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九牛一毛，唐门之行
    下定决心，王也决定提问。
    临了之际，心中蓦地浮现一种直觉，下意识将这个问题削弱了不止一重。
    百汇猛的一痛，王也两眼圆睁。
    放出的精光犹如划过天空的彗星，眨眼黯淡下去，浑身的气息衰落如耄耋老人。
    一股如同跗骨之蛆的虚弱攀上了四肢百骸，王也感觉自己像是在水里溺了五分钟，下一刻就将气绝身亡！
    “还不醒来！”老迈的声音传出森然的唳吼。
    “太师爷！”王也虚弱的唤了一声。
    周蒙顿时知道，自己将王也救了回来，枯瘦的身躯蹭蹭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倒在地，看着王也，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也见此，心中歉疚无比，他敢在内景问那种问题，何尝不是知道，外界有周蒙护法呢？
    此刻的周蒙为了将他拉回来，明显不好过，王也鼻子一酸，又鼻腔一热，伸出微微颤栗的手一抹，满手鲜红。
    “小也子，你刚才问了什么？”
    周蒙一身真炁散乱，好在是张之维一个时代的任务，修为之深无可估量。
    凭借着强大的心境，将散乱的真炁降伏，即便如此，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息。
    倘若换成云龙在此，要么眼睁睁看着王也堕入绝境，要么出手然后被反噬，有性命之危。
    王也张口结舌，也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我……”
    “罢了，你不要说，我也不会问。”
    周蒙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从地上站起：“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掌握，也不是你我能够知道，不要以为学会了风后奇门，就能够看遍世间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免得害人害己。”
    王也默然，点了点头。
    从地上站起，却是一个踉跄，四肢百骸无时不刻在发出呻吟。
    ……
    王也独自下山，夜风一吹，竟是遍体寒凉。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不寒而栗。
    之前张楚岚在内景中被答案迷惑，这种事却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作为能够无视风后奇门诱惑的人，区区天机测算的勾引，实在是不值一提。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通过一遍又一遍的微操，分析出八奇技根源的一些秘密。
    可刚才却截然不同，当他内心浮现出答案，并且进行提问的时候，内景顷刻间就崩散了。
    这意味着，那个问题有答案，但他连看到答案光球的资格都没有。
    而最要命的是，他提问之时，已经将想要问的东西削弱过不止一重。
    从‘怎样才能羽化飞升？’
    变成‘什么是飞升和羽化？’
    前者较于后者，弱了何止一重？
    结果仍然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如果没有那份直觉，他直接问出后者，现在的下场，恐怕要凄惨百倍。
    王也的心灵，深深的悸动着，恍然明悟，所谓八奇技的根源和飞升相比，宛如一毛之于九牛，滴水之于沧海。
    那是从古至今，无数异人苦苦追寻的终极答案啊！
    ‘这就是代价么？窥探终极答案的代价……’
    王也轻叹一声，又顿住脚步，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穹。
    有一件事，为了不让周蒙担心，他没有和周蒙说。
    那就是他醒来之后，感受到了一种冥冥之中的恶意，没有来源，不存在具体，又无处不在，渗透心灵。
    这恶意是如此的诡异，让他都有些阴暗的想法，难道是那些羽化飞升的前辈，不希望后来人达到这个境界，与他们并列。
    所以堵死了后来人的道路，并且惩罚敢于窥探终极的人？
    摇了摇头，竭力不去感受那如芒在背的恶意。
    目前看来倒是没有实际上的影响自己，倘若真的有什么动作，他也只好找个舒服点的体位躺下了。
    山路过半，树影重重，夜风忽然刮得迅疾，王也心中一凛。
    “王大师！”
    风声传来陈金魁阴魂不散的声音。
    王也一阵头大，这魁儿爷真会挑时候，自己这会状态滑到谷底，最想要的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不想和人战斗。
    “王大师，您没把我忘了吧！”
    声音伴随着风声，忽左忽右，捕捉不到具体的位置。
    王也一脸凝重，目光扫视四方，寻找陈金魁的踪迹。
    只要将其纳入格局之内，哪怕自身再虚弱，面对术士，也有压倒性的优势！
    片刻，丝毫没有感受到陈金魁的位置。
    王也不由心中一沉。
    “大师，您就不用找我了，上次和您讨教之后，魁儿就清楚了，在您的格局，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领域，别说给魁儿三次机会，就是三万次，魁儿也没有办法得手，所以我想明白了！”
    远处。
    陈金魁站在一棵树上，时刻提防着王也的起局。
    “我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领域外面和您硬耗，这些日子，和朋友学了点小手段——金睛！”
    陈金魁的一只眼睛，瞳仁金黄，死死盯着场内的王也。
    “金睛？”
    “没错，没什么好隐瞒的，和您的手段比不了，就是能让我看得远些，看得真切些。”
    王也发笑：“这还是小手段？说起来这才几天，您就这学会这‘小手段’，您还真够牛逼的。”
    陈金魁从树上跳下，与瞳仁金黄的右眼相比，他的左眼晦暗无光，好像已经失去了视力。
    “速成的法子，还出了点闪失，不过这都是值得的，王大师，魁儿第二次向您讨要信物了！”
    说着六枚大钱宛如金箭，飞射而来。
    王也勉强躲过，六枚大钱砸开留个小洞，转瞬摆成六爻。
    王也所在的位置，地面拱起，将他包裹在土石中，下一秒钟，土中生水，冲的王也七荤八素。
    王也几个大跳，进行连续闪躲。
    心中暗忖。
    ‘我现在状态不佳，只有一次机会，幸好陈金魁和我保持了安全距离，这些大钱的运动没有上次那么灵活，看来距离一远，他的操纵也会吃力，就是跟我这么干耗下去，真是够烦人的，我现在的状态，迟早体力不支。’
    ……
    陈金魁躲在树后。
    看着王也被六枚大钱追得连连狼狈，心里也是暗忖。
    ‘大师现在还没有施展手段，我应该在格局之外，上次看清了，他的手段和武侯奇门类似，都是以自身为中宫，王大师啊，你没有办法在结束一个格局后立马打开第二个格局，所以你现在就算不能摆脱我的金钱，也强撑着没有起局！同时使用金睛和奇门显像心法，只要他不得不起局时我在格局之外，就赢定了！’
    王也被六枚金钱追得狼狈无比。
    在不用风后奇门的情况下，他太极云手的功力，显然无法和术字门门主操纵的金钱相比。
    兼之状态很差，身上已经挨了好几道金钱的轰击，若非距离太远，陈金魁的操纵有限，恐怕已经败了。
    “魁儿爷，我还真是厚道，这要是换了怀丹真人，你已经跪地求饶了！”
    “哈哈，要是怀丹真人，我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郁郁终生。”
    陈金魁的声音中透出一股火热。
    “王大师，你不是有传承的术士，就把风后奇门给我吧，在你手里，难道不是太浪费了么？只要给我，以我的修为，这风后格局的范围，保证大好几倍！连怀丹真人，说不定都能碰一碰！术士一脉当兴啊！”
    王也面无表情，开启格局。
    逼得他狼狈无比的六枚金钱，当即停滞在空中。
    抛开张怀丹冯宝宝刀疤这样的人，他在格局里面，依然是那毋庸置疑掌控一切的王者！
    “我赢了！”
    金睛和奇门显像心法的双重作用下，陈金魁看到王也脚下的格局范围，自身则在格局之外，不禁大笑一声！
    笑完之后。
    陈金魁还是躲在暗处，等着王也真炁耗尽，稳健的怕人。
    王也都无语了，还是没有找到陈金魁的位置。
    “我说，魁儿爷，您好歹也是一代宗师，这打法是不是太猥琐了点？”
    “什么宗师不宗师的，在您面前，魁儿就是个小孩子。”
    王也直翻白眼：“得了，既然您打算和我耗下去，那就看看谁有耐心。”
    ……
    看着王也在地上悠闲的玩起石头来，再看着风后奇门那条条玄奥的炁纹，暗处陈金魁的呼吸不禁变得粗重。
    风后奇门。
    风后奇门！王也这小毛孩得了都能死死压制他，他得了那还了得？
    说不准，真说不准！
    真能和张怀丹、能和老天师碰碰！
    心神悸动之下，往前走去，又陡然停在格局范围之外，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大吼：‘忍住！忍住！等他真炁耗尽，我就赢了！’
    ……
    王也还是没有找到位置，叹了口气，自己现在状态极差，连用两次，八成会折寿哇！
    不过也没有办法，这魁儿爷太稳健了！
    格局撤去。
    “哈哈哈哈！”
    声如狼嚎，陈金魁收回六枚大钱，一步三颤的从暗处走出。
    “王大师，胜负已分，拿来吧，信物的石头！”
    王也一笑：“您猜的没错，短时间内，我确实没有办法连续起局，除非……”
    心中蓦地一动，他还不想英年早逝，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一条细若蛛丝的线突然飞出，陈金魁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一个刹那，就被线捆了个结实。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当即运起六枚大钱斩向线，结果丝毫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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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缩紧，勒住的似乎不止肉体，连真炁都被捆住。
    陈金魁瞳孔猛缩，已是摔倒在地，失去反抗之力，六枚大钱洒落四周。
    王也惊呆了，就这么简单！
    “啊这……”
    ……
    唐门，是个传承悠久的神秘门派。
    唐门的人不供奉祖师，据说最开始的创立者，是一名女性，但也没有办法细致考证。
    只知道最初的时候，唐门中人全都姓唐，比起门派，更像一个家族。
    距今约四百多年前，唐门打破了只收唐姓的规矩，那时候起，唐门才真正开始成为异人界不可忽视的大势力。
    从此唐门就分为两拨人。
    一是内门，承袭自古的规矩，全都由姓唐的人组成，是内门弟子。
    二是外门，不局限于姓氏，是外门弟子。
    唐门的拿手绝活，暗器、刺杀、毒功等等，种类繁多。
    而绝活中的绝活。
    非得提到那两个字不可。
    丹噬！
    唐门绝技！
    传闻中，丹噬是天下第一奇毒！
    唐门传承了千年，也没有门外人能够概括出丹噬的具体情报。
    因为所有见过丹噬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项绝技，只有内门中少数唐姓子弟才有资格修炼。
    不过从近些年几位异性掌门，以及之前死在张怀义手里的唐门门主，炼成丹噬的杨烈来看，内外门的差异，正在迅速的消融，近乎于虚设了。
    ……
    唐门地界。
    山中空地，三名老者盘膝而坐，一名短发中年在后站着。
    这三人，都是如今唐门硕果仅存的老一辈，和吕慈陆瑾王蔼等四家家主同时代的人物！
    中间的老者名为唐妙兴，是如今唐门的门主。
    左边的名为张旺，是今唐门外门的总教习。
    右边的名为唐秋山，在两人之中，扮演者和事老的角色。
    唐妙兴轻声开口：“两件事，一是张楚岚要来了，赵方旭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不过那小子是以个人名义过来拜访。”
    张旺抬了抬眼皮：“个人名义？需要他赵方旭打电话？”
    三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知道赵方旭这个电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警告。
    唐妙兴不动声色道：“那咱们不见？”
    当年张楚岚的爷爷张怀义，第一站就是闯入了唐门，引来当时的门主杨烈追杀，最后导致双双同归于尽。
    三人都是杨烈的师弟，岂会没有感情，对于张楚岚这个仇人之后，要说没点成见，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旺呵呵一笑：“为什么不见？有赵方旭致电，一个小屁孩要见咱们，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只要他能到我们这，我们就见。”
    唐妙兴很快明白了张旺的打算。
    张旺目光一瞥：“唐明！”
    侍候的中年人点头：“您说。”
    张旺笑道：“你听见了，可‘千万’不要把张楚岚来了的消息告诉孩子们。”
    唐明会意，这是暗示他组织门人让张楚岚吃闭门羹。
    唐明离开。
    唐秋山问道：“师兄，这第二件事？”
    唐妙兴的目光一阵幽深：“张怀丹。”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平平无奇的拜帖，递给张旺。张旺看完之后，眉头微皱，复又递给唐秋山。
    唐秋山扫了两眼，低声道：“言语之中倒是客气的很，就是不知道这位小绝顶，往日无亲无故，今朝来我唐门有何贵干？”
    张怀丹本就是声名远扬，自从龙虎山上击败那如虎，更是波涛万千，连如今偏居一隅的唐门都有所耳闻。
    唐妙兴道：“秋山你不要忘了，张怀义是老天师的师弟，张怀丹的师叔。张怀丹又是张楚岚的师叔，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这次来我唐门，只怕不是一件好事啊！”
    眉宇之间，更有一丝忧虑。
    张楚岚的拜访也就罢了，张怀丹的拜访，莫非是龙虎山想要调查当年张怀义的死因？
    如今的龙虎山上，有着二张双绝顶，本来就强盛的正一，更不知变成了多少人心里沉甸甸的大山。
    张旺神色阴晴不定。
    唐秋山听他口气，心里有点慌：“师兄，兹事体大，不管他抱有何种目的，我们三个，要不要亲自出面迎接张怀丹，毕竟……”
    张旺轻喝一声：“秋山，你在说什么！”
    唐秋山有点委屈。
    张旺冷冷道：“张怀丹就算盛名又能怎么样，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小毛孩子，我们三人亲自迎接像什么话？按照你的说法，信不信用不了几天功夫，我们唐门就会成为异人界同道的笑柄！师爷，师父，还有杨烈师兄，将唐门交到你我三人的手里，已经造成了没落的事实，安能再损威名！”
    张旺面色阴沉的可怕。
    “真要迎接，也得是老天师造访，才配得上这种阵仗！”
    唐秋山嗫嚅着嘴唇，讪讪一笑：“你说得对，我也是一时心急，昏了头了。”
    唐妙兴脸色有些不好看，杨烈死后，他接过唐门门主的重担。
    唐门在他手里没落是不争的事实，堂堂唐门门主，连绝技丹噬都没练成，简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张旺这话，和拿刀砍他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不至于因此生怨，总是不舒服，索性将问题甩给张旺。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好办！”
    张旺冷笑一声：“张怀丹也是以个人名义送来拜帖，那就不是天师府和我唐门的事情，而是他单独的行为。当然，我不觉得老天师心里没数，但面上是这样，那就是这样。”
    张旺双手报臂：“他一个毛头小子，有些手段又能如何，你我三人不能先乱了阵脚。”
    唐秋山忍不住道：“这样会不会太怠慢了，他毕竟是小绝顶。”
    张旺皱眉：“所谓的小绝顶，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水分。再者说了，张楚岚要来，张怀丹也送来拜帖，有理由怀疑，他们私底下有过交流，不然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秋山，你还看不清楚吗？他们就是奔着我唐门来着，奔着唐冢……”
    唐秋山面色微变。
    唐妙兴也是一凛。
    张旺沉声道：“当他是个普通异人就行了，门主，这些年唐门沉寂，内外两门的弟子，都缺乏锻炼，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下可好，送上门的磨刀石！”
    唐妙兴有些犹豫，毕竟是张怀丹。
    唐秋山也忍不住道：“这样不好吧？”
    张旺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
    真当击败了丁那二人就天下无敌？
    也不看看唐门是什么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