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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102告别
    第103章 102告别
    “慕容柏的手腕着实厉害。”
    “我这么一通兴风作浪,七家盟表面看上去居然没什么问题?”
    “甚至几家联合起来防守宅院,越发严密,让我无从下手。”
    李存孝骑乘赤骊穿过长街,马蹄敲打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明是白日,外城的大街小巷却冷冷清清。
    这些人,要么为奴为婢也抢破了头,挤进内城;
    要么饥寒交迫,实在无法熬过青黄不接的时候,出城投了明教。
    “只可惜,除了那个沈雉,其他沈家子弟都太弱。”
    “一个月过去,金刚杵才攒了三分之一。”
    “镖局的妖魔肉,也开始有些供应不上了。”
    暗自叹了口气,李存孝翻身下马,魏河熟练地接过缰绳,仍旧如往常那般把马儿牵进马厩。
    有时候,心思简单,反而不会有太多烦恼。
    走进镖局,入目可见的人比一个月前更少了。
    没有镖单,就没有活计,没有银子。
    李存孝隐隐能感觉到,是内城在有意收紧商贸,打压镖局。
    原本近百人的飞虎镖局,却是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如今只剩下四五十人。
    “但这四五十人,也是大浪淘沙后的真金,铁杆中的铁杆。”
    “师父一直按兵不动,不像他的性格,看来是准备要走?”
    李存孝扫视着校场中依旧坚持操练的镖师们,秦羽赫然在列。
    后者发现李存孝后,顿时咧嘴一笑,等操演结束,才快步上前:
    “李哥,有什么事吩咐?”
    李存孝摇摇头,“我是想问问,你家中怎么样?”
    “害。我家的生药铺子本来就小,现在外城都没什么人了,估计是开不下去了。”
    “到时候要是揭不开锅,我可就厚着脸皮跟李哥混口饭了。”
    秦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话语里隐含的意思不言而明。
    李存孝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给了五十两银子。
    “拿去买肉吃。要是嫌多,就顺带叫上你交好的镖师一起吃酒。”
    物价太贵,镖局却没有生意。他不为这些发愁,不代表下面的小镖师也不发愁。
    秦羽喜笑颜开,拱手谢过后,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何必告假两三天了,一直都没来镖局。”
    只怕是粮铺的事。
    李存孝脑筋一转,就知道关节所在。
    乱世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兵甲、医药。
    何家好粮铺是外城最大的粮铺,实际上早就该被内城拿下了。
    不如说,能撑到现在,都是沾了飞虎镖局的光了。
    “我知道了。”
    李存孝又和其他镖师交谈了一番,慰问了家中情况,顺带又去看了看葛鹰扬。
    一月时间,对方的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
    外聘的镖师里,也只有他和史义夫还常来镖局。
    另外两位,说是已经被内城七家大价钱挖过去了。
    “.如今四处战乱,百业凋敝,镖局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若能倒戈卸甲,实心归附,仍不失.”
    “.我方才说的事,还请张总镖头好好考虑。”
    李存孝离着书房还有四五丈,便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从书房走出。
    他在县衙见过这人,貌似是慕容柏的师爷。
    后者看到李存孝,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推开书房的门,就见张力士端坐中央,石铁侍立一旁。
    经过一月修养,那股凛然威势再次回到了总镖头的身上。
    “师父,是内城派来的人?”
    张力士闻言笑了,“是啊。”
    “许诺我说,今后共分楚丘。届时地位,定然在另外六家家主之上。”
    “又说谢东来心中有怨,以后会被外放领兵,不会留在城中伤了和气。”
    “就连妖魔肉种,也不会白白使用,要让七家出资供养,大家共享资源.”
    “都他娘是放屁!”
    张力士重重把茶碗坐在桌案上,怒气一闪而逝。
    “一边挖我的墙角,一边许以重利。缓兵之计,以为我看不出来?”
    “只怕那群老狗,连我的墓地都已经选好了。”
    眼见张力士如此清醒,李存孝心里也放心了些。
    如今,他或多或少也能猜到,镖局八成是要迁移的,否则师父也不会放任对方蚕食生存空间。
    想要安稳离开,除了核心资源,剩下的都只能割舍下来,迷惑敌人。
    慕容柏心性残酷,离开时必有一战。所以也就必须确保,留下的都是忠诚可靠的力量。
    “三郎,你来是为了何家的事吧?”
    李存孝闻言不由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力士已经开口。
    “何家要迁出楚丘,重金请我们镖局护送,按理说,这本是一件提升士气的好事。”
    “但是”,话锋一转。
    “如今剩下的,都是镖局的核心力量,内城和明教都虎视眈眈。”
    “此时分兵出去,只会被一口吞掉!”
    张力士叹了口气,“三郎”
    “我知道你与何家有些交情,但如今事关生死,不可贸然行事。”
    李存孝眼神变幻,这件事他竟然一无所知?
    何必、何老爷瞒着我,是不想让我为难?
    说真的,若要论知恩图报,李存孝成为张力士弟子之后,给了何家粮铺不少照顾,可以说双方早已互不相欠。
    但如今城外到处是流民匪寇,还有更凶残更不讲道理的明教教徒,危机重重。
    若没有镖局的队伍护送,只靠何家剩下的那一个供奉,怕是有些困难。
    可要让他视若无睹
    张力士见李存孝迟迟没有答话,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一旁的石铁着急想要提醒,却被后者冷厉的目光制止。
    “三郎”,张力士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里映射出青年面部每一根肌肉的变化。
    “何家本也是大族分支,此番远走州城,镖局不能出人,但你可以用个人名义同行。”
    “到时候,正好先行一步,说不定还能为镖局探探情况?”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寒,立刻躬身抱拳:
    “我绝无此意!”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镖局就是我的家,此时此刻,我岂会做逃兵?!”
    张力士看他神情真挚,神情这才柔和下来,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好言安慰。
    并说张夫人如今身怀六甲,无聊得紧,让他和木叉一起去做个伴。
    脚步声远去,石铁看着李存孝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道:
    “师父!小师弟自从来到镖局,办事周到,没出过一点差错,对您和师娘也是恭敬孝顺。”
    “您怎么能猜疑他呢?!”
    听到大弟子隐含怒气的话语,张力士心中也涌起几分愧疚。
    正因为李存孝做事滴水不漏,天赋更是惊才绝艳,就连战力也非比寻常。
    他越重要,张力士就越忍不住要多想。
    上次石铁和李存孝遭到袭击,事发突然,张力士来不及思量。
    但事后再复盘,他却细思极恐。
    三练大成,却能以一敌五,甚至三练圆满的闻浩都不是一合之敌。
    这种妖孽,便是当初在天鼓寺,也难见啊!
    不客气地说,如今的李存孝,就是镖局脏腑境界之下的第一人。
    越重要,就越敏感。
    但张力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存孝,否则也不会让他去见身怀六甲的夫人。
    可这些话是没法说出口的,面对大徒弟的不满,张力士最终也只能叹气。
    “等你坐上为师这个位置,你就明白了。”
    石铁无言注视着自己的恩师、岳父,忽然间发觉,那位驰骋绿林的豪杰真的老了。
    他感觉得到,自从突破黄庭接连失败,师父的豪情壮烈淡了不少,算计猜疑却一日日地变多。
    但偏偏,正如对方所说,整个镖局的担子压在他一个人肩膀上。
    如此危急存亡之秋,要求一个人不谨慎多疑,也是不可能的。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前往州城。’
    ‘等三郎进了天鼓寺,一身才华方能尽情施展。’
    ‘师父也不必继续这般疑神疑鬼,坏了来之不易的情分。’
    石铁暗自叹息,拿出一份清单:
    “师父,两位师伯那边,已经整理好庄园的物资,预计最迟十天.”
    李存孝骑着赤骊,直奔何家宅邸。
    一路上表情阴晴不定,直到看见忙碌着搬运装车的何家仆人,这才吐了一口气。
    进门没走几步,听到消息的何必便迎了出来。
    “李兄,你来了。”
    公子哥那种玩世不恭、悠游度日的神态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干练。
    遭逢大变,一个人总是很快成熟。
    不成熟的,都已经被淘汰了。
    “何兄与伯父要走,怎么不告诉我呢?”
    李存孝跟着何必踏入宅邸,往日的雅静清幽,今日看起来却是显得死气沉沉。
    “是我的意思。”
    何老爷似乎是受了风寒,带着一顶大大的胡帽,只能看到半边脸。
    他站在台阶上,面带微笑,抓住想要行礼的李存孝,走进厅堂。
    这里几乎都被搬空了,除了几张椅子,什么都不剩。
    “同行挤兑,我自忖还能应付。但县衙和内城都开始下场,那就没有生机了。”
    “我思来想去,也只能忍痛放弃多年的基业。”
    “那些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不至于赶尽杀绝。”
    “张总镖头有自己的考量。借不到人,我有预料,也不怪他。”
    “贤侄,我是你的长辈,既然知道事情不好做,又怎能坏你们师徒情分?”
    李存孝听完,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是真正的忠厚长者啊。
    “放心吧,李兄,除了杨供奉,我们也请了别的好手护卫。”
    “对付几个毛头小贼,还是不成问题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存孝也只能再询问,是否有其他可以帮助的地方。
    但何老爷经商多年,办事周全,一个后生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伯父准备何时走?”
    “明日就走,宜早不宜迟。”
    李存孝再度沉默。
    张力士说的并没有错。眼下内城和明教针锋相对,城外不是妖教叛军,就是城卫私兵。
    他一旦跟随何家队伍出城,不但不是好事,反而可能引来更恐怖的敌人。
    就算要帮,也只能暗中护卫,谁也不能告诉。
    李存孝打定主意,也不多留,何老爷亲自把他送到正门,临行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贤侄,楚丘危机四伏,遇事不要逞能,千万保重。”
    老人的脸上满是关切。但感受着袖子里硬塞进来的东西,李存孝眉头一动,用力反握住苍老褶皱的双手。
    “伯父的教诲,我记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何老爷满脸欣慰,拄着拐杖,何必在一旁扶着。
    转身之前,后者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何老爷捏了捏儿子的手臂,他也就只能搀着父亲,回到屋中。
    “爹,李兄一月前在城门与谢东来对峙,毫发无伤,战力可谓惊人。”
    “若有他相助,不是更安全些吗?”
    听到儿子的问题,何老爷却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抚摸着庭院中凉亭的梁柱。
    “你娘还在的时候,我常常和她坐在这,夏日避暑,中秋赏月。”
    “你那时候还小,连池塘里的鱼都要抓出来玩弄.”
    话语里满是缅怀和惆怅,还有依稀不舍。
    何必一时无言。
    “李存孝是你的朋友,但他不欠我们什么。帮还是不帮,都是情分,无法干涉。”
    何老爷神情又恢复平静,用拐杖轻轻在儿子腿上抽了一记。
    “明天出了门,记得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多问。”
    何必闻言不由狐疑,但最后还是用力点头。
    “知道了。”
    次日,何家车队很是低调地分成两批,驶出了楚丘城。
    打头的是何老爷一家,由供奉杨大智亲自带好手护卫。
    落在后面的则是一些忠心家仆,车里拉的也只是一些营帐、炊具、干粮,相比前面满满的四五车,未免有些寒酸。
    车队很快离开了城门,三里五里十里。
    直到离开慕容家连绵的良田,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但骑在马上的杨大智却显得有些焦躁,时不时眺望远方,还隔三差五跑到何老爷的马车旁,没话找话。
    或许是因为背井离乡,心情积郁加重了风寒,何老爷上了马车后,便拉紧了厚厚的车帘。
    夹杂着咳嗽的声音有些嘶哑,何必忙赶到后面的车队去吩咐仆人煎药。
    等马车驶出二十里地,队伍两旁忽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几道身影用远超寻常气血武者的速度,飞驰而出。
    “何老头,你想去哪!”
    “交出金银,饶你不死!”
    杨大智面色一变,提起长枪,上前冲杀。
    对面的二人赫然也是筋肉境,连脸都不遮。
    杨大智一眼就认出,这是以前和何家在生意上有过摩擦的内城陈家、张家的家主。
    以一敌二,杨大智很快不支,吓得他赶紧后撤,着急地大喊道:
    “明使!我已将人带到,还请速速现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