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神农现身，直面后土
    “都来了，来的好啊。”
    枉死城的一处小院中，坐在枯井旁的青年睁开眼睛，如是轻叹。
    “什么？”一旁，三娘子侧过头，好奇的看向小厮，这家伙已然枯坐了三天三夜，忽然醒转，睁眼便是这么一句话，古古怪怪。
    周牧微微摇头，并未去回答，目光深邃至极——透过诸因诸果，他能察觉到，有一道又一道大神通者层面的气息，正在到来！
    好事。
    【上苍周牧】——或者说，元始之身，虽然被桎梏在过去岁月，但
    自己于【现在】的身躯，也本就可获取元始身的全部能为。
    如今，只等大赤灵身，破入神圣了——不会太遥远。
    “今日，就当入宫觐见了。”三小姐此刻在轻声叹息，理了理身上红妆，理了理凤冠霞披，
    一旁，换上一身黑色玄衣的钟馗搀住了三小姐的胳膊，低沉道：
    “何时？”
    三小姐答道：
    “此刻。”
    钟馗轻叹，旋而与三小姐一并将目光投向老瞎子：
    “您呢？还要一并入宫吗？天上玄鸟忽啼，恐怕引来不知多少目光注视，甚至会引来大罗乃止更强者降临。”
    缓了缓，三小姐继续道：
    “如此，枉死城将要成为风云交汇之所，会很乱。”
    她是在提醒这位卦仙前辈，不要再去见那鬼帝神荼，尽早离开枉死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瞎子愣了愣，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下意识的看向周牧，片刻，老瞎子干脆点头：
    “去，如何能不去？”
    钟馗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心头更加肯定了原本的猜测。
    这一对‘主仆’并非主仆，隐隐约约间.
    那神神秘秘的小厮，反而更像是‘主导者’。
    他会是谁？
    卦仙前辈可是有资格进入终极古地的，难道说，此人也与终极古地有关？
    钟馗心思百转千回。
    “起轿。”三小姐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四只游魂小鬼抬起了轿，朝天上洒着彼岸。
    有小鬼唱道：
    “包三娘娘入帝宫，千鬼万鬼来相拜！”
    小鬼反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唱声传的很远很远，三娘娘坐在轿中，失着神。
    ………………
    枉死城中心，东鬼帝宫。
    “大人。”神荼朝着垂暮的老人做着拜礼，毕恭毕敬，额上流淌着汗水。
    老人没有搭理他，只是微微蹙眉：
    “玄鸟啼鸣，震动九幽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缓了缓，他看向匍匐在身前，执掌九幽之东的东方鬼帝：
    “神荼，你说这是为何？玄鸟，为何啼鸣？”
    “大人，小的不知。”
    明明老者的气息和他一样，也是大罗层面，但神荼却恭敬到了极点，额间流淌的汗水越发多了。
    “嗯。”
    老人打了个哈欠：
    “一些小友正在赶来，唔，却没想到镇元子道友也在九幽.挺好，吾本就要找机会见一见他们。”
    顿了顿，这个人族老者侧目：
    “奈何桥可已通畅？”
    “回大人的话，尚且无法容纳大罗通过，但神圣，倒是可行了。”
    “喔。”老人颔首：“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吧？”
    神荼擦了把汗水：
    “大人说笑了，不过是纳包拯的女儿做妾，算什么喜？”
    老人笑了笑：
    “你啊，算是最忠心的了，比你那其他几个同僚好上不少今日之后，你便去做那酆都城的城主吧。”
    神荼猛然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之色，旋而狂喜：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善。”老人手中把玩着六道轮回，其中本该缺失的、本该存在于凡间的【人间道】，赫然也在其列。
    他沉下眉头：
    “人族已然无救了，天注定，做不得新纪的主角，你当了酆都城主后，立刻聚集九幽亿万魂，准备打入人间。”
    缓了缓，老人抬起眼睑，眸子阴冷至极：
    “九幽主宰的位子，暂且先一并交给你，等占领人间后，你再还给我，可明白？”
    神荼颤颤巍巍的做了个礼：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他不敢去问缘由，只是擦着汗水，心有余悸，老人却也爽利，直接解释道：
    “九幽之主的位子继续呆在我身上，诸位道友的目光也就于我身上片刻不离，很麻烦，很多事情无法去做。”
    说着，摩挲着六道轮回的老者站起身来：
    “行了，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我要去见一个人，解决一个小麻烦。”
    “是，大人。”神荼执礼，脸上闪过困惑之色——大人要去见谁？
    整个九幽，谁有资格让大人亲自去见？
    便是祖烛龙都不配！
    似乎看出了他心头的疑惑，老人身形淡化、消失间，有淡漠声传出。
    “我回九幽的时候，北帝道友也跟着进来了，如若继续留北帝道友在这九幽，万一你身上的九幽主宰位格被他夺了去，可就麻烦了。”
    神荼瞠目结舌，看着老人消失后留下的一缕阳气，头皮发炸，毛骨悚然。
    “北北帝？？”
    神荼瘫坐在地上，许久难言，直到有小鬼来禀报，说包三娘娘的轿在入宫的路上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随手将来报的小鬼打灭后，神荼郑重的将那位大人留下的【六道轮回】托举在手中，缓缓与自身相合，
    当六道轮回出现在他背后时。
    “我也便是，九幽之主了。”
    神荼睁眼，气息暴涨，一刹之间便成了【大神通者】！
    ………………
    枉死城，长街。
    通往东鬼帝宫的这条百里长街上，鬼气森森然，道路两旁栽种的却是来自人间的树——槐树。
    槐树通幽，为鬼类最喜之物。
    “包三娘娘入帝宫，千鬼万鬼来相拜！”
    小鬼的唱声响彻在这条百里长街，四鬼抬轿，走过一棵又一颗的万年槐树，
    跟在轿子两旁的，是穿着黑色玄衣的旧判官，是一个眼睛蒙着黑布条的老瞎子，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厮。
    小鬼的唱声越发的响亮，街两旁来观礼的鬼物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包三娘娘入帝宫”
    唱声中，追随轿而行的小厮却忽然脚步一顿。
    一旁，老瞎子小心问道：
    “怎么了？”
    他顺着周牧的目光看去，是一方位于鬼街角落的茶摊，人皮做招牌，人骨做桌椅，
    熬茶的老鬼正朝着煮茶桶中加着白生生的脑，茶摊上只有一位客人，穿着黑袍——一个老者，一个人族。
    “我就不入宫了。”周牧淡淡开口，拍了拍老瞎子的肩膀：
    “你代我去看一看东鬼帝宫中的情况？”
    钟馗悄悄打量着这一幕，听着两人的交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果然！！
    之前还演一下，现在演都不演了！
    这小厮，分明是在‘命令’老卦仙！
    钟馗看见老卦仙恭敬点头，看见那小厮脱离了轿队伍，一步步走向某个茶摊。
    轿继续前行，钟馗数次回眸，看见小厮坐在茶摊上，与一个老人面对面。
    他还想窥视，但轿走的很快，转过街角，便什么也不看不见了。
    “那位，到底是谁？”
    钟馗没忍住，对着老瞎子发问。
    老瞎子看了他一眼：
    “大人物。”
    “有多大？”
    “你猜。”
    钟馗无言以对。
    则此时此刻，后方，茶摊。
    两碗热茶端了上来，老鬼笑着道：
    “我见两位客官都是九幽人族，这茶中就没加脑子，是正儿八经的清茶。”
    老人冲这鬼老板颔首，旋而将目光看向桌对面的青年，含笑道：
    “道友，许多年未见了道友的脾性，倒是比以往大了很多，一见面，便要使诛仙四剑劈我。”
    偷听谈话的茶摊老鬼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剑？
    周牧端起茶杯，并未饮茶，目光死死凝盯着这个未知老者：
    “我和阁下从未见过吧？”
    老人失笑：
    “北帝道友何来此言？你我过往，并未交恶，便是当初北帝道友你于酆都城被架空之事，可也和我无关。”
    周牧愣了一刹，这人将自己当成上代北帝了？？
    不对！
    他垂下眼睑，掩饰自身心头的惊涛骇浪，眼前这个人族大罗，是【后土娘娘】的化身，是一位无上者的化身！
    怎么可能有认错之事？？
    周牧放下了茶杯，抬起头，没去看一旁跌坐地上满脸懵逼的茶摊老鬼，低沉道：
    “道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北帝道友何故此刻还在遮掩？”
    老人摇了摇头：
    “此时此地，并无任何道友凝视、注目，只有你，只有我。”
    缓了缓，他再度喝了口茶水，笑道：
    “我化神农，你化轩辕，这是你我的隐秘，放心吧，在此谈论，不会被察觉。”
    周牧闭上眼睛，心头了然。
    原来，是【神农】。
    人族三皇，皆为化身，轩辕是自己，伏羲不知是谁，神农就在眼前，为后土之所化。
    倒也情理之中。
    神农是地皇，后土是皇地祇，早该想到的。
    可，对方为什么一口咬死自己是北帝？
    那混混沌沌者的真身，是上一代北极紫微大帝？
    不，不，没道理，不可能如此。
    周牧觉得有些荒谬，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暂时没有任何头绪，
    他呼了口无暇清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千千万万年的谋划若功亏一篑该怎么办？”
    周牧装着样子，淡淡道：
    “神农道友，或者说，后土道友，此来寻我，所为何事？”
    才爬起来的茶摊老鬼又摔在了地上，快哭出来了。
    神农含笑：
    “我之来意，北帝道友心知肚明，何必要打马虎眼？”
    缓了缓，他神色变得肃穆，直言不讳：
    “我将要让九幽透过奈何桥，征讨人间，我知道友此降世身为人族现主，但想和道友谈一个交易。”
    周牧不答，只是道：
    “神农道友，你我心知肚明，第四纪的天地主角只能是妖族，这是定好的大势，注定发生。”
    他继续模棱两可的套着眼前人的话，目光深邃至极：
    “至于道友的交易是什么？且请说来。”
    神农笑容依旧：
    “长话短说，道友来此九幽，看似为了那玄鸟，实则上，是为了我这九幽主宰之位，为了六道轮回吧？”
    缓了缓，他幽幽道：
    “我也不瞒道友，九幽之主的位子——那六道轮回，我暂时交给了神荼，凡间之主的位子，我也志在必得。”
    周牧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九幽之主的位格，被寄托在六道轮回之上？
    此刻，就在神荼手中？
    他心头微微激动，面色却不见半点变化，淡淡道：
    “继续说。”
    神农哑然了片刻，却并未计较眼前这位道友的失礼——毕竟，自己只是一道化身，不是真真正正的后土，
    就位格来说，的确要差北极紫微大帝不少。
    沉吟片刻，神农淡淡开口：
    “道友助我登临凡间之主的位子，我助道友成为无上者，走出那终极一步，如何？”
    周牧眯眼：
    “我如何信你？”
    神农笑了起来：
    “信与不信，只在道友一心之间，我此身虽只是大罗，但道友同样不是北帝真身，不是么？道友，你不是我的对手。”
    缓了缓，他眯起眼睛：
    “然，北帝道友若同意交易，第四纪元，凡间和九幽归我，天庭，归你，我会助你成为新的天帝，俯瞰诸天万界.”
    “而这，不就是北帝你一直所追求的吗？”
    周牧抿嘴，心思百转千回，当前最大的问题是，自己似乎和上一代北帝，是同一个人。
    后土绝不可能认错。
    但前代北帝，前代北极紫微大帝，又绝非那混混沌沌者的真身，这是太上前辈认证过的！
    或许
    周牧头皮微微一麻。
    前代北极紫微大帝，也遭了袭击，也曾入灭，被化作【来世】了？？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可能，毕竟后土不知道混混沌沌者的存在，而自己和前代北帝若都是混混沌沌者的来世，同根同源，被认错也就正常了。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周牧凝视神农：
    “道友就这么自信？我执掌诛仙四剑、斩仙葫芦，若以剑阵笼罩此城，道友真是我对手？”
    “我又真的没机会从神荼手中，抢来六道轮回？”
    神农眯起眼睛，沉默片刻，笑了起来：
    “北帝道友大可一试，但我不妨告诉北帝道友，九幽中的诸多大神通者，正在赶来的路上，其中包括有镇元子。”
    他言语中威胁的含义很重，但周牧.没听懂。
    镇元子咋了？
    和后土关系很好？
    心思转动间，周牧虽不明白什么意思，却也顺着说下去：
    “大神通者.还是那句话，神农道友你要和我交易，要和我合作，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说着，他站起身来：
    “否则，我立时抽身离去，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敢下断言，凡间之主，绝不会是你。”
    神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在长街上、茶摊中僵持住，茶摊老鬼已然彻底麻木了，躺在地上，失神看天。
    许久许久。
    “好。”
    神农点头道：
    “我将道友一直以来都在探寻的却从未弄清楚过的，那成为【天帝】的最后一个步骤，告诉你，如何？”
    周牧重新坐下，幽幽道：
    “洗耳恭听。”
    他端起了茶杯，念头存在于此刻，却又同时存在于【元始之身】中，在改写过去。
    半个小时前的岁月中。
    某位天尊走过奈何桥，抵达了九幽。
    元始天尊，只存在于过去——但现在岁月的一秒之前，也属于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