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凭你也配叫镇关南(三更)
科举是一件非常功利性的事情。
大宋的政策也鼓励功利性的政策。
只要你考上进士,就算你今日全家一贫如洗,明日也能飞上枝头,有个富贵生活。
当然了。
大前提是你不在东京城买房子!
毕竟东京的房子。
就算是许多宰相咬咬牙跺跺脚,他也买不起。
大多都得靠着官家赏赐的宅子!
成功的人尚且如此。
那落第学子更是多了去了。
比孙复还惨的人也有。
但诸如孙复这样还没有对科举失望的,大有人在。
前面还有柳三变兄弟以及石延年等人。
孙复他才落榜三次。
在落榜生这里是排不上号的!
尽管落榜之人这么多,但是在大宋到底是孕育不出来黄巢那样的落第学子来。
至少从宋太祖开国以来,平民宰相出身的当真不少,尤其是不少进士当官的富贵生活,也激发了越来越多的人去卷这条路。
造反?
完全没必要,也没有什么共鸣!
至少要造反,你连个能让人共鸣且支持的口号都没有。
就算你想要靠着柴家,可人家柴家真有“特赦令”啊!
甚至赵大还专门派人给柴氏一族编家谱,待遇可谓空前绝后。
当然了,也是方便赵大通过家谱按图索骥,免得有漏网之鱼跑掉,最终被“有心人”所利用。
就算到了仁宗朝中期,只要柴氏家族想要进行家庭聚集,那也是被贬官打击的下场。
待到宋徽宗时期,柴家已经完全落寞。
赵大给的特权以及特赦令,朝廷几乎不认了。
故而在大宋目前是养不成什么落第学子造反的事。
顶多出一个张元远走他国,辅佐李元昊的例子。
孙复瞧着旁边有一个少年人撂地摆摊。
他拿着长枪与短棍,像是要卖艺挣钱的。
没过一会。
王珪开始耍枪,自是聚集了一批围观叫好的人。
曲泽与宋煊、张方平三人也在围观群当中。
曲泽今日假扮一个闲汉,带着宋煊出门逛街。
他借着人群的掩护,给宋煊指了指己方卧底杀手,以及另外一个真正的杀手,习惯性戴着斗笠。
开封府那种敏感城市,许多人是不允许带着一些刀剑上街的,除非你是官府或者军队的人。
包括“甲、弩、矛、矟、具装等”,这些全是禁止的。
但是在他处,扛着朴刀招摇过市的人,大有人在。
况且在大宋境内,你带了武器就表明你是个武夫,是要被旁人看不起的。
人人都羡慕穿学子衣服的人,那才是大宋的“未来”!
所以此时宋煊与张方平二人,就被谦让到了王珪耍枪的前头观看。
宋煊从杀手面前收回目光,随即瞥向耍枪的少年人。
“底子真不错。”
张方平知道宋煊也耍枪,能被他评价底子不错,显然身手是真的好。
曲泽倒是余光盯着那个杀手,他很奇怪。
这个杀手连去宋煊铺子或者书院踩点都没去,也不知道他与顾子墨交流了什么,让他直接奔着这里安静下来。
箭悬而不发时才是最有威胁的。
待到王珪表演结束,到了该要钱的时候,众人都是散去,就留下宋煊等几个人。
另外几个是泼皮,全都把头扭过去。
曲泽作为一名闲汉,也是把头扭过去,主要是瞧着那个杀手。
王珪拿着锣到了宋煊面前,宋煊从衣袖里掏出一贯钱,放在铜锣里:
“这位小兄弟枪耍的真不错。”
王珪瞧着铜锣里那一串铜钱有些发懵。
他街头卖艺也不是头一次,但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额的打赏。
王珪再次抬头瞥了一眼宋煊,见他器宇轩昂,又是个读书人。
他一丁点都不鄙视武夫吗?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多谢。”
王珪直接拿着锣,准备收摊。
一贯钱够他了。
人群散去,孙复面前的木凳走做了一个泼皮,孙复小声询问:
“这位客官,是否要代写书信?”
“写你娘的头!”
孙复一下子就有些绷不住了,他咬着牙:
“你有辱斯文,如何能骂我娘!”
“快走,快走。”
“我不做你生意。”
“嘿,你个老不死的。”
泼皮瞪了孙复一眼,当即站起来,踩着木凳,拍着破桌子:
“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我在这坐会怎么了!”
“你这老头这般不懂规矩,在这摆了几天,都不知道与你大爷我交钱!”
“交什么钱,我没有。”
“你娘的。”
泼皮直接抓住孙复的破衣服,瞪着牛眼:
“也不打听打听文庙这片是谁的地盘,老子镇关南都不知道,兄弟们给我打。”
“没钱交,那就办你这些东西都拿走,到时候你就有地方去借钱,孝敬爷爷我了。”
镇关南一拳就给孙复这个柔弱书生给杵个乌眼青。
桌子椅子都给掀了。
连笔墨纸砚也给扬了。
正在宋煊看过来的时候,镇关南一下子就拖着孙复过来,指着王珪道:
“你这厮也不懂规矩,收了那么多钱,自是该孝敬你镇关南爷爷。”
“要不然,你离不了这宋城!”
王珪眉头一挑,他不想惹麻烦,尤其是城内人多眼杂。
若是这个泼皮敢跟出城来,定要在他身上戳上几个窟窿,叫你瞧瞧你爷爷的枪法如何!
王珪晓得像这种泼皮在本地官府都是有关系的,要不然能轮得到他们在这里欺压百姓?
说不准他们拿来的钱,就得孝敬官府里的人。
故而王珪不愿意在城内与他们起冲突。
麻烦。
孙复苦苦哀求道:
“好汉爷,绕了我吧。”
泼皮镇关南哼了一声,压根不理会,而是伸手跟王珪要钱。
方才他看见,那个读书人直接甩给了他一贯。
那可太让镇关南眼馋了!
至于站在一旁给钱的这个人,出手大方。
年纪轻轻,绝非寻常百姓。
镇关南这个泼皮,不敢轻易招惹本地士绅,到时候倒霉的自己。
可臭外地的来这要饭讨生活。
那他可就得狠狠的过一手了!
“好汉爷,饶了我吧!”
孙复被打得头晕目眩,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头,声音颤抖着哀求:
“我真没钱了!”
孙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混着汗水从脸上滑落:
“我家里穷得连锅都揭不开,哪来的钱孝敬您啊!”
他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绝望和哀求:
“我还要养我的母亲,她年纪大了,身子骨弱。”
“昨天就只吃了一顿饭……我、我实在没办法啊!”
“我真的只想做个生意,卖几个字换个炊饼吃。”
孙复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我就靠着这点家当,给人写信、抄书,挣几个铜板糊口!”
“您要是把这些都拿走了,我和我娘可怎么活啊?”
他说着,颤抖着手指向一旁破旧的桌案。
地上胡乱摆着几本泛黄的书册和一支磨得发亮的毛笔。
那是他唯一的生计工具,也是他和母亲活下去的希望。
宋煊刚想开口,就听得张方平上去就踹了镇关南腰眼子一脚:
“直娘贼,放开他!”
张方平虽然瘦弱,可跟着宋煊这一年吃着肉蛋等充足食物,也养了许多力气。
这一脚踹的雄壮的镇关南一个踉跄。
“哈哈,打得好。”
宋煊大笑一声。
他着实没料到张方平竟然先忍不住了。
随即不等另外几个泼皮上来,宋煊又是紧接着一脚踹飞镇关南补刀。
镇关南才想放狠话是谁踹了自己,可紧接着又是一脚,给他踹的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曲泽自是捏起拳头防住宋煊侧翼。
而看到这一幕的王珪,也上前帮忙,把几个泼皮打倒在地。
宋煊踹倒颇为雄壮的泼皮镇关南后,又是一脚踢的他滚了一丈。
镇关南滚了几圈,只觉得喘不上起来。
宋煊这一脚看的王珪也有些惊讶。
眼前的读书人看着斯斯文文的。
怎么下脚这般狠辣?
宋煊走过去,一脚踩在镇关南的脸上:
“你这狗贼,光天化日之,朗朗乾坤,胆敢如此欺辱弱小!”
镇关南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咳出一口血来。
方才看热闹的人又围上来了。
毕竟镇关南的恶名在这条街,他们都是晓得的。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遭了报应。
王从益、吕乐简、王泰三人今天相约逛一逛。
正好瞧见宋煊两脚把人给踢吐血了一幕。
“嘶。”
王泰开始回忆宋煊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绝对没有这么“暴力”的像一个武夫。
到底是谁欺凌弱小啊?
吕乐简目瞪口呆,宋十二他这么能打吗?
没见过他动手啊!
王从益也是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窦翰的那条腿,是宋煊亲自打断的?
不对。
若是宋煊亲自动手,想必也用不着那么麻烦。
那镇关南的体型可不是瘦弱之人。
其余泼皮见自家老大都被打倒在地,于是一个个也躺在地上哀嚎摸鱼。
总之全都不肯起来再战。
“你这,你这厮,好大的胆!”
镇关南依旧是丢人不丢份:
“老子是镇关南,方才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你敢如此欺辱我,可敢爆出你的名号?”
“呵,就凭你也配叫镇关南?”
“呸,狗贼!”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宋煊踩着镇关南的脸,双手行礼冲着四周人群报出自己的名号:
“马弓手~宋煊!”
不管别人爽不爽,总之宋煊觉得自己爆出这个名号后,心中异常的得意。
“今日终于有机会可以发声了!”
“哈哈哈。”
“在外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宋煊念完自己的名号后,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马弓手宋煊?”
镇关南没听过这号人呐。
尤其是马弓手是官府的人,官府的人他见过,绝没有这样的。
“啊?”
王从益是在地方上当过官,自是知道马弓手是在地方上维护治安的,主要巡夜禁、巡捕盗贼、监视基层民众动向等。
他宋十二什么时候有这个职务来了?
吕乐简从震惊当中开始发笑:
“一个小小的马弓手,他宋十二有什么可得意的?”
王泰不知道要如何搭话。
他今日可算是颠覆了自己对宋煊的认知。
这小子深藏不露,是不是能一脚踢死人呐?
王珪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人,竟然是官府的马弓手,可观其衣着一丁点都不像呐。
再加上最先动手的那个读书人,也是没什么武艺身手,完全是王八拳。
估摸依仗的就是这个叫宋煊的。
一直求饶的孙复,也没想到眼前突然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颓然的坐在黄土地上,不知道自己的损失还能不能找回来。
要不然自己的老娘,还得饿肚子。
他真要乞讨为生了!
“我在宋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过你这个名号。”
镇关南再次咳出一口血来:
“宋煊,你可知道冒充官府之人,是什么罪过吗?”
宋煊却是不理脚下踩着的镇关南这茬,而是对着一旁老头子道:
“哎,老兄,今日出门在外,教你一个道理,是俺从小悟出来的。”
“你以为自己说出自己可怜的话,跟他们求饶,这群渣子就不会欺辱你了吗?”
“不,他们只会继续嘲笑你,并且肆无忌惮的继续欺辱你!”
孙复听着宋煊的话,一时间心痛如绞。
事实便是如此。
可自己又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十二哥,正好把这群泼皮全都押送到官府去。”
张方平依旧是怒不可遏的狠狠的踹了几脚镇关南。
他来了宋城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欺辱人的狗贼。
方才没打招呼,他就冲了出去。
张方平相信十二哥也定然会出手相助的。
“哼,到时候不知道是谁进县衙的大牢。”
镇关南依旧语气很硬:
“你冒充官府的人,又肆意殴打我等良家子,待到进了监狱,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全都改口。”
镇关南继续啐了一口血水:
“宋煊,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出来混你以为能打就厉害了吗?”
“最重要的是有势力!”
“报官,我向来是不怕的。”
宋煊听着镇关南放的狠话。
自是清楚他能盘踞这么久,官府里没有人罩着他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宋煊冲着一旁的孙复,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镇关南,笑呵呵的道:
“老兄,你想不想报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