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书在手,跟我走(三更)
晏殊在房间里写奏折呢。
他虽然听到有人汇报外面有人与宋煊对峙作弊的事情。
但是他相信这点小事,宋煊定然能处理好,并且还不会吃亏。
可晏殊也没想到,这些学子们竟然如此年轻气盛。
要去集体声讨当朝的翰林学士。
不过也算不得惊奇,这种事发生过。
那也是单独的一个学子,去怒喷当朝宰相的。
如何一群人都去了?
是要群殴啊!
那窦臭还有活路吗?
宋绶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晏知府,你不动窝,是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窦臭会不会被愤怒的学子们给打死。”
“啊?”宋绶脸色突变:
“那你放任不管话,可就出了大事。”
“无妨。”
晏殊若无其事的放下毛笔:
“宋十二可真是让俺看了一出大戏啊!”
“晏知府,都什么时候了?”
宋绶难得以官职称呼晏殊。
实在是今日学子被蛊惑聚集,后果很难预测的。
还看戏属实是不合适。
晏殊依旧在等着墨迹干涸,没有丝毫动身制止的意思:
“窦臭本想以民意吞噬宋十二,可几乎一瞬,宋十二就扭转且带着这股民意去反噬他窦臭了。”
晏殊瞥了宋绶一眼:
“若是宋十二没有处理好,你觉得窦臭该是何等得意的脸面?”
“我们又会受到怎么样的诘难?”
“可学子袭击官员,这是犯上作乱!”
不等宋绶反驳,晏殊笑了笑:
“且安心,我觉得窦臭没什么太大的危险,自古以来你见过有几个读书人造反成功的?”
尤其是在针对读书人这件事,宋太祖虽然重要读书人,但从心底里是看不上他们的。
因为相比于武人,那些读书人也不会战场厮杀,能造反成功掀翻了他赵家的统治,几乎没有可能。
宋绶松了口气,他一想宋煊也是个聪慧之人。
绝不会搞出大事,又听晏殊补充道:
“顶多下场跟他儿子一样。”
“跟他儿子一样?”宋绶歪头道:
“是变成白身吗?”
晏殊白了宋绶一眼,觉得还是与宋煊交流更加省心一些:
“是变瘸腿啊!”
“啊?”
……
韩智轩在前。
宋煊在后。
众多学子都簇拥着宋煊这位“苦主”往前走。
众人越走越气愤,时不时的捡起一块石头捏在手里。
窦臭本来就臭了。
用不着臭鸡蛋以及烂菜叶子。
大宋商业虽然发达,但是烂菜叶子也是有人捡走煮熟吃掉的。
这些物品轮不到他们这帮学子捡,还是捡石头更容易一些。
宋煊瞧着义愤填膺的韩智轩,心中已然明白他见事不可为,是在为自己洗白。
今后他还要在书院里混呢!
宋煊几乎可以肯定,冒充吴白枫的人便是他。
这种人投机可太正常了。
人群当中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喊声。
“书在手。”
“跟我走。”
“找窦臭。”
“要公平!”
宋煊适时的改了一下口号,以免耽误后面的操作。
街边百姓瞧着应天书院这帮学子们聚集起来。
不知道要做什么,遂都好奇上前。
更是有闲汉在一旁跟着,想要打探情况。
队伍越发壮大起来。
客栈内。
窦元宾已经差人把儿子窦翰给移到客栈这里养伤了。
这种骨伤,他知道王神医并不是善于医治。
那病房也十分的不舒服,不如让儿子在客栈舒服些,待到伤势好些,再返回东京。
此时屋子里有冰块在一旁放着,散发出丝丝凉意。
“爹,我听说那宋煊被取了,还考了第三名。”
“那首词被柳三变称赞,若是让他科举,怕是会是咱家的劲敌。”
梁子已然结下,要按就得按死他。
如今宋煊已经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了。
听着儿子的话,窦元宾内心也十分恼火。
应天府的官员。
一个个全都不上道。
且等着此事闹大。
更重要的是他这个翰林学士将来是要主持科举考试的,负责选拔人才。
尤其是会在科举考试当中,巩固了他的权威地位。
窦元宾觉得这次搞不掉宋煊,再等等他参加科举直接干掉他,让他一辈子都无法中举。
翰林学士位比宰相也不是假的,这个位置下一步。便是走向宰相或者其他高级官员的位置。
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著名的翰林学士也都升官了。
翰林学士不仅是政治精英,也是文化领袖。
乡村野地不晓得翰林学士的重要性,可放在东京成里,万千科举的学子都得仰其鼻息。
因为他们是否能上榜的机会,都捏在窦元宾手里。
“你且好好养伤。柳三变只是一个会写词的失意举人,屁用没有。”窦元宾给儿子扇扇子,扇来凉风:
“就他宋煊一个乡下小子,还能反了天不成?”
“爹已经安排人去散播他考试舞弊一事,不用想就知道他无法自证,这种事还得把那姓范的以及晏殊一网打尽,这才是爹的全部计划。”
“如今那宋煊怕不是急的哭鼻子呢!”
“哈哈哈。”
窦翰听着他爹的安慰,终于笑出声来。
可是笑着笑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这腿。
实在是疼痛难捱。
窦翰的断腿有没有被石膏固定,连止疼药都没有,只能硬挨。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骨头才能长上。
窦臭瞧着儿子强颜欢笑的模样,不免心疼,他再次开口道:
“翰儿,你且安心等待,我不仅要把那宋煊的名声搞臭,更会差人打断他两条腿为你出这口恶气!”
“爹!”窦翰眼里都是泪水: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是王从益做的,他在东京就看我不顺眼。”
“他又是一个病秧子,看不得孩儿的身体比他好啊!”
王从益他爹才是真正的当朝宰相。
尤其是王钦若这个人还特别阴险狡诈。
窦臭则是轻微摇头:
“儿啊,你记住,此事就算是王从益做的,那也只能是宋煊做的。”
一听这话,窦翰脸上神色落寞。
怨不得宋煊看不上自己。
什么位比宰相?
遇到真宰相了,该低头还得低头。
就在父子俩温情时刻,突然就见仆人猛地闯进门来大叫:
“相爷,快躲一躲,下面有许多学子叫嚷着来寻您了,是那个姓韩的小子带的头,说什么要公平!”窦元宾脸上闪过一丝疑色。
韩智轩明明被自己收买了,他带着人找自己作甚?
“慌什么!”
窦元宾估摸是韩智轩吃瘪,故意裹挟民意,来找自己要公平。
如此甚好。
“这个韩智轩还是会搞事的,倒是个人才。”
窦元宾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向一旁,推开窗户,便听到越发激励的声音。
“书在手。”
“跟我走。”
“找窦臭。”
“要公平!”
窦元宾站在二楼上,瞧着神色激动的学子们,嘴角挂起一丝弧度。
当真是一帮蠢货。
如此轻易就被那个叫韩智轩的给裹挟住了。
不过一想自己毕竟是在朝堂当中厮混过数年了,整治这帮小小学子,岂不是轻易拿捏。
至于宋煊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窦元宾还真没怎么关注。
一个蝼蚁一般的人物,也配让“本相”记在心上吗?
更何况宋煊长什么样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仅他的科举之路断了,最后双腿也断了。
如此才能让其余人知道,窦家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韩智轩很是激动,到了客栈楼下,伸手一指:
“宋十二,窦臭便在上面。”
宋煊晓得该自己上了,于是率先踏进客栈。
苏洵自是紧随其后,他根本就不在怕的。
只是苦了店家,连忙询问诸位学子来此作甚。
宋煊随手就扔出一片金叶子:
“给俺的这些同窗备好茶,俺们来寻那个浑身都是臭味之人讨要公平。”
掌柜的连忙把金叶子护在胸口。
来的,都是客!
谁能把客人往外推啊?
更何况窦翰浑身都是臭味,只要给的钱足,店家也是捏着鼻子接纳了。
“客官请。”
店小二连忙引着宋煊奔着楼上走,人家学子之间经常相互讨论学识,大家都不懂。
反正来了都是客。
“小爷哎,你是不知道,那位父子全身真是臭,要不是他肯大价钱,我们客栈才不要呢。”
宋煊并不理会店小二的话,只是推开房门,一股臭气迎面而来。
窦元宾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瞧着乌压压进来的一帮学子。
带头的也不是那个叫韩智轩的学子,而是另外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美之人,他面露疑色。
倒是躺在床上的窦翰大叫一声:
“宋煊,你还有脸来!”
“就算是道歉,我也不会接受的!”
“晚了。”
听着病榻上窦翰声嘶力竭的喊声,宋煊连理会他都没有理会,而是指着窦元宾:
“窦臭,你利用自身权势来压迫无辜学子诬陷俺考试作弊,妄图挑起诸多学子对立,你可敢承认?”
听着宋煊的指责,窦元宾哼笑一声:
“不知道。”
他倒是没想到宋煊竟然会找自己,那韩智轩也没玩砸。
对上一个失了智的小小学子,用不着太废功夫。
宋煊瞥了韩智轩一眼,现在轮到你交投名状了。
韩智轩感受到宋煊的目光,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但后面人已经站了密密麻麻之人,根本就容不得他后退。
而且方才宋煊还把他给摘出来了,不要不知道感恩。
“韩智轩,就是你冒充的吴白枫。”
杜琛在一旁怒吼道:
“你他娘的说话啊!”
韩智轩当即失声痛哭起来:
“是窦臭他拿我娘威胁我,我娘生病了没钱医治,还拿我的前途威胁我。”
“若我不按照他说的做,无论是我还是我娘全都得死。”
“无论是让我找人诬陷宋煊,全都是他逼迫的。”
“要不然就让我跟他儿子一样两条腿都被打断,这辈子都别想读书了。”
韩智轩开始疯狂甩锅,并且尽可能的抹黑窦元宾。
诸多学子的怒气池还在累加。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这个当朝翰林学士在背后搞鬼。
若是我等遇到同样的事,是否也能顶过去?
宋煊把目光收回来,算你小子上道。
知道该怎么博取同情,把自己放在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
这种人将来为官后,那也是个善于攀爬的主。
不过宋煊并不在意他以后。
今日能为我所用即可。
一听到韩智轩如此冤枉自己,窦元宾当即大怒: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如此诬陷我!”
韩智轩只是一个劲的痛哭,并不打算搭理窦元宾的话。
今日是他们之间的斗法,韩智轩只期望宋煊能够不要让自己失望。
“窦臭,我等皆是问你要个公平的普通学子。”
宋煊伸手指着窦元宾:“窦臭,俺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儿子平日里嚣张惯了,遭强人抢掠,却怪在俺这个普通学子的头上,要找人打断俺的两条腿出气。”
“如此行径,足以见识你窦家一点好的家教都没有。”
“还天天自诩为名门之后?”
“我呸。”
“名门之后的脸全都被你家给丢光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窦臭虽然雅号臭,可哪里被如此多的无名之辈臭骂过。
让他颜面何存?
窦臭指着宋煊道:
“你们犯上作乱,敢报上名吗?”
“有什么不敢的?”
宋煊高声嚷嚷道:“俺叫宋煊,若是这窦臭连个公平都不给咱们,那俺之今日,便是诸君明日!”
“十二哥说的对,今日我们若不联合起来,窦臭他儿子明日就可以欺负你,你你你你!”
苏洵甚至站在了圆凳上高声嚷嚷:
“我之今日,诸君明日!”
啪。
一块石头直接砸过去。
张方平立即缩手。
苏洵大喊道:“砸死你这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紧接着无数人手中的石头以及书本冲着窦臭砸去。
甚至有石头透过窗户,砸到外面去了。
窦臭想要躲避,却是被一下子砸中脑门,顺着窗户掉了下去。
“啊。”
宋煊当即奔着窗户往下张望。
窦臭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一条腿歪曲着,他躺在地上惨叫。
宋煊没成想事情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快的他还没来得及继续积累怒气,半道就给人释放出来了。
众人连连透过窗户向下张望。
苏洵瞧着下面躺着哀嚎的窦臭,啐了一口:
“便宜他没摔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