此和尚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我当然是来看我徒弟啊。”
太乙真人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对方借照骨镜找到的,不会就是李存孝吧?
‘不,一定是!八个魔头加身跟没事人一样,这是修炼降魔法的顶尖资质。’
‘坏了,这照骨镜就不该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契此和尚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太乙道兄?你还没说你来这干什么呢?”
太乙立刻收敛神色,露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那德聪小儿略有薄名,我来看看这药王院是不是名副其实。”
契此一听,没听出什么毛病,因为对方本身就是丹道圣手,这么做也似乎说得过去。
可当他注意到对方不时飘落在李存孝身上的眼神,心里细细一咂摸,脑海里划过电光。
一时间警铃大作!
对方该不会是上次听到自己收徒弟的事,起了歪心思,用照骨镜挨家挨户找过来了吧?
‘坏了,这照骨镜就不该还!’
两人面色平静,心底却都是懊恼不已:
被牛鼻子(秃驴)偷家了!
“太乙道兄还是第一次来吧?我好歹算此地半个主人,若不奉上一杯茶,岂不是失了礼数?”
契此一个闪身,圆圆的肚子遮住了太乙投向院子里的视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太乙心里暗骂,谁不知道你契此四处挂单,是佛门头号惹人嫌,还半个主人呢?
但是他也不放心对方和李存孝独处,如此倒是正和心意。
两人脸上都挂着假笑,互相抓紧了对方的手臂,知道的晓得是怕弟子被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僧一道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屋顶上的两道身影消失,屠宰房的众人却依然是干得热火朝天。
太阳从东北方升到最高,又渐渐西斜。
“师弟们,都辛苦了!”
伴随着一声吆喝,一滩血污下水中,众人都有些疲惫地直起身子。
唯独李存孝一人,围裙上只有几点血迹,脸上挂着舒爽的笑容。
金刚杵的煞气,又涨了一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