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天瓶就是动乱仙界的根源，不是天生命格混乱者，或者你这等能因凝聚某种法则之力，而逐渐能免于天机术测算的生灵，拿了也只是找死而已。
    哼哼天庭、九元观、轮回殿、万域诸宗、无数道祖大罗门下的天机士，这真仙界不知道多少股势力，在暗中测算掌天瓶的下落！
    今天就算你主动送我，我也不会要，不然我在魔源海中有无数次出手试探夺取的机会，为什么始终没有动作？”
    中枢大阵合拢，但旭阳到底是星斗旗的主人，蟹道人在禁制中低不可闻的喃喃声，自然瞒不过旭阳的感应。
    当然蟹道人身为曾经的大罗存在，怎么会不知玄天之宝的威能，大概率是故意说给旭阳听的。
    “唔”外界的旭阳眸光一动，这才将心头的疑虑放下了几分。
    越是位高权重的生灵，越不会孤注一掷的赌上一切，因为就算侥幸成功对他们也没好处，成功后获得的回报和要承担的风险不匹配！
    因为蟹道人之前就是大罗后期的魔域皇子，合道成为道祖也只会加速被天道侵蚀道化的过程，对他来说恢复修为后安于现状，才是最稳妥的。
    而旭阳这些真龙不一样，他们本来就一无所有，甚至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没有立锥之地的险恶程度，若不想在小南洲界群麻木的等待古或今灭世，就只能提着脑袋干，别无他法！
    ‘看来蟹道人之前已经暗中对我施展过占卜术了，结果什么没算到？对他来说，不管是后世跟着韩立，还是现在决定跟着我，中间的过程选择谁并不重要，对他来说，只要搭上顺风车，成功下注，顺势得到好处，恢复大罗修为才是目的。’
    旭阳大概猜到了蟹道人的动机和诉求后，暗暗点了点头，准备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内，就抽空给他送去正品参天造化露。
    但不是答应好的五滴，而是三滴！
    嘿嘿！防人之心不可无，主弱客强可不是好事，那种在大罗法相之下除了战栗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的一幕，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嗯！在他有实力跟大罗帝尊正面抗衡的实力之前！
    回过神来，旭阳在虚空中转头俯视着下方绵延近万里之巨的庞然大物，打量片刻后，忽然淡淡开口问道：“你姓甚名谁，身为龙属一脉，为何跟天庭仙宫涥瀣一气，甘为其爪牙？”
    旭阳此时并未显露真身，仅以丈八人身面对此等庞然巨物，却并没有任何畏惧之意，张口就是占据大义的质问。
    “涥瀣一气？爪牙？”
    那六角虬龙闻言一怔后，先是混身一片片小山一般的鳞片竖立，怒不可遏，但目光触及到旭阳额头龙角后，竟不知为何又闷哼一声强自冷静了下来，缓了缓才强压怒气的愤恨道：
    “我虬龙一脉，自天地初开至今，一直遵守蛮荒血契为真龙一族效力，就算到了我这一代都未曾断绝，自问没有违逆蛮荒血契之处！
    但自数千万前四象星元宗被天庭攻破以后，包括你们真龙一族的所有蛮荒真灵族一朝烟消云散，销声匿迹！
    我们这些附属族群却替你们遭了殃，世世代代被囚禁在孽境海！数千万年来不得翻身！
    要么扒皮抽筋当做血祭仙宝的器灵，要么被仙宫中人当成牲畜般呼来喝去，稍有不如意便施以酷刑！所遭受的苦难，简直是罄笔难书！
    按照蛮荒血契，我们虬龙族裔奉真龙族为主，你们则要庇护我族，而如今忠贞我们虬龙族裔做到了！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却躲起来，对我们的苦难不管不顾，这就罢了，今日倒反口责问起来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六角虬龙越说越急促疯狂，似乎要把压在心头的满腔悲愤，全部发泄出来，其瞳孔深处不知何时被两道灰白火焰覆盖，同时一股幽冷的法则波动从中散发而出，瞬间朝着数万里外扩散而去。
    “呃你先稍安勿躁，我乃下界偷渡飞升的真龙，才刚刚凝聚仙躯不久！关于那上面蛮荒血契我并不知情，之前也从没听说过。嗯，咳咳，那照这么说，你们虬龙一脉是因上界真龙族倒台后，被牵连清算的罪民了？”
    旭阳虽不惧对方发疯暴起，但却被对方连珠炮般的泣血质问，弄的有些尴尬，好家伙碰到被真龙族始乱终弃的苦主了。
    “哼！你绛宫仙炁初照，我当然知道你是刚飞升的真龙，要不是你未曾开辟仙窍，是跟我一样修行的蛮荒古法，我都怀疑你是背弃族群的真龙叛逆，哪里会跟你说这么多！”
    六角虬龙的瞳孔被灰白火焰占据后，性情已经大变，变得如鬼魅一般的木讷阴冷，但好在灵智尚在。
    旭阳对这虬龙言语中的怨气表示理解，不置可否的点头后，心道总算有了个熟悉本方仙域的半个自己人了，打算按照蟹道人的推荐，龙躯一震将其收入麾下，淡淡道：
    “嗯，虽说我等下界真龙对蛮荒血契并不知晓，但我们在下界时，还是一直在祭祀仙界的祖龙天龙，不曾断绝，追根溯源，上界下界的真龙同属一脉，这我还是认的。
    既然如此，他们曾经对你们虬龙一脉的亏欠，我来代为补偿就是了。你就暂时跟着我罢，我对这孽境海很感兴趣，恰好你也是出自那里，正好我们就一起从孽境海开始，重铸龙族一脉的荣光，这周元仙域，将来终有一日，还是真龙一族做主。”
    “你？你凭什么？”
    六角虬龙眸中的灰白火焰跳动了一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旭阳。
    “凭刚才那个寄居在仙傀儡的大罗残魂吗？再一再二不再三，你以为能唬住仙宫一次，还能唬住第二次吗？是！你身为纯正的真龙之体，的确潜力无限，若是能安稳修行数十百万年，寇长卿这等太乙仙官，你或许随手就能对付三五个！
    但你刚入仙界，怕是不知道天庭究竟有多么强大！哪来的数十百万年安稳时间，给你修炼？
    还有，孽境海的外围虽监管不严，有很多蚺、蛟、五爪龙类的真灵遗种在那里生存，但四面八方都被八荒囚灵大阵所圈禁，能进却不能出！
    核心处，像我这等铸魄境以上的，也就是金仙境界的遗种，都会被关押进孽龙仙狱中，由一个太乙后期的狱主镇压，孽境海真正的名称是孽龙仙狱！你凭什么有信心解救里面的真龙遗族？”
    “哦？太乙后期？这个先不谈，先说你，到现在你都不说自己的名讳，莫非你对真龙族已经心生怨怼，不愿再依照蛮荒血契，认我为主了？”旭阳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淡然问道。
    得知了孽境海的真实消息，旭阳微微吃惊，但也仅是吃惊而已。
    “不愿？”六角虬龙先是错愕，随后面露惨然，仰首疯狂大笑道：
    “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我的异状吗？周元仙宫每十万年都会从孽龙仙狱中，提出来修为最高的十个罪民，充作仙宫苦役，平时当牛做马，随意鞭笞施以酷刑取乐！
    这就罢了，每逢发生斗法时，我们都会当做陷阵死士，或者干脆当场把我们血祭，以增添仙器阵法的威能，没人在意我们的性命，九万年前从仙狱中一起被提出来的十个兄弟，如今仅剩我一个了！
    而万余年前，北极大陆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灰界入侵，我随寇长卿这厮前去镇压，虽使尽浑身解数侥幸活了下来，但我被一个太乙灰仙撤退前点了名，下了灰煞神光，如今灰煞法则入体，早已积重难返。
    等灰煞法则完全侵染了我的肉身，占据了我的神智，我要么隔空被灰界的那个灰仙跨界摄走，要么变成只知杀戮的蠢物，但最大的可能是提前被仙宫的那些混蛋处决，身躯被炼成仙器！除此之外，绝没有第四种结果！
    可笑我之前怕被寇长卿处决，妄想苟且偷生，一直在用体内大半法则之力，强行镇压灰煞之气，还被其认为我是抗拒天威，故意罢工！
    如今就算被你所救又如何？刚才那大罗残魂的笼罩下，我的体内法则之力被扰乱，如今灰煞之气的侵染已经无法逆转！
    还不是命不久矣？哈哈哈！所以认你为主就算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自由自在的随意在海域中遨游，享受几年真正的自由！当然，你若想强来，也可以试试看，看在蛮荒血契的份上，我只会击退你，不会真的伤害你！如何？你打算放我走吗？或许你打算再次召出那个大罗残魂，将我这叛逆处决？”
    六角虬龙疯狂的大笑中，万里长的身躯盘桓直立了起来，鳞片交错间，让旭阳看清了其龙首后方脊骨处的情形，其金色鬃毛之下，最前端的三节脊骨处，那一大片数百里宽的鳞甲上，已经充满了令人心惊的灰白煞气，排山倒海般的朝着周围扩散。
    这六角虬龙似乎已经萌生死志，开始疯狂发出一阵无意义的悲鸣咆哮，天地间闷雷滚滚，一时间，连岛屿边缘处的一些玄风天象也被压制了下去。
    旭阳这渺小的身躯，在这等参天巨物的发狂下，依旧稳稳站在虚空之中，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忽然提起仙灵力轻咳了一声，将咆哮压制了下去，随后淡淡道：
    “啰里吧嗦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了，你还没被那大罗残魂挪移过来之前，我就发现了你体内的灰煞之气，本来以为你是灰界的前哨或者奸细，既然搞清楚了，那我若是能将你体内的灰煞之气涤荡干净，你可愿认我为主？”
    六角虬龙满腔绝望，闻言也只是撇了旭阳一眼，随即嗡嗡的低沉笑道：
    “蛮荒古法修行，真仙境对应‘绛宫初照’、金仙境对应‘玄风铸魄’、太乙境对应‘混一真枢’、大罗境界对应‘劫尽通玄’，分别是初照境、铸魄境、混一境、通玄境！
    蛮荒古法没有天人五衰，却有三劫，我此时处在铸魄境巅峰，本就煞劫爆发，此时再经灰煞法则入体，除了那传说中至刚至阳之雷，那能破除一切阴煞之气的浣骨金雷，就是大罗道祖亲至，也难以挽回我此时的处境，你之前请动的那个大罗残魂也做不到！
    除非你是上古雷龙转世，一念间能将那浣骨雷池从大日中，召唤出来。罢了，若你真能做到这传说中的事，我就剜去心头逆鳞三片，将逆血供奉给你，行那鳞血朝宗仪式，跟你重新签订蛮荒血契就是了！呃嗬嗬嗬嗬。”
    说罢，这虬龙又自怨自艾的癫狂起来。
    “蠢物不可雕也！算了，看在你灰煞入体神智不清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浣骨金雷没有，但我乃掌握阴阳造化的真龙道君！你准备好剜去心头逆鳞吧！”
    旭阳沉下脸来，身形在虚空中略一模糊，就在空间波动中融入虚空，下一刻就出现在六角虬龙脊背的那片堪称陆地的鳞片上。
    在升腾而起的灰白煞气中，旭阳无悲无喜的伸出一只手掌，轻吟道：“炁噬！”
    轰的一声，闷雷炸响！
    须臾之间，一个漏斗漩涡就在旭阳体表出现，几息之内，就从几千丈扩大到百里之巨，无数道灰白煞气呜呜怪响着呼啸而来，在接触到旭阳周身三丈外的晦暗黑域后，就如同遇到了某个看不到的隐形海底断崖，凭空消失不见。
    “这？”
    下方的六角虬龙登时眸光一凝，面露不敢置信的狂喜，但随后其龙睛中的两团灰白火焰就开始疯狂跳跃起来，隐约中似乎有个意志，在发出愤怒的斥责。
    “哪个混蛋坏我的好事？我”
    灰白煞气之中，似乎隐藏了当年那个跨界太乙灰仙分化的一缕神念，但旭阳之前连九幽帝尊的法则本源都吞过，这区区太乙灰仙又算什么？
    何况对方只是滞留在真仙界的一缕分魂，本体还在距离无尽遥远的灰界某处，只凭区区分魂又能做得了什么？
    旭阳冷笑一声，把另一只手掌也平伸出来。(本章完)