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血色修道院
光阴飞逝,丰饶的1477年迎来了自己的尾声,历史进入到耶稣诞生第1478年,新的挑战带来了新的机遇。
黑海与里海之间,大高加索山脉与小高加索山脉围成了一片河谷低地,库拉河在此流淌,孕育出肥沃的农耕土地,养活了一百余万的庞大人口。
这里是格鲁吉亚人的家园,从远古时期直到15世纪。
自从格鲁吉亚巴格拉季昂王朝在15世纪中叶彻底崩溃以来,这片土地陷入了长久的动乱之中,曾经繁荣而统一的格鲁吉亚分裂为一个个亲王国,大大小小的贵族们躲藏在石头城堡内你争我夺,对百姓的苦难视若无睹,穆斯林劫掠者一波接一波的袭击让边疆地带的格鲁吉亚正教徒看不见一点光明。
然而,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奇迹”之后,东正教的唯一帝国骤然崛起,以相当迅猛的速度恢复了国力,希腊半岛,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安纳托利亚西部和北部……穆斯林势力全面衰退,大航海带来的财富让东罗马帝国即使在人口不足的情况下亦能发挥出超强的国力,这让不少正教徒国家看到了一线生机。
1468年,应格鲁吉亚国王巴格拉特六世之邀,东罗马皇子阿莱克修斯抵达格鲁吉亚,这位名义上的格鲁吉亚国王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阿莱克修斯,换取东罗马帝国的金钱和援兵,从而对抗穆斯林异教徒,顺便压服那些不遵命令的大小贵族。
可是,令巴格拉特六世感到十分惊讶的是,阿莱克修斯竟然没有带着玛利亚公主回到君士坦丁堡,也没有拿着皇室的金钱招募佣兵,而是选择在最危险的前线混乱区建立了圣安德鲁与圣乔治骑士团,招募勇敢而虔诚的骑士,抵御穆斯林的入侵。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巴格拉特六世默许了阿莱克修斯的行动,正式将位于第比利斯东方的库拉河谷授予骑士团,要求他们帮自己守住疆土。
后来,骑士团也不负众望,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血战击退了萨法维教团和希尔凡王国的劫掠,将那片土地站稳了脚跟,第比利斯也维持了许多年的和平,巴格拉特六世甚至凭借外交手段联合统治了伊梅列季亲王国,将势力范围扩大到格鲁吉亚西部。
1472年,东罗马帝国和白羊王朝在安纳托利亚西部的荒原上爆发决战,白羊王朝由于落后的军事体系和落后的军事科技而大败亏输,乌宗哈桑逃回大不里士,白羊国势由盛转衰。
穆斯林威胁的减轻让巴格拉特六世松了口气,对圣安德鲁骑士团的态度也从依赖变为忌惮,在他心里,愈发壮大的骑士团已经不再是戍守边疆的屏障,而是近在眼前的威胁。
1474年末,在达芬奇提供的设计图纸的帮助下,阿莱克修斯凭借皇室的资金和当地的泥火山,利用混凝土建筑模式,迅速在圣十字地的最东部修筑起一系列的防御工事,由于采用石料中含有锰与铜,这些防御工事在外观上呈现出冷峻的黑蓝色,防御工事的中心则是骑士团耗费两年建造的新城堡——冰封城。
冰封城堡与冰封防线初步成型后,巴格拉特六世的恐慌达到极致,他派人质问阿莱克修斯的用意,要求他放弃固守,向希尔凡进军。
阿莱克修斯没有接待那位使臣,而是召集了自己的下属和盟友,当众宣读了格鲁吉亚诸王公的罪状,认为他们不尊上帝,与异教徒媾和妥协,正式提出王位宣称,要求与萨法维教团为敌的阿尔斯兰派盟友帮助守卫东部边境,自己则率领骑士团向第比利斯进军,很快便拿下了第比利斯附近的卡特利一带。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比利斯的守军不值一提,白羊王乌宗哈桑却趁着东罗马帝国陷入西地中海冲突之际麾兵北上,直接绕开了圣十字地的防御工事,从亚美尼亚高原直插格鲁吉亚腹地。
于是,阿莱克修斯暂时放弃了夺取王位,转而与各个亲王国达成联盟,开始了漫长的边境战争。
两年多的艰苦抵抗让格鲁吉亚伤亡惨重,白羊王乌宗哈桑的病重令他们看到了转机,阿莱克修斯虽然始终未能在正面战场上取得一次胜利,但终究是凭借不懈的坚持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黎明。
1477年初,巴格拉特六世在伊梅列季年老病死,巴格拉季昂王朝一片纷乱,在边境战争中赢得崇高声望的阿莱克修斯继续对残余亲王国发起战争,一路上打击大贵族,将他们的产业置于骑士团的管辖范围中,愿意加入骑士团的小贵族则得到了保留。
然而,群山之间的复杂地势仍然为阿莱克修斯带来了很大困难,伊梅列季亲王国,阿布哈兹亲王国和萨姆茨赫公国组成联盟,在1477年夏季的哥里之战中凭借保存下来的一点点莫纳斯帕山地重骑兵击败了一支轻敌冒进的骑士团军队,纵火烧毁大量粮仓,迫使阿莱克修斯退守第比利斯。
但是,阿莱克修斯的背后站着一个相当强大的祖国,哥里之战结束的同时,东罗马帝国的黑海舰队迅速攻占了格鲁吉亚港口巴统,两个近卫军团和四支射击军从特拉比松进入萨姆赫茨,切尔克斯王国也在查士丁尼的率领下组成军队,经索契南下阿布哈兹。
三面夹攻下,巴格拉季昂王朝脆弱的联盟迅速瓦解,本就亲东罗马帝国的阿布哈兹立马向查士丁尼投降,和他一起进兵攻占伊梅列季,将逃往此处的巴格拉特六世的子孙后裔们关押起来。
萨姆赫茨公爵亚历山大二世本想向南方的穆斯林势力求援,却并未得到任何回答,公国内部的商人,民众和众多小贵族不愿继续与“圣王”为敌,自知无力回天的他只得向阿莱克修斯投降谢罪。
在妻子的哀求下,阿莱克修斯宽容对待了巴格拉季昂家族的成员,将大贵族的世袭土地收归骑士团所有,愿意加入骑士团的贵族可以得到重用,不愿意的也可以保留部分财产,到第比利斯或是君士坦丁堡继续生活。
在他看来,这些人不仅是自己的妻族,也是大卫四世和塔玛丽女王的后人,一个家族连出祖孙两代贤王,能够在格鲁吉亚扎根八百年,一定获取了上帝的庇佑。
至于这个庞大的家族会不会给格鲁吉亚巴列奥略王朝的统治带来隐忧,阿莱克修斯不是很在乎,在他心里,如果自己的子孙有朝一日胡作非为,反而让巴格拉季昂家族或是其他家族的贤明后裔取得了民众的支持,那就是上帝的旨意了。
但是,正当阿莱克修斯的赦免令走到路上时,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穆斯林残兵突袭了处于查士丁尼监管下的伊梅列季地区,当时的查士丁尼正在召开宴会,城堡之外的庄园几乎无人驻守。
于是,关押巴格拉季昂嫡系后裔的庄园被穆斯林残兵轻松攻破,上到六十岁的叔祖,下到刚出生的婴儿,除远在第比利斯的玛利亚公主外,巴格拉季昂王朝的嫡系后裔满门尽戮,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随后,查士丁尼迅速率军击败穆斯林残兵,将他们全部吊死,经确认,他们无疑都是白羊王朝派来袭扰格鲁吉亚的小股部队,身份证明和口供信息一应俱全,武器装备都与白羊军队一般无二。
得知消息后,玛利亚公主几乎晕厥,阿莱克修斯也不知如何安慰,一夜之间,他的妻子成为了巴格拉季昂家族唯一的嫡系后人,他的女儿和儿子成为了兼具巴格拉季昂嫡系血统和巴列奥略皇朝血统的正统继承人。
接着,萨姆茨赫公国的民众突然搜出了公爵大人与穆斯林势力相勾结的信件,民众在传教士的挑拨下迅速暴动,亚历山大二世连忙出逃,还没来得及参加阿莱克修斯的正式加冕礼便带着零散家当逃往君士坦丁堡,当上了一名寓公。
接二连三的变故之后,格鲁吉亚王国复杂的局势瞬间清明了起来,巴格拉季昂嫡系绝嗣,其余几大支系要么远遁君士坦丁堡,要么成为骑士团的一员,阿莱克修斯统一了包括卡特利,卡赫季,伊梅列季,阿布哈兹和萨姆茨赫在内的格鲁吉亚人聚集区,又通过向大高加索部族许诺自治权的方式得到了他们的效忠,成功奠定了格鲁吉亚巴列奥略家族的基础。
“关于旁人所谓“恶魔之夜”的详细内幕,笔者并不清楚,也许正如格鲁吉亚百姓所说,巴格拉季昂嫡系作恶太多,那支萨拉森人残兵在恶魔的帮助下神奇地越过了查士丁尼的一道道防区,夺走了上百人的生命……”
“截止到1478年初,格鲁吉亚王国已经安宁了下来,“圣王”阿莱克修斯将加冕仪式放在了格鲁吉亚古都姆茨赫塔,他曾与白羊大军血战三天的地方……”
“但是,他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加冕仪式上,而是依照我们家族的老传统,把这种事情交给王后——玛利亚公主已经从悲伤中恢复了过来,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后冠冕,她的脸上也总是充满笑容。”
书桌前,一位贵族打扮的少女提笔写着,上好的羽毛笔蘸着雅典牌的墨水,在散发着淡淡芬芳的精美纸张上沙沙划过。
“阿莱克修斯正在忙着他的改革,试图将圣十字地的一系列政策推广到新增领土上,他和小时候不同,现在变得喜欢读书了,但总是喜欢看一些古老基督教典籍,比如那本晦涩难懂的《使徒行传》。”
“他似乎认为,东帝国正在大力发展的私有化改革与古老基督教的价值观是不同的,他想让百姓重回使徒时代,过集体生活,一同种地,一同休息,一同进行文化活动……”
“在他的邀请下,我去过圣十字地,看过了宏伟的冰封城——顺便提一嘴,阿莱克修斯不喜欢“冰封者”这个称号,他认为这其实是实力不足时的无奈之举,真正的骑士应该冲锋在战场上,而非躲在冰墙后……”
“圣十字地的情况很不错,我看到了格鲁吉亚正教徒,亚美尼亚正教徒,信奉阿尔斯兰派的穆斯林,甚至还有景教徒和拜火教徒,他们在骑士团的强权约束下和平相处,虽然谈不上和睦,但至少不会爆发冲突。”
“我采访过一位穆斯林商贩,他告诉我说,他不喜欢萨法维教团的极端军事理念,他也不想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目标到处杀戮,他只想找个地方自由活着,圣十字地恰好满足了他的理想。”
“还有那个给我喂马的拜火教徒,他好像是个印度人,从帖木儿王国跨越里海去巴库朝圣,结果却被希尔凡穆斯林赶了出去,来到了圣十字地,阿莱克修斯接纳了他和他的同伴,允许这些在我看来十恶不赦的异教徒生活在骑士团的土地上。”
写到这里,少女想了想,蘸蘸墨水。
“阿莱克修斯曾说,圣十字地欢迎所有人,这不是因为有利,而是因为有理,我们必须庇护那些遭受极端主义伊斯兰教派欺压的人,如若不然,他们只会成为极端教派的养料。”
“阿莱克修斯把圣十字地的农耕土地分为一个个十字农庄,用古老修道院的管理模式来管理他们,部分农庄竟然能够实行四圃制农业,要知道,哪怕是西欧也只有极少数修道院能够将四圃制实行到位,这可是需要相当高的组织度和群众基础。”
“精耕细作的农业模式为圣十字地带来了大量产出,集体十字农庄的制度甚至吸引了不少被排挤到边缘的温和穆斯林,他们在参与集体劳动的同时感受到“使徒时代”的关怀,也有不少人会选择皈依正教。”
“相比之下,帝国本土的农业繁荣是建立在大量牲畜,大量铁质先进工具,大量基础化肥的基础上的,农业耕种模式并没有什么进步,村社制度在资本主义城市化的浪潮下愈发衰弱,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从三圃制到二圃制的倒退,保加利亚北部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采取还采取相当原始的粗放式农业,大地主们热衷于通过采用先进技术来减少雇农人数,却并没有将一片土地的资质发挥到极致。”
“当然,若论生活水平,东帝国的农耕者当然远胜格鲁吉亚农民,田亩清算之后,东帝国的农民变成了地主,每个人都拥有不少私有土地,多出来的人口要么进入城市,依靠帝国政府提供的技术教育成为工匠,要么前往开垦区,抢占穆斯林的土地,成为新的大地主和大牧场主。”
楼下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少女加快速度,继续写道。
“无论如何,我只是一个记录者,而非评价者,阿莱克修斯是我的哥哥,还是我丈夫最好的朋友,格鲁吉亚的王冠是他奋战十年得到的奖赏,我不是查士丁尼,没有为阿莱克修斯提供多少帮助,自然也不方便对他的政策提出任何质疑。”
“这次的加冕典礼是我们家族的盛事,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都会到,很可惜的是,我的小女儿伊琳娜被母亲拉着不让走,不然我也得把她带过来,和几位表亲见见面。”
少女写完这些,松口气,将手稿合上。
封面上写着手稿的名字:《皇朝列王纪》,作者是萨洛尼卡·巴列奥略·托科。
门开了,满脸笑容的卡洛·托科走了进来。
“萨洛尼卡,还在写呢?”
卡洛走上前,将一束血红色的玫瑰递给妻子。
“刚从血色修道院的后院里摘的,据说这是圣战者的鲜血浇灌而成的呢!”
“你说,如果我们在君士坦丁堡搞一搞宣传,能不能把这种血红鲜卖到天价?”
“行了,闭嘴,卡洛。”
萨洛尼卡没好气地接过。
“你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挣钱么?要是你敢打这些的主意,小心阿莱克修斯跟你反目成仇。”
“这我当然知道了,开个玩笑嘛……”
卡洛呵呵笑着,摆了摆手。
“行了,来找我做什么?我的《圣王传》第三章还有两个小节没写完呢!”
萨洛尼卡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上两杯酒,递给卡洛一杯。
“格鲁吉亚特产葡萄酒,尝尝看。”
“《圣王传》?看来你是准备给大家每人写一篇传记了?”
卡洛抿了一口葡萄酒,咂咂嘴巴。
“伊萨克陛下有《伊萨克大帝传》,查士丁尼陛下有《太阳皇传》,以后的巴西尔和阿纳斯塔修斯也有?”
“那就得看他们成就如何了,功绩平平之人可不能在我的《皇朝列王纪》中得到单独的一篇传记。”
萨洛尼卡的嘴角微微翘起。
“等把《圣王传》写到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我就去给君士坦丁祖父写一篇,这可是个大工程。”
“要不要给我也写一篇?我怎么说也是陛下册封的行宫伯爵,享受亲王待遇呢!”
卡洛嘿嘿笑着。
“外号就叫“英俊者”,如何?”
“呵,你知道君士坦丁堡的老百姓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吗?直接叫你“玛门伯爵”了,就是因为你太喜欢挣钱。”
萨洛尼卡撇撇嘴。
“不过那群人本来就喜欢乱起外号,他们的意见也不用太当真。”
卡洛闻言,只是一味微笑,不太在乎,显然心情不错。
他们都知道,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一向是不怎么害怕皇帝和贵族的,他们私底下非常喜欢编排皇帝,而且还非常毒舌,给皇帝们起的外号也多为贬义,褒义外号压根就没几个,酒桶,粪便,臭虫等词汇是随便说,就连“生于紫室者”,“萨拉森人的苍白死神”,“八爪蜘蛛”,“破城者”,“智者”这种看上去还不错的外号也同样暗藏贬义,令不少皇帝大为光火,但也无可奈何。
如果一个皇帝功劳太大,他们会采用“大帝”这一最高荣誉称号,但同样会起一些其他的调侃外号。
哪怕是使东罗马帝国起死回生的以撒,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也没有一味吹捧,诸如“罗斯皇帝”,“挖煤皇帝”之类的外号同样在大街小巷中流传。
至于查士丁尼,君士坦丁堡人对他的反讽外号就更多了,“鞑靼可汗”,“切尔克斯酋长”,“大树皇帝”……
“喜欢挣钱怎么了,不妨告诉你,刚刚我收到了一封信,安纳巴伯爵和君士坦丁娜大公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迦太基西部的三个藩属将联合组建一个商会,在联合纺织卡特尔里获取更大话语权。”
卡洛说道。
“以后都别让百姓们种粮食了,全种,这是阿特拉斯山脉的特殊优势,不仅挣钱,蝗虫还不爱吃。”
“其他的山丘地带就种土豆和高粱吧,给那些种植园的劳工吃。”
“你答应过我,要把蒂姆加德城修建为北非最美丽的园城市。”
萨洛尼卡瞪了卡洛一眼,有些不满。
“其他的地方我不管你,蒂姆加德附近必须按原计划治理,植树造林,改善环境……你难道指望我们的儿女一辈子生活在田里么?”
“资金是我提供的,我说了算!”
“当然,当然,蒂姆加德毕竟是特殊的……”
卡洛连忙走上前,环住妻子的腰,重申自己的承诺。
“我卡洛虽然干不了上阵打仗的事情,但治理领地,打理产业,我绝不比任何人差!”
萨洛尼卡点点头,关于这一点,她还是非常相信的。
结婚四年来,萨洛尼卡对自己的丈夫有了更深的了解,卡洛虽然不愿意从军习武,但在地方治理上的确是一把好手,他不仅从伊比利亚半岛上吸引了不少穆德哈尔人和摩里斯科人,还修建了完善的水泥道路和沥青碎石路,将蒂姆加德,汉舍莱和泰贝萨三座城市与迦太基和君士坦丁娜连接起来,四年的发展下,泰贝萨山脉中的磷矿石开采量节节攀升,蒂姆加德城也逐渐有了人烟,道路旁的种植园一座接着一座,水渠和壕沟将两条终年内流河的河水引入灌溉……
但是,萨洛尼卡也知道,他的丈夫始终是以一个资本家的心态来治理领地的,一系列的发展规划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能挣钱的就大力发展,不挣钱的就通通放弃。
在对待穆斯林的态度上,卡洛称得上开明,他仅仅在最初几个月钱招募了大量佣兵,将周围的强悍穆斯林部落通通打垮,然后便与剩下的穆斯林头人签署协约,要求他们为自己提供用于种植和开采磷矿的劳动力,作为回报,卡洛每个月会把这些劳动力的所有工资通通交给头人,虽然每个人的工资都极低,但加在一起,已经足够头人们在蒂姆加德城中过上优渥的生活。
通过这种方式,卡洛获得了比奴隶还要廉价而听话的劳动力,为了挣钱,穆斯林头人经常会把半大孩子和家庭妇女送往种植园和黑矿场,虽然这种行径遭到了萨洛尼卡的反对,头人们还是照送不误。
至于萨洛尼卡,她不太喜欢本地的野蛮穆斯林部族,更加青睐自伊比利亚而来的穆德哈尔穆斯林和摩里斯科基督徒,她把这些“文明人”安置在蒂姆加德城附近,组织他们植树造林,治理沙化,开辟坎儿井,试图让这座古老城镇重现几百年前的美丽荣光。
又闲聊了一阵,卡洛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走吧,该去血色修道院了,阿莱克修斯在修道院背后设置了临时营地,来访宾客大多都在那里,查士丁尼陛下也快到了。”
萨洛尼卡点点头,和卡洛一起走下城堡的楼梯,登上马车,向血色修道院赶去。
夫妻二人居住在姆茨赫塔城郊的一座骑士团小城堡中,这是阿莱克修斯为他们提供的住处,距离血色修道院并不遥远。
加冕仪式即将到来,姆茨赫塔街上的行人变得更多,四面八方的旅客来到这里,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马车在带有战火痕迹的道路上行驶了半个小时,血色修道院已经近在眼前,
走下马车,萨洛尼卡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血色修道院几乎就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战争带来的印记,只有一间礼拜堂和一间圣物保藏库完好无损,左右两边的平原几乎被墓碑覆盖,一眼望不到边。
墓地四周和修道院的后园中则盛开着血色玫瑰,艳丽的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几年前,这所修道院还有一个更加出众的名字——生命之柱大教堂,这是整个格鲁吉亚乃至全世界最早的几所教堂之一,保存着包括耶稣基督血斗篷在内的不少古老圣物,价值很高。
在格鲁吉亚王国历史上,这座教堂地位崇高,几乎可以等同于英格兰的威斯敏斯特“列王修道院”,是格鲁吉亚历代诸王的加冕地以及埋骨地。
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中,白羊王乌宗哈桑率领一万骑兵绕开边境城堡,直插格鲁吉亚中部古都姆茨赫塔,姆茨赫塔的地方领主望风而逃,阿莱克修斯见情况危急,带领三千骑兵狂奔两昼夜,沿途号召民兵保卫圣城。
当阿莱克修斯赶到姆茨赫塔时,大半个城区已然沦陷,白羊军队正在向生命之柱大教堂步步紧逼。
阿莱克修斯没有多想,直接带着部下冲了上去,赶跑第一批进入大教堂的白羊步兵后,他为了不让圣地遭到异教徒的摧毁,选择依托大教堂进行固守,发誓血战到底。
这一战便是三天,来自四面八方的格鲁吉亚民兵一波接一波地赶到这里,抵挡着土库曼人如潮水般的冲击,乌宗哈桑的骑兵一遍遍戏耍着格鲁吉亚人,用生命之柱大教堂为引,不断进行围点打援,试图将阿莱克修斯的所有军力一扫而空。
三天血战下,一万多条生命葬在了这里,阿莱克修斯最终也没能击败乌宗哈桑的游骑,若不是后者沉疴难愈的身体实在是难以支撑,他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
无论如何,乌宗哈桑的老迈多病挽救了绝望中的基督徒,阿莱克修斯成功守住了礼拜堂和圣物保藏库,当白羊大军退走后,整片大地都被敌我双方的鲜血所染红,尸体堆积如山,教堂残破不堪。
不过,这场战役也成为了战争的转折点,阿莱克修斯守住了格鲁吉亚的第一圣地,“赶走”了白羊大军,声望达到了顶峰,“圣王”之名自此响彻了整个高加索,阿莱克修斯在战斗中展现出来的强悍武力慑服了不少人,四面八方的勇士来到他的身边,他损失了四分之三的主力军,却在战役之后迅速补充了起来。
真正的勇士都像圣王一样战斗,格鲁吉亚人如是说。
后来,血色修道院在大教堂的废墟上重建了起来,阿莱克修斯将战死将士的尸体埋葬在这里,用断剑铸造成十字墓碑,在墓园旁种满了血红色的玫瑰,用以纪念保家卫国的英魂。
“伯爵,公主,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都在修道院后面的营地中,巴西尔皇子和阿纳斯塔修斯皇子也在。”
一个声音打乱了萨洛尼卡的思绪,这是奉命主持防卫的圣安德鲁骑士。
“查士丁尼陛下还没来,不过也应该快了。”
“好的,请带路。”
萨洛尼卡点点头,与卡洛一起,绕过墓园,踏上了暗红色的残破台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