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地陷
深渊中忽响起了琴声。
不知何时,胡静楠已坐了起来,抱着断琴,弹奏出了音调十分简单,可依旧悠扬的琴音。
顾经年与任双飞合力燃烧着岩浆,使得深渊中烈焰冲天,但要把上方的水蒸干,无异于天方夜谭。
汗水从白既的额头上不停滴下。
他吞服了那枚红色药丸之后,意外地感到实力飞跃了好几层,竟有能够控制那水龙之势。
也许,今日要击败强敌,就只能靠他了。
可下一刻,水龙还是呼啸而来。
“噗。”
白既口吐鲜血,颓然倒地。
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对那水龙的控制,就好像用一条细线牵着一只猛兽,对方一挣就能挣脱。
无力感瞬间袭来,他却还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撑起一面水盾,保护着顾经年与嵇向明。
至少不辜负那颗红色药丸吧,白既心想。
“滋——”
水龙与烈火相撞,化作水汽。然而,火焰还是被浇灭,水龙带着强悍之力,砸向顾经年、任双飞等人。
他们几人合力,竟还是敌不过那个根本还未露面的对手。
龙须水的嘴角还挂着那一丝讥笑。
终于,任双飞小腹的伤口迸裂开来,在水龙砸下之前就脸色灰败。
“嘭!”
又是一声巨响,深渊的两壁剧烈摇晃,更多巨石砸下。
但,顾经年抬头看去,却见到了让他诧异的一幕。
他的上方,缨摇凌空而立,挡住了水龙,身后的双翼招展,十分漂亮。
可缨摇挡住水龙的方式却不是用火翼,而是拳头。
那拳头不大,而由熙河之水形成的水龙仅直径就有十数里,长更是上百里。
然而,小小的拳头击在水龙之上,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水龙瞬间被击碎,化作漫天的雨。
深渊中仿佛回响一声愤怒、不甘的龙吟,之后是天崩地裂。
缨摇的拳风未尽,击在岩壁上,于是岩石碎裂,轰然坍塌。
似乎是地陷再次发生了。
一拳轰散水龙,打得山崩地裂,缨摇本不该有这样的力量,这是朴父之威。
顾经年来不及细想,脚下的岩石已然裂开,河水、岩浆随着裂缝滚滚而下,流向地底深处。
“轰!”
“轰!”
“轰!”
一只鸮兽冲天而起。
它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绳索,两个堪地师一人捉着绳索的一头,被带着直冲云霄,发出尖利的叫喊。
而在下方,大地正在不停地往下陷,填进那深渊之中。
在大地陷落之前,一辆飞车仓促升起,异人们保护着殷景亘险之又险地离开了深渊边缘。
可他们也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当尘埃落定,下方已没有深渊,只有一片低矮的山谷。
“殿下,成业侯他们还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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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经年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无尽黑暗。
也很安静,听不到水声,亦感受不到炙热的岩浆。
只有沉默的石头,一块一块,搭建了破碎的地下空间。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脚被卡在了巨石下面,于是了很大的工夫,一点点将脚拔出来,任由皮肉被刮得血肉模糊。
想必旁人不像他有自愈的能力,会被直接困死,比如任双飞。
只是白既与嵇向明有些可惜。
但顾经年真正在乎的只有缨摇。
好在,倘若缨摇真有了朴父的力气,该不会被困住,也许还能救他离开。
顾经年摸索着,试图寻找缨摇。
他的呼吸还很顺畅,可见地下应该还有颇大的空间。毕竟是那么大的深渊,当不至于一下就被石头埋得水泄不通。
摸索了良久,他竟还真找到了一个缝隙,勉强容一人通过,挤过缝隙,他却是往下一摔。
“砰”的一声轻响,他身上剧痛,但却像是摔在了空心的木头上。
伸手一摸,顾经年摸到了细绳,很快反应过来,那是胡静楠的琴弦。
“别动。”
下一刻,女子轻柔的叱喝声起,一柄匕首抵在了顾经年的后心。
“敢动一下,我杀了你。”
顾经年根本不怕匕首,但没动,也没说话。
这里很黑,胡静楠还没认出他来,他没必要主动暴露了身份。
胡静楠见他果然一动不动,问道:“你是谁?”
顾经年嘴里含着沙,也不吐掉,道:“我是屈公安插在顾经年身边的眼线。”
胡静楠遂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一遍,没有摸到羽翼,遂道:“你是白雨泽的儿子?”
“是。”
看来,胡静楠没摸翅膀之前也不知屈济之的眼线是谁。
顾经年便道:“我素知屈公所为是为了雍国,但你是兖国之人,为何会到雍国来?”
胡静楠道:“万一伏界山有了缺口,则夷海异人大量涌入中州,如千年前一般生灵涂炭,陛下遂命我来探查。”
“可我看,你们所作所为,更像是想要寻找厉害的异人炼化。”
“他们各有所图,与我无关。”胡静楠不欲多谈此事,道:“总之,诸国之中,兖国与雍国最友善,我不会对雍国不利。”
说到后来,她气息已十分不稳。
顾经年遂问道:“你受伤了?”
抵在他背上的匕首往前一顶,胡静楠道:“所以呢?”
“我们应该互相帮助才是。”顾经年道。
“我如何信你?”
“信不信随你,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找到杀死我爹的凶手。”
胡静楠略一沉思,道:“若如此,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
“找到方才那具龙须水的尸体,招赵伯衡来读他的记忆。”胡静楠道,“杀龙须水的,与杀令尊的是同一人。”
顾经年终于问出了他们的目的,故作激动,问道:“现在深渊已经塌了,还能招赵伯衡来?”
“只要找到尸体,我便有办法。”
“好,那我们去找,你可以把匕首拿开了。”
过了一会儿,抵在顾经年背后的匕首被缓缓移开。
“走吧。”
顾经年起身,摸索着旁边的石壁,准备往前走,却半晌没见胡静楠有动静。
“怎么?”
胡静楠这才轻声道:“我卡住了。”
假如她方才没说,找到龙须水的尸体她便有办法招来赵伯衡,顾经年必不会管她,此时却只好转身回来。
“哪里卡住了?”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顾经年伸手去探,手掌先是被匕首刺了一下。
他忍着没出声,反手握住胡静楠的手腕,再次道:“哪里卡住了?”
“这里。”
胡静楠这才引着他往她小腿处摸去。
隔着丝绸,顾经年捉到了她的脚踝,再往下就是一块巨石,旁边则是被压碎的琴。
也不知那琴是什么材料做的,竟没有被压成齑粉,两块木板恰好保住了胡静楠的脚,但也怎么都拔不出来。
“匕首给我。”
顾经年接过匕首,用尽全力去撬那巨石,自然是纹丝不动。
他遂把另外半边断琴的碎木敲进胡静楠脚另一边的缝隙里,方才开始用力拔她的腿。
“你也使点劲。”
顾经年没什么怜香惜玉可言,他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终于,随着一声惨叫,他帮胡静楠把脚拔了出来。
“嘶。”
“好了,走吧。”
“嗯。”
“你哭了?”
“没,没有。”
顾经年没有把匕首还给她,而是拿着匕首在前方开路,一边走,一边道:“我若记得没错,我们最初所在的位置,离瀑布下方正中间不远吧?”
“是。”胡静楠道:“就在那附近。”
“我若记得不错,那里有一条地道,不知塌了没有……”
顾经年话到一半,忽然噤声。
因为他听到,就在这地下,似乎还有别人在说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